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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大概是為了消除尷尬吧,文景瑞試着這樣說道「哦,你們說說看,那建文帝真的路過這宜山城嗎?」
風清眨了眨眼,沉吟道如果那部「長生訣」結尾處所題寫的詩句,真是他的手筆的話,倒是應該來過的——
月白接過話如果建文帝真的來過,而且時間又不算太急促的話,你說說看,他會去哪兒走走逛逛呢?
龍國柱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那山谷祠,基本上是可以確認的了,因為是在路邊嘛。至於這下梘河,時間允許的話,多半也還是會來打一轉的——
文景瑞覺得他的語氣頗為肯定,就好奇的問道這,這是什麼原因呢?哦,願聞其詳——
「這?這——」龍國柱支吾着,不一會兒,又把目光轉到了水面上,有點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了。
月白噗嗤一笑這,這還不簡單嗎?這兒,既然是劉三姐的故鄉,自然就是聲名遠揚的了。再說,到了着河邊之後,這一派世外桃源的模樣,自然就更是令人心馳神往了。如果過得真的很穩定的話,誰願意顛沛流離,亡命天涯啊?
風清沉吟道嗯,就像那《桃花源記》裏所說的,「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
「是啊,」月白接過話,「如果還能夠自由選擇的話,建文帝未必還會再去迷戀什麼皇權富貴,能夠找個地方,過幾天安穩平靜的生活,那已經是人生的一大樂事了——」
「是啊,被人追着跑的日子,那可太憋屈了!」龍國柱附和道。
「嗯,人嘛,總還是喜歡安居樂業的——」文景瑞接着說道。
「嗯,作為落魄天子,那建文帝,」風清緩緩說道,「說不定到了哪一天,還真希望『不知有漢,何論魏晉』,權勢榮華終成空,心中留存的那一片淨土,才是人生的歸宿」
一行四人就這樣說說笑笑着,不經意間,那小船就到了碼頭邊。
風清拿出一兩銀子,作為船費,遞到那船夫手中。
那船夫接過銀兩之後,只是靜靜地望着這四個青年男女,並沒有馬上要返回的意思。
「哦,是錢不夠嗎?」風清不解的問道。
那船夫搖搖頭,訕笑道姑娘啊,這一兩銀子,就是渡一個來回都嫌多。我,我不能——
看來,這船夫倒是不願意多拿乘客的船費。
沉吟片刻之後,風清這樣說道這樣吧,明天正午時分,你再到這碼頭來。這樣的話,我們一行四人再乘你的小船回去。這樣呢,你就不會感到不安了吧?
那船夫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嗯,那就明天見吧。哦,願你們玩得開心!
說完之後,那船夫調轉船頭,返航了。
上了水碼頭,一行四人往劉三姐故居方向走去。
「哦,還真是難得,居然還有不貪錢的——」文景瑞這樣說道。
眨了眨眼之後,月白這樣說道嗯,大概是這樣的吧?每一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規矩。比如說,如果這時的行規是,一個來回半兩銀子。我們給了一兩銀子,以後無意中說起的時候,人家就會覺得,那船夫多拿了我們的錢,覺得那船夫做得太過分了。哦,如果某一天這個船夫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同行也會覺得,他太貪錢了。以後,就會看不起他,排擠他——
「是啊,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船夫,還是深諳此道的。」龍國柱附和道。
風清微微一笑哦,我覺得,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在這兒,也住了好幾年了。當地人的口音,還是比較明顯的。這樣一來,這船夫或許就覺得,我拿出一兩銀子,其實只是在試探他。有了這種想法,他也不好多收了。
「師姐的話語,也自有道理——」文景瑞這樣回應道。
一路說笑着,四個人來到了劉三姐的故居前。
如果不是有人提醒,看這故居之時,也覺得跟當地一般的民居也沒什麼兩樣。磚瓦結構的屋子,朝東而立,古樸而靜穆。而門前屋後所擺放的一些物品,也不外乎就是犁耙、鋤頭、紡車、簸箕之類的尋常農具。
「看這樣子,怎麼也想不到,這就是當年一代歌仙所用的器具?」文景瑞這樣說道。
風清淡淡一笑劉三姐本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姑娘,她不用這些,難道還要去用什麼筆墨紙硯、珍奇古玩?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文景瑞爭辯道,「我的意思是說,那些深入人心的山歌,她是怎麼唱出來的?」
「哦,大概是這樣吧?」月白接過話,「那些山歌,其實都來自日常生活,比如說,犁田耙地時就唱做農活兒時的歌;上山砍柴採茶,也就唱些砍柴歌採茶歌;若是農閒時節,就唱點藏頭猜謎語之歌」
風清點了點頭嗯,應該就是這樣吧?從其中的一個故事來看,那三個秀才居然唱出了「人走先來牛走後」這樣的句子,惹得眾人一陣鬨笑。很明顯,那幾個秀才也算是飽學之士,只是,只會讀死書,脫離了生活實際。這樣一來,對起山歌來,自然就不是劉三姐的對手了——
「豈止是不是對手,簡直就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龍國柱接過話。
「看來,我打定主意不跟別人對山歌,還是有先見之明的——」文景瑞冒出了這樣一句。
月白打趣道是啊,這可是明智之舉,要是逞強,和那個妹子對歌的話,不小心對輸了,就只能留下來,成為一個上門女婿——
「哈哈哈——」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說笑一陣之後,一行四人稍稍散開,自由走動着。
走到一處斜坡前,月白暗自思忖道在那傳說之中,有劉三姐拋繡球的一段。接住繡球的,就是那阿牛哥了。說起來,劉三姐跟阿牛哥也是天生的一對。人們一起勞動一起唱歌,也算是人們心目中讓人稱羨的一對吧?
連就連咧,
我倆同心結百年。
哪個九十七歲死,
奈何橋上等三年,
等三年
這,這就是百年好合的一種最深情動人的唱法了吧?此時此刻,如果我的手中也有一個繡球,那麼,應該瞄準誰呢?龍國柱?這,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了。這傢伙,想的都是什麼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沒想到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哦,那一片桃花,朝霞一般,開得正盛。當初,在游西湖的時候,這傢伙曾說起「桃之夭夭」來。是啊,當時我所想的,主要還是「桃花」的「桃」字。而龍國柱這傢伙呢,在內心的最深處,多半所想的還是那「逃跑」的「逃」吧?要不然的話,這麼多年以來,為什麼他從來不跟我說起和兩人的未來有關的事情呢?確實,他是在逃避。認真想來,他從來就不敢面對真實的自己。
「桃之夭夭」,成了「逃之夭夭」!這,這就是一語成讖了?
現如今,再去想那些與龍國柱有關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了。
桃花樹下,我形單影隻。
如果今晚有月亮的話,月光之下,我也未能好到哪兒去啊!
是啊,本來是想出來散散心的,此時此刻,這樣的目的,真的就達到了嗎?
哦,以後的日子裏,我又該做點什麼呢?按照人們習慣的說法,大好春光里,萬物復甦,到處都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只是,如果把心靈比作一片原野,我,我又該播下怎樣的一種希望呢?
或許,在靈魂深處,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着某種轉機。
只是,到了眼下的這一刻,那種轉機,到來了嗎?
撇開人的心情不論,這樣的一個午後,濃雲漸漸散去,橘紅的陽光,就那樣暖洋洋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山山嶺嶺,披紅掛綠的,如詩如畫,確實讓人陶醉,流連忘返。是啊,只是我心情不好、心緒不寧,也就不想多看幾眼了。
再過了一些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一行四人聚攏來,圍坐在一片草地上。
大概是看到夜幕已經降臨,文景瑞試着這樣問道「師姐,我們真的要到明天上午,才回去嗎?」
風清淡淡一笑是啊,那船夫收了我的一兩銀子,當時我說的也是,明天正午水碼頭見——
「哦,我,我有點忘了——」文景瑞說着,有點喃喃自語的意味。
龍國柱擠兌道「景瑞啊,你是不是有點害怕,所以不敢留在這兒?」
文景瑞倒有點扭捏起來那,那倒不至於——
月白試着這樣說道剛才,也有一段自由活動的時間,你是不是去找某個妹子對歌去了。而且,還對輸了。現如今,你就擔心人家找到這兒來?
文景瑞露出一絲苦笑沒上岸之前,我就打定主意,上岸之後,絕對不會去找別人對歌——
「哦,是這樣,那就放心了——」其餘三人會意,異口同聲起來。
那夜幕,還真像長了腳似的,一行四人說到這兒之時,已經把這一大片天地之間,籠蓋住了,罩了個嚴嚴實實。
此前月白所想像的月亮,一時半會兒之間,也不曾出現。
這四個年輕人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那危險就像一張大網,悄無聲息的逼近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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