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活 第28章 雷郎中納頭便拜臨城縣.雷郎中 雷郎

    測試廣告1    莫說雷郎中, 就連宋老爺和幾個小廝都好奇無比，只是不敢圍得太緊，只靠在馬車邊上, 望着那黑里俏從車頭的筐里取出個小輪子，按在了這自行車的輪上, 示意雷郎中學着她騎上去, ，「無妨，有了這個輔助輪, 無論何都不會翻車的。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雷郎中戰戰兢兢，卻又實在難以抑制心中的好奇，接過車把, 只覺上頭仿佛還帶了一絲溫熱，心頭又是亂跳, 打量了一番這稀奇古怪的事, 只見通體仿佛精鋼打造, 除卻精鋼之外, 其餘用料都是未曾見過, 果然是天上有之, 瞧着堅牢無比, 令人幾乎不敢褻瀆，彷一匹小驢大，扶在手中沉甸甸的, 輪處有個機簧, 除卻黑里俏之外，其餘幾個女娘都將機簧踢落了，撐着車子, 自己嬉着走來，指點雷郎中，「郎中，將袍掖起，否則可騎不了車。」

    這便要說起眾人日常的穿着了，正所謂衣裳認人，一個人的出身地位，瞧衣裳便是一目了然。買活軍的女娘都是民婦，一是因為大腳，二是因為她們並不穿裙子，都穿着鼓鼓囊囊的灰色棉布襖子、同色的棉褲，腰間圍着圍兜——這是窮苦百姓的穿法。此時家境略殷實些的平民，都會做件水田襖子，配着馬面裙。

    若是閨閣小姐，則自然是綾羅綢緞，此時天冷，多穿緞面內毛的斗篷，佩抹額，戴風帽。出行時逶迤搖曳，若弱柳扶風，裙壓叮咚，環佩仙樂，楚楚動人，也是雷郎中見慣了的閨閣風致。

    這些買活軍的女娘，顯然是從不將這些當回事的，連頭髮都絞了，穿着厚棉襖，奔走間別有一番矯健幹練的質，但對別處的男子來說，這幾乎不能算做是『姑娘』，只能算是『健婦』。而男子的穿着幾乎也是一般，只有賣力討生活的人家，是上衣下褲，男子額外多穿一件打滿了補丁的短罩衣，體面人家都要在衣褲之外多穿外衫，這一百多年以來，從皇室到民間，北面到南面，男子都喜服袍，雷郎中也不例外，天冷披了灰鼠毛的氅衣，到底是出門在外，也沒戴丫鬟，裏頭便只穿了一件松江棉的袍。

    今日還算不冷，在陽光下脫了氅衣也沒什麼，若要再解袍，便覺斯文掃地，其實就是將袍掖起，也大不體面，但雷郎中對自行車的好奇勝過了一切，在小廝的幫忙下，七手八腳將袍下擺掖在胸前，又讓人扶着車把，這才敢爬上自行車，將腳放在那個輕便堅牢不知什麼質地的踏腳上，黑里俏大，「往前輪轉蹬去便可，雙手把着龍頭，慢慢的。」

    雷郎中使力蹬了幾下，只覺車身往前躥去，不由大聲驚呼，幾乎要鬆開龍頭，聽黑里俏此一說，這才逐漸放緩速度，果然覺得車行十分平穩，試着將龍頭左右搖擺，則車身跟着轉，再輕便不過。此時逐漸得趣，又發力往前衝去，只覺得在水泥路上要比騎馬更加穩健舒適，論快捷亦不差多少，只是馬用的是畜力，這個要自己蹬行，騎太久了只怕還是不太便宜。但此比馬車不知要輕盈窄小多少，比那顛簸低矮的二抬小轎、滑竿亦是勝出許多，實在是生平所見最為適宜的出行之。

    他往前騎了一會，明白該何轉，轉身騎回茶店，連茶店老闆都來看熱鬧，黑里俏又教他剎車、打鈴，宋老爺看得眼熱，索解了袍，只穿着裏頭的襖褲也試着騎了圈，大聲贊好，一群隨從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幾乎要流下涎水，黑里俏十分大，也許他們都騎了騎，眼看早飯用過了，才卸下那個小輪子，，「這是孩子用的輔助輪，們大人用不着！」

    說着，一群女娘又打起車鈴，往前追趕地騎了過去，聲在路上傳得老遠。宋老爺，「此若能在石板路上騎，想買一輛！」

    雷郎中何嘗不是這般心思？只是此天人之，料來必定價昂，只看那茶店老闆也未曾見識過，便知這在買活軍中也十分難得。二人便和送貨的買活軍攀談詢問，買活軍，「這是六姐恩賜之，本地無法自產，只能試着仿製，至今未果，只撥了二十輛下來，專給郵遞員在臨縣、彬山和雲縣之間送信，們都難得騎呢。這五輛應該是臨縣和許縣的路快通了，騎去臨縣給那邊的人用的，她們也不過是乘便騎這麼一遭罷了。」

    眾人才恍然大悟，宋老爺，「這才多久，又通了一條水泥路！許縣往省都有路，也不知現在好走不好走。」

    他又開始不斷地轉眼珠子，顯然在盤算着什麼，而此時雷郎中見六姐、學防疫以及買自行車的心思，在心中各佔分，一時想着這個，一時想着那個，餘下的一分偶然還要想想黑里俏，身在馬車裏，心中實在卻忙忙碌碌，累得發慌。連中午打尖時吃的蒜苗炒滷味都未能引起太多讚嘆，熬了一日，晚時分進了臨縣，洗過熱水澡，在客棧中安頓下來，第二日一早便被帶到醫院，說是謝六姐會在那處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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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院之，這還是雷郎中所第一次見到的，但他此時多少摸到了一些買活軍的脈絡，對這些新事便不再帶着提防了——謝六姐的確是天人降世，這是無疑的了，這醫院應當也是她在上界所見，在此處仿辦了一個，只是投胎轉世時能攜帶的仙一時還是有限，是以架子搭好了，但裏頭的囊還要充實，這才有了雷郎中的機會。

    他猜得大差不差，這醫院是個寬敞的層小樓，頭套了個院子，先進去打臉是個水泥台面，圍了一圈，上頭懸掛着一個『導診』的牌子，裏頭坐了個面目嚴肅的中年健婦，堂屋旁甬中雁翅排開幾個小間，都掛着各科的牌子，『內科』、『外科』、『五官科』等等，此處進出的多是短髮女子，也有些是束着抹額，戴着假髻的中年婦人，在此處雷郎中終於見到了穿着裙子的本地女人——這一看便是殷實人家的奶奶、太太，竟然也出來做事了，一個個在甬中穿行，面色肅穆，見了男子也不避讓，她們有些應當是裹過足的，但都未穿弓鞋，走起路來也是大模大樣的，仿佛教養姑姑一般滿臉的板正，似乎隨時準備連篇累牘地回擊質疑者，儘管並沒有什麼人對她們外出做事表示質疑。

    他們來得不晚，大夫們剛準備上值，而學生們也陸續到齊，在第二進小院的教室里準備上課，雷郎中混在頭進去，他們用的是《赤腳醫生手冊一》，從諱來看，或許謝六姐是赤腳大仙一脈，還有多的幾本，雷郎中拿了一本，先看目錄，有800多頁，又看第一冊最，只有200頁，不禁便先是一驚，暗，「看來是鴻篇巨着！」

    他在船上學了拼音、買活軍數字等等，也懂得買活軍的書本，多是從左到右，橫篇，若非此，這教材還看不懂呢。此時越看越是入神，只覺得有許多前所未見的神妙知識，又翻了一頁，更是遭棒打——第一章《對人體的認識》中，竟有一副胸內臟器圖！

    雷郎中瞪大了眼，將此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手都在微微發抖，這時候便是將他打殘，他也捨不得離開臨縣了。此圖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十分駭人，但對他這樣的郎中而言卻是極其寶貴的材料，須知此時一年中便連仵作都沒有幾次開膛剖腹的經驗，究竟五臟六腑在體內何排列，對郎中而言只能想像，此圖雖簡略，但卻令他幾欲落淚，在心中反反覆覆地，「闌尾、盲腸，這都是什麼，看圖中位置，難和絞腸痧有關？只怕是有些干係！難……難買活軍也能治絞腸痧麼！」

    絞腸痧亦是極為兇險的疾病，若是發作得急，十有八.九是藥石罔效，雷郎中手都抖了起來，又是迫不及待想往下看，又是捨不得錯過一個字，正在細讀之時，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買活軍探頭進來，叫，「雷郎中，原來在這裏，走罷，六姐要見。」

    雷郎中本能把教材掖到懷裏，正要走，忽然記起這不是他的東西，只好依依不捨將它放下了，跟着那買活軍往外走到堂屋，只見一個濃眉大眼，又又壯的黑膚少女站在屋內陽光中，身旁還有幾個女娘在不斷和她說話，仿佛在匯報什麼，少女用心聽着，見他來了，便舉起一手，眾人隨即止住，都退到一邊，少女含他看來，問，「這就是雷郎中罷？」

    雷郎中心頭一熱，只覺得天下至美之音也莫過於此，他完無法估量此女貌美與否，只覺她身帶光燦爛，就猶聖光仙暈一般，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叩首含淚，「學生雷輕叩見六姐菩薩！」

    身旁有人要攙扶他，都被雷輕掙開，心裏想到一路來的見聞，也不知為何，不知不覺，是淚流滿面，不斷磕頭。「菩薩慈悲降世，渡眾生！菩薩慈悲！」

    頭頂似乎有人說了什麼，雷郎中太激動了也聽不清，只覺自己被身邊人強行扶起，又有一塊手帕遞來用力擦去眼淚，只擦得他臉上生疼，雷郎中逐漸回神，這才發現那黑里俏就站在一旁，劃拉着臉頰話他。面上不由大紅，這才勉強靜下心來，又重對謝六姐見了禮，謝六姐擺手。「好了，別再行禮了。」

    她打量了雷郎中幾眼，似乎還挺滿意，點頭，「態度挺好的，主動也強……就是太戲精了點。」

    戲精這個詞，是雷郎中不懂的，懵懂聽謝六姐續，「給辦事，錢財享受都不會少了的，不過只有一點，最討厭別人叫菩薩，沒那麼偉大。」

    這就是雷郎中絕對不能認可的了，不過謝六姐顯然也不準備繼續謙讓下去，她拍手，「好，既然態度開放，那麼便是最好，多算一個，現在開始，牛痘攻堅小組正式成立，組員十人，隨到大教室開始上課！」

    說着，便龍行虎步地往教室去了，雷郎中呆立當地，黑里俏扯了他一下，低聲，「沒想到吧？第一堂課就由六姐給上——貴客，可要虛心學好了，六姐這裏教的，和外頭不一樣，若能虛心虛腹，盤接納，想要的自行車六姐也能賞——可知此對外賣價多少？」

    雷郎中茫然搖了搖頭，黑里俏比了個手勢，他呆然問，「二百？」

    黑里俏嗤了一聲，「千！」

    她扯着雷郎中，連着推他往教室中去，「快快快，呆子，還不快去？別連累了的績效獎金——就是小組長，若能搞出牛痘來，連也有獎金的！」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