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季家嬤嬤這場病來的讓王婉其實也有些不知所措。
張嬸丟下王婉到門口就走了,只留下王婉自己往裏面走去。
王婉拿着藥聞了聞,然後打開看了一下,都是能退燒的藥。還好這些幾乎是她以前見過的,這些都要靠她那個愛欺負她的後娘,每日讓她幫着整理藥材。久而久之,她比她父親都熟悉那些藥材放在哪裏了。所以對於認。只要不是太複雜的,都能認的出來。
院子裏的雪沒有掃,王婉走到屋子裏的時候,看到季家嬤嬤躺在床上,偶爾會喊一聲難受。她將木盆端起然後去打了一些冷水,然後又在院子裏抓了一些冰放在盆子裏,最後才把毛巾丟下去。冬雪刺骨,但是這樣的涼對於發燒的人來說是最好的消溫的方法了。
她以前感冒的時候,在家裏奶奶也是這樣對她的。
可能是她的動作太過於緩慢而動作也大了一些,季家嬤嬤睜開眼看着屋子裏的王婉,嗓音有些沙啞的喚了一聲:「誰啊?英子?」
王婉覺得季家嬤嬤肯定是燒糊塗了,怎么小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她的母親。她將毛巾擰乾了一些,然後走到了床頭,將毛巾放在了季家嬤嬤的額頭上才會帶:「季奶奶........是.........是我。」
「哦?小婉啊,你娘呢?」季家嬤嬤有些不開心,眉頭皺了起來,張嬸不是說幫她去喊程英了嗎?怎麼來了一個小女孩子。而且王婉結結巴巴的樣子看起來傻乎乎的,她也不是很喜歡。尤其是她現在還病着,看着王婉那不得更鬧心。
可是這些話她沒有說出來,只是覺得額頭上涼涼的很舒服。
王婉將毛巾拿了下來,又去木盆里打濕。冬日裏的涼水本來就很冰,又加上她在院子裏抓了一些雪進來,水溫就更冰了。可是這個時候王婉也顧不得這些了,她的手本來就有些紅腫,估計再過些日子又要化膿了。
她害怕季家嬤嬤看到這個手鬧心,於是這次將毛巾給季家嬤嬤敷在額頭上後才回答:「娘.......照顧.......照顧弟弟........還有.........還有妹妹.........季奶奶........我帶........帶藥來了........我去熬藥。」
說完她也不給季家嬤嬤繼續問話的機會,就走出了門。
將水放在鍋里,王婉開始點柴火。
聽着外面熱熱鬧鬧的氣氛,她突然有點想哭,可是還是忍住了。她一個以前從來不做家務事的女人現在跑來這邊,什麼都要靠着自己做,而且現在這個家裏的後娘恨不得她早些夭折,王婉想到這裏更是委屈。其實燒火剛來的時候她也是不會的,可是這些必須要學,不然程英就要揍她。
她也沒有辦法,必須要裝結巴,不然若是不結巴了,程英會更討厭她。因為程英不希望她去搶了招財和進寶的風頭,所以她寧願自己裝的傻一點,結巴一點,也不願意去惹程英生氣。
生活就是這樣,要你去適應生活,而不是生活來適應你。
等藥熬好了之後,王婉因為怕燙所以只能用布墊着。她將藥送到屋子裏的時候,季家嬤嬤又似乎睡着了。她有些無奈的將毛巾又拿了下來。這一會本來該是冰涼的毛巾已經很滾燙了,她又不得不轉頭過去將毛巾放進水裏又弄濕。
只是木盆里的冰也化了,或許是因為屋子裏有木炭的緣故。
王婉將毛巾又蓋在季家嬤嬤的額頭上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的喚道:「季奶奶..........該.......該吃藥........吃藥了。」
現在的結巴,她根本不用裝,真的冷壞她了。她出門的時候,程英也沒給她拿多的外套,就這樣讓她出來。她這麼一冷一熱,估計這個嬌弱的身子明日又扛不住了。想到這裏她有些害怕,若是真的病了,程英又不給她看病的話,她根不能指望那個「妻管嚴」的爹了,那麼她肯定是要活活的病死的。
想到這裏她決定等季家嬤嬤喝了藥後,自己去將藥渣再熬一碗水給自己喝。
季家嬤嬤想從床上起來,可是奈何渾身發軟,而王婉想去幫一把,可是她的身子太小了,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她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是沒辦法將季家嬤嬤扶起來,最後無奈就拿起勺子然後準備給季家嬤嬤餵藥。
季家嬤嬤也沒想到王婉要這麼做,這個小姑娘有時候真的很傻,她那個小身板想扶她起來,簡直就是太累了。她清楚的注意到小姑娘的手被凍壞了,紅腫起來的樣子像十個紅蘿蔔,然後這個時候小姑娘乾脆拿起勺子,要餵她吃藥。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願意的,可是現在看着王婉執着的摸樣,她就想到了自己侄女小時候的樣子,固執認死理。
王婉怕得罪季家嬤嬤,畢竟她現在的臉色不好看,她說:「季奶奶.........餵你........我餵你.....吃藥。」
季家嬤嬤聽了這話,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王婉的動作很輕,若是藥不小心滑下來,她會拿毛巾趕緊擦掉。這樣不會讓藥水掉到了被子上,而季家嬤嬤也喝的很認真,雖然王婉的動作很是不小心,但是小姑娘是用心的,還怕她生氣一樣,每一個眼神都是帶着一些小心翼翼,像只怕受驚的小兔子。
等藥餵完了,王婉才將碗拿到了廚房。然後也用藥渣給自己弄了一碗藥喝了下去,可是她這個身子對藥很排斥,幾乎是喝半碗吐半碗。不過好歹也是喝了下去,起碼可以預防一下她的感冒。等廚房收拾好了,她又回到屋子裏,將木盆里的水倒掉又換了新的水,然後又抓了一捧冰放在木盆里。
她抓冰進屋子的時候,季家嬤嬤看了個清清楚楚,她當然明白王婉在做什麼,這個孩子今日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麼傻。至少不會顧及手已經被凍壞了,不給她弄冷水來敷頭,王婉的每一步都做的很好,只是有些緩慢。但是也怪不得王婉,誰叫她太小了。
王婉最後一次將毛巾放在季家嬤嬤的額頭上的時候,外面的鞭炮響了起來了,現在應該是過了十二點了。
她走到門口看着外面,試圖能看到一些動靜,可是除了鞭炮聲就是孩子叫喊的聲音,其他的什麼都沒了。她坐在門口,看着大雪傻傻發愣。來這裏都大半年了,可是卻沒有一個親人願意疼她,在古代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很嚴重的。想到這裏她心裏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指頭上傳來的疼痛讓她默默的流了眼淚,但是她怕自己哭的太大聲,讓季家嬤嬤聽見。乾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掉眼淚。
她想家,想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在她們老家有個傳說,說是新年的第一個願望總是容易實現的,王婉一邊哭一邊祈禱,希望她來到這裏是一場噩夢,明日醒來她還是在現代,不會在這裏餓肚子然後被後娘欺負。
只是她沒想到,季家嬤嬤將這一次都看在了眼裏,那個捂住嘴無聲哭泣的小女孩子,在門口是那麼的無助,卻一點也不敢弄出大的動靜。
季家嬤嬤突然想到了也看到王婉在吃壞掉的水果的時候,也是這樣哭泣的,這樣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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