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坐在球場的邊沿,底下是三米高的平地,偌大的操場400米的跑道上,三三兩兩的同學在散步,看白雲,藍天流散,角落林蔭陽光斑駁落下一片剪影,穿紅色運動褲青春飛揚的女孩子嘻嘻哈哈打鬧,男孩們則在整理的平平草地上踢着足球,揮灑汗水。看着青春美好的一切,謝言有些出神。
「在想什麼呢?」
扭頭過去就看到淡然凝眸的女孩從過道走來,穿着粉紅的碎花裙,平時披着烏黑柔軟的長髮,被藍色布帶輕輕綁成馬尾,隨着女孩蓮步輕移,馬尾一甩一甩,碎花裙下是兩條筆直雪白的腿,穿着好看的涼鞋,腳背上露出靜藍的血管並不猙獰反而有些唯美,環抱着兩本書,琥珀的瞳孔被陽光反射出極好看弧光,走進了可以看到耳垂些許淡淡可愛的茸毛。
依舊是熟悉的對話,一如初見時青澀的模樣。謝言記起在學校第三十九層階梯上仰望這個夢一樣的女孩,當時他也是問了句『在想什麼』,讓謝言感慨萬分唏噓不已。
在程可淑冰涼的眼眸中,這個普通的大男孩有着自己的不羈,有着自己的風格,在這個落後城市學校的夏天,似乎和那些毛毛糙糙的男生不一樣,就像是從遠方走來,帶着我讀不懂的憂傷。
程可淑緩緩走過來,毫不避諱的坐到謝言的右邊,兩本書放在地上,上面還夾着一隻鋼筆,她雙手環抱小腿,將好看的粉紅碎花裙收攏,下巴放在膝蓋上,長長的頭髮垂下來,髮絲輕輕飛揚,帶着女孩的特有清香,沒有後世香水可以矯揉造作的香味,就像是冬日的燃燒的竹炭,暖暖的,讓人很舒心的感覺,似乎察覺到謝言偷看,程可淑白玉般的臉龐轉過來,這個一直冷清的女孩破天荒的露出調皮微笑,這個場景美到如同一隻彩蝶落到了狗尾巴草上面,平凡相對着庸俗的美麗。
那個近距離的微笑過分地刺激了謝言一下,就像是一條直線的心電圖,突然形成錐形跳躍一下。
儘管無數次近距離偷偷的看了程可淑,但每一次的看都有更加驚艷的感覺,無關時間,無關地點,只在乎於心與心的體會和融合。
程可淑長長的睫毛低闔,謝言自己注意到原來她冰眸的眼型是那種丹鳳眼,眼型極細長、豎,內勾外翹,延伸到太陽穴附近,尤其是低闔的時候有神光逼人,這也就是沒有男生在程可淑的清冷目光凝視下能鎮定自若的原因了。
謝言會心一笑,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流,有程可淑坐在身邊,似乎心裏的疲憊壓抑都緩解了許多,無論友誼和愛情,只要有人陪,都能夠給人溫暖不是麼。
「我在想啊,以後學校外面的這一片居民區還有那邊的荒草地在十年後還會不會存在?」謝言輕輕的說。
順着謝言手指的方向,程可淑的目光投射出去,那是一片低矮的建築群,灰白的牆漆,陳舊的模樣,寥寥炊煙,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歡聲笑語,在陽光的照射下鍍上金黃的光芒,有些夢幻。至於更遠處則是一片荒草地,枯黃的草皮,動物的白骨以及金黃金黃的麥簌。
「那太遙遠啊。」程可淑晶瑩纖白的手指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放在腳背上,恬靜道:「為什麼這樣想。」
謝言一滯,笑着搖搖頭,說:「也許十年之後一切都會物是人非,也許還頑強的生存着,誰也說不定的。」
「可淑。」
「嗯。」
「你的夢想是什麼?」謝言問道,她還不知道程可淑的夢想是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問啊?」程可淑淡眸先是疑惑的看一眼謝言,粉紅的櫻唇微張,輕輕的說道。
「我只是覺做人如果沒有夢想,那跟鹹魚有什麼區別呢?」謝言想到前世星爺的那句經典的話,現在是九八年,距離2001年《少林足球》上映還有些時候,現在搬用星爺的台詞,頓時有種大氣的感覺。
「其實啊,我的夢想很小很平凡的,首先要上一個滿意的大學,然後畢業後有一個自己喜歡的工作,這樣可以經濟獨立,有一個愛自己的人,這樣每天都可以開開心心的,有空多讀書,有一定的生活閱歷,知識積累,這樣生活可以過得不空虛,有一個知心人和足夠真心的朋友圈子,高興或者煩惱都可以有人傾訴。」程可淑冰冷的眸子看着遠方,雲朵,藍天,連成一片一片的香樟,嬉笑打鬧的學生,全部倒映進她琥珀的眸子裏。
「謝言你的呢?」
「我的第一個夢想是能到到一米七八,賺好多好多錢,買最好的車子,住進全市最好的別墅,有七八輛奔馳寶馬,第二個夢想是讓我的爸媽不再那麼勞累,讓他們享享福,多抽出時間來陪陪父母,好好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第三個夢想是走遍全國各地,BJ,西安,GX,XZ都要去,最後一個夢想是找一個讓我怦然心動的女孩,組成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過完這一生,是不是很俗啊。」謝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怎麼說呢,很切實的夢想。」程可淑淺淺一笑,說:「謝言那你心目中理想女孩是什麼樣子?」
謝言一緊,這是問喜歡人的標準啊,這話可不能亂說,於是沉吟一下,斟詞酌句,說:「我心目中理想的女孩回是如純白月光般純潔天真爛漫,不用太漂亮,不能太任性,活潑開朗,懂事體貼,有愛心,有孝心,溫柔,堅強,有主見,愛生活,愛學習,和朋友相處融洽,不會再別人背後說壞話……」謝言的目光越來越亮,棕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程可淑的臉龐。
程可淑溫柔的說:「那樣的女孩很少啊。」
「所以啊,只存在理想之中。」謝言灑脫一笑,在陽光的照射下很好看,謝言是那種長的普普通的男孩,初見時普通,接觸之後感覺眉眼也變得舒心了,有種獨特的魅力所在,說不出的感覺,對於程可淑而言並不排斥和謝言相處,嗯,很美好啊,從沒有和一個男生如此親密的聊天相處。
謝言想了想,輕輕的推了一下程可淑的肩膀,說:「撕一頁紙給我,嗯,還有筆。」
程可淑也沒問為什麼,從兩本書的夾縫中取出一頁潔白的紙張,淡淡的薰衣草香撲鼻而來。
謝言用書墊着潔白的紙張,用鋼筆寫下了一句短詩。
那年榕樹下,我們肩頭細碎眼光。
總會有個枝頭,將青春安放。
那年榕樹下,我們親手種下快樂憂傷。
可以要風穿過發梢的那一種率性飛揚。
榕樹下,那年螢火蟲一樣飛舞盤旋
每道光的背後是怎樣的世界。
榕樹下,那年誰其實都在誰的身邊。
閉上眼的雲端,確實鞦韆。
也許隻字片語,一個不經意的標點。
都能送給曾經些許溫暖。
…
最後在右下角署名謝言。
字是漂亮的瘦金體,用筆暢快淋漓,鋒芒畢露,帶薰衣草香味,潔白的紙張,清晰的墨跡,藍色的墨水混着薰衣草的香,有種夢幻般的美。
謝言將它遞給了程可淑。
程可淑輕輕的閱讀,這樣小清新的文字在後世文藝沒有頻繁泛濫的地步,對於一個高一的女生來說還是很有殺傷力的,輕輕蹙起眉頭,眼瞳中有些震驚。
在程可淑看來,謝言是寫那種氣勢恢宏的作文,類似於千秋青史,不忘衣冠,為天有漢,鑒亦有光的那種恢宏文。沒想到這種略帶文藝的文字也能寫的如此之好,寫出來的字也剛勁有力,有顏筋柳骨的風範。
「送給你當禮物了。」謝言微微一笑。
程可淑「嗯」聲,然後將謝言寫的短詩放進書本的夾層裏面,用力珍藏起來,格外的珍惜,突然想到從來沒有接到過男還送禮物,程可淑白玉的臉龐有些酡紅,在陽光的暈染下極為好看。
「好咯,回去上課。」謝言起身拍了拍牛仔褲上的灰塵,看着人來人往的同學將目光盯着兩人,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謝言伸出手,目光凝視程可淑。
程可淑伸出手,謝言露出燦爛的微笑,搭手把程可淑拉起來。
冰涼!
柔軟無骨。
觸碰到一起的時候。
轟隆一聲!
前世的線和今生的線恍惚在謝言的腦海中交匯而過,掀起驚濤駭浪般的高度。
前世只能在紅塵中盈盈一笑,然後擦肩而過的女孩,今生今世一定要用力的去保護珍惜你。
香樟旁兩個說說笑笑的女孩停止了說話,將目光投射過來,恰好看到了程可淑站起來,縴手被謝言握在掌心裏,蘇小小心裏有種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一樣,一股莫名的酸楚充塞心胸。
「謝言,你個混蛋!」蘇小小咬着嘴唇,原本想要說的話也吞回了肚子裏,默不作聲,低頭收拾東西,轉身悄然離開。
雷筱擔憂的看了一眼蘇小小,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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