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家老祖的話,不是無中生有。
卯光和塗山{都是面色一變。
塗山{先前跟着進到葫蘆街之後,聽卯光說了此事的前因後果,對榮慧卿也好生有好感,特別是聽說她能修復這個葫蘆街的陣法,很是驚訝。
說起來,妖修在人界的三大定居地裏面,葫蘆街是最小的,陣法也相對簡單。當然這個「簡單」,是相對於妖修的另兩個定居地來說所有在人界的現有陣法加起來算,還是以妖修三大定居地的陣法最為複雜,甚至超越中之大陸遮掩光明神殿的陣法的複雜程度。
能修復葫蘆街的陣法,這水平就算是在人界的大陣法師當中,也已經是五州大陸第一人。更令人咋舌的是,榮慧卿還只是一個九歲的稚齡弱女。
這簡直是要逆天了。
「這樣的天賦,就算她以後選擇修行,我也要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在修行的同時,不要放棄陣法。」塗山{曾經興致勃勃地說道。
她在抽取笞龍鞭靈力的時候受了重傷。不過她是妖修,恢復的程度本來就比人族要快。而葫蘆街的妖修又多有各種珍奇的藥草,統統不要錢的給她服下,再加上她自己修為高深,打坐幾個時辰之後,也恢復了大半。
卯光這才跟她提起榮慧卿留下的條子,說她不想連累他們,已經離開葫蘆街。
一群妖修在葫蘆街遍尋不着,才知道榮慧卿真的是走了。
外面無數人界修士在尋她她一個才練氣二級的小女孩,能走到哪裏去?
眾妖修都心急不已。
最後還是塗山{拍板,答應將榮慧卿的事抗下來,索性向外面的人界修士宣告榮慧卿是他們護着的人,讓對方就算抓到榮慧卿,也不敢輕舉妄動。
塗山王女一向一言九鼎,就算是在妖修的最高層,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卯光心亂如麻,覺得也只能這樣。
卯三郎甦醒過來聽說榮慧卿出走,也是大急,掙扎着過來商這個時候,從人界修士那裏傳來一個要進葫蘆街「搜查」的最後通牒,就如火上澆油一般,將一向與世無爭的妖修的血性都點燃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永璋城這群人界修士顛倒黑白,他們要是今日順從這群人界修士指鹿為馬,保持沉默,以後終有一天這種指鹿為馬,胡亂栽贓的惡行會落到他們自己頭上。
到時候,誰來為他們仲冤?誰來為他們主持公道?
他們今日看上去是為一個人界修士出頭,其實他們也是在幫助自己。
如果對踐踏公道的行為保持沉默,就是在助紂為虐。總有一天,當你被踐踏的時候,你才知道,袖手旁觀是要不得的。
助人就是助己。
可惜,人界修士大多喜歡明哲保身。
妖修卻單純得多。
單純的妖修看世界,反而更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
可是在朵家老祖嘴裏他們卻成了一群出爾反爾的無恥小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靈舞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向來就牙尖嘴利,最擅長就是氣死人不賠命。
「恁個老婦說什麼胡話?!我們從來沒有說過榮姑娘不在葫蘆街!我們一直是說葫蘆街沒有魔界妖人!你弄清楚了別只長胸部,不長腦子!」靈舞鄙夷地掃了一眼朵家老祖碩大的出奇的胸部。
朵家老祖大怒。她的身材一向和她的修為一樣,都是她的驕傲,或者,比她的修為,更讓她驕傲,現在卻讓一個小小的妖修打臉打到家裏來了,實在是豈有此理!
「榮慧卿那小賤人就是魔界妖人你們承認那小賤人在葫蘆街就是包庇魔界妖人,這是要跟我們人界誓不兩立啊!——大人」朵家老祖轉身對司安和朴宮贏行禮道:「既然妖修們已經撕毀協議,我們也不用跟他們客氣了直接動手吧!」
塗山{「呸」了一聲,大聲道:「你是打定主意要顛倒黑白,一定要將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置於死地麼?我真的要看看,你們人界為了這個無恥淫婦,能興風作浪到何種程度!——打就打,誰怕誰?!」
說着,塗山{將手一抖,手裏的長鞭和雪狼刀交相輝映,差點晃瞎朵家老祖的眼睛。
「給我上!」朵家老祖後退一步,一揮手,招呼身後帶來的龍虎門弟子上前。
朴宮贏百忙之中往朵家老祖高聳的胸部多掃了幾眼,就錯過了阻擋大家械鬥的大好時機。
司安一直在旁邊冷眼瞧着,本想出手阻止,可是手裏的金剛杵居然嗡地一聲,發出一聲如綸音一樣悠遠綿長的聲音,其杵身上縈繞的黑氣一會兒濃得化不開,一會兒又淡的看不見。
饒是司安見多識廣,也被金剛杵的這種奇特表現給鎮住了,兩眼呆呆地看着金剛杵,一時拿不定主意。
朴宮贏只好將他往後一拉,退到一旁,讓龍虎門的築基衝鋒在前。
魏楠心站在更後面的地方,漠然地看着這一切,眼角的餘光只盯着司安手裏的金剛杵。
葫蘆街的妖修看見人界修士那邊舉着各自的法器衝過來,也發一聲喊,舉着自己拿手的武器衝過去。
天色突然黯淡下來,一朵烏雲飄過來,遮住了明亮的月色。
這一片空地上,突然黑得不見五指。
大家都是呆了一呆。
不過這黑暗也只是一剎那,便雲破月來,明亮的月輝同時撒遍大龍虎門的修士,發現他們和對面的妖修只有一牆之隔。
榮慧卿再也看不下去扔掉隱身草,從巷拐角的暗處走了出來,運轉旭日訣,大聲道:「給我住手!」
旭日訣的陽剛之氣如佛門獅子吼一樣,鎮得在場的眾人和妖修耳膜震動發麻。
大家驚訝得轉過頭,看見一個身材纖細的小女孩從黑暗處慢慢走了出來。
先是她素色的裙衫,然後是她緊繃的小臉,慢慢呈現在大家面前。
容色一般,清秀而已。但是端正方凝讓人無法輕忽。
司安和朴宮贏都是輕輕咦了一聲。他們的修為高,見識更加廣博。
這小女孩身上的氣息怪異之極。
再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金剛杵,果然在那小女孩現身的時候,黑氣愈加濃厚,然後在她越走越近的時候,黑氣反而漸漸退散,甚至在她走到場地中央的時候,金剛杵上的黑氣完全消失不見。
司安舉起金剛杵,翻來覆去瞧了半天,終於輕哼一聲扔回到魏楠心手裏,「你這金剛杵,已經廢掉了。」
什麼?!
魏楠心大驚,仲手接過金剛杵,趕緊用佛門秘術查驗。
司安的話果然沒有錯,金剛杵上以前有着佛祖加持的魔氣烙印,已經全部消失無蹤了!
再抬頭看看站在眾人之前的榮慧卿,魏楠心的雙眸更是不為人知地閃了閃。
面前的這個榮慧卿,跟幾個月前,他在流光鏡裏面看見的模樣已經大不一樣了。
別人也許不熟悉,魏楠心卻看得出來,榮慧卿的氣質慢慢有一點點像她的娘親管鳳女了……
這個人,絕對不能留在世上。
魏楠心握緊拳頭,一言不發,飄然出列,五指伸出,就要往榮慧卿頭上拍下去。
榮慧卿既然決定現身,也不是一點防備都沒有的。
她可以死,但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
她的冤屈他們家的冤屈還有整個落神坡的冤屈,必須要告於眾人知曉!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這些人無恥的程度。她原以為當她站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方就是再恨她也不至於當眾下殺手。
結果人家就偏偏真的當眾下殺手。
驚惶間,榮慧卿只來得及微一側身,腳踏着九宮八卦步,將腦袋從魏楠心手掌下移開,用左肩生生挨了魏楠心一掌。
一股刺骨的寒氣從左肩的經脈順流而下,將榮慧卿立刻凍得嘴唇青紫,連頭髮上都結了霜花。
所幸她修煉了旭日訣,是一切陰寒邪祟功夫的克星。胸口處旭日訣自然流轉,護住了她的心脈,沒有被那股寒氣所傷。
「魏王爺,你這樣當眾下殺手,是不是表示你問心有愧呢?」榮慧卿扭頭看着愕然的魏楠心,一字一句地道。
魏楠心沒想到,自己一個金丹修士的勉力一擊,居然不能殺死一個才練氣二層的小女孩!
「我斬殺魔界妖人,何愧之有?——倒是你,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妖孽,說話的時候,可要三思。你自己的名聲不顧就算了,要是損了別人的名聲,你可知罪?婦人家最重要就是名聲,沒有了名節的婦人,只有死路一條!我看你還是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要跟我作對!」魏楠心對榮慧卿軟硬兼施,威脅她不要將他的事抖出來。
魏楠心自從知道榮慧卿逃出生天,而自己的人都死在落神山,就明白對方一定知曉了所有的事,所以一直要對她除之而後快。
魏楠心的話,說得含含糊糊,莫名其妙。不過大部分人,都以為他在教訓榮慧卿。
只有大牛和百卉知道魏楠心是什麼意思,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別過頭去。
榮慧卿心裏一緊。她倒是忘了這一岔。她一心想着要將魏楠心做的壞事公諸於眾,卻忘了如果將此事公開,又將她娘親置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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