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難以察覺的青色光幕悄然將整座掩獸山給覆蓋。
儘管掩獸山裏的動靜十分劇烈,然而外界的夏雨希等人卻無法察覺到裏面在發生什麼,只能通過坍塌的山峰和錯亂的天氣判斷裏面絕對有大事發生。
夏雨希不知道身邊這些自稱是一號城市除禁局探員的人想要做什麼,不過看樣子他們似乎完全沒有進山支援的打算,只是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雖然沒有對她做什麼,卻也不允許她離開,更不允許她求援。
夏雨希心情沉重,這些傢伙都很厲害,她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看着幾乎變為平地的掩獸山,她心中不由生起一股擔憂,也不知道掩獸山中的陸展等人怎麼樣了。
……
石門一點點打開,門上的紋路迅速連接在一起,光暈蕩漾開去,可依舊無法阻擋門的開啟,如命運之神所說的那樣,他正在回歸。
暮沒有阻攔,因為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勞的。
漸漸的,石門陡然坍塌,一個被光幕所覆蓋的身影出現在暮面前,他渾身被光團所包裹,帶着些神聖的意味,仿佛真的如同神明降臨。
「暮,我出來了哦。」
被關押得實在太久了,命運之神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脫逃的喜悅,對着暮大笑起來。
「你就這樣把門毀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去躲着。」暮淡淡道。
石門既是對命運之神的束縛,也是對他的保護,雖然被限制了自由,不過外面的人也無法傷害到他。
「不勞你費心,沒有那個可能。」
暮沒有說話,血眸凝視着光團,已然做好了戰鬥準備。
但命運之神並沒有跟她戰鬥的念頭,他不緊不慢的往溶洞外飛去,平靜道:「不要急,下一個才是你。」
他準備先殺死白墨,以絕後患。
暮抬起頭,靜靜的看着他離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並沒有出去幫忙的意思。
整座掩獸山已然成為一片廢墟,狂風暴雨交加,吹得白墨幾乎穩不住身形。
他面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但依然固執的保持着站姿——他知道接下來有人會來。
很快,一個被光團所覆蓋的身影漂浮到半空中,猶如一團炙熱的太陽,光芒四散開去,整個掩獸山明亮如白晝。
他分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輕而易舉的驅散了四周的黑暗與寒冷,宛若神跡。
光團中的人浮在空中,似乎正在打量着白墨,半晌,他突然大笑出聲,語氣陰森道:「你也有今天啊,白墨。」
聲如洪雷,比電閃雷鳴的聲音還要震懾人心。
他瞥了倒在白墨身後的新娘一眼,平靜道:「你還是沒有殺她,說明你們確實認識,命運線的交匯雖然有些古怪之處,但無疑是不會騙我的。」
「我們認不認識很重要嗎?」
哪怕身體虛弱,白墨的聲音依舊冷漠,沒有半點示弱的意思。
「當然重要,我會繼續操縱她來殺你,畢竟故人相殺可是好戲,這可比我親自動手有趣多了。」
白墨淡淡道:「你只是不敢親自靠近我罷了。」
命運之神倒是沒有否認:「我謀劃了那麼久才重見天日,謹慎一點總是無錯的。」
白墨冷然道:「命運也有害怕出錯的時候?」
「命運無常。」
命運之神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笑道:「說起來,要不是你斬斷了門外的禁制,我現在可還沒有辦法親自站在你面前呢。」
「我知曉所有人的命運,自然早就看穿了你的謀劃,你計劃等我佔據這女人的肉身後通過斬斷命運線來反噬我……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
「事實上,你所期待的,其實也正是我在等待的。我用了漫長的時間,將這女人的命運線和門外的禁制粘連在一起,因此你這一刀並沒有斬到我,而是斬斷了禁制。」
「所以說……」命運之神的聲音陡然抬高,譏諷的大笑道,「……你才是我脫困的最大功臣啊,白墨!」
白墨沒有說話,但微微顫抖的手似乎能證明他內心此刻的不平靜。
「後悔了?」命運之神收起笑意,隨意道,「為了獎勵你,我就讓你再多活一會兒吧……讓那個女人繼續和你練練好了。」
話音落下,地上的楊小婉突然起身,背後再次出現了一根連入空中的無形細線,瞬間朝着白墨攻殺而去。
「噗嗤!」
白墨真的已經油盡燈枯,一個閃躲不及,腹部被捅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他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跪坐到地上。
在命運之神的操縱下,楊小婉得勢不饒人,以凌遲般的架勢一刀刀劃在白墨身上,使其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白墨已經失去了躲閃的能力,身下的黑影也越發黯淡。
在此期間,命運之神很「好心」的控制楊小婉把脖子遞給了白墨幾次,給他擊殺這個女人的機會。
要知道,命運是無法控制一個死人的。
命運之神之所以操縱楊小婉,是因為他幫其收攏了破碎的靈魂,更是花費力氣為其粘連,這才使得楊小婉勉強活了過來。
這一切都是為了就是今天。
事實上,只要白墨願意狠心殺了楊小婉,他就能脫離當前的處境,起碼不用再忍受凌遲般的痛苦。
但他始終沒有動手。
他只是護住要害,任由楊小婉一刀又一刀劃在自己身上,默默承受着。
命運之神看着,搖頭道:「一如既往的愚蠢,無趣。」
他這樣說着,操控下的楊小婉卻沒有一點留手,繼續為白墨增添着傷口。
狂風暴雨之中,白墨身軀搖搖欲墜,意識仿佛都模糊了,身上的血液被不斷沖刷,順着雨水流入漆黑的土壤之中。
突然,他身前楊小婉的身體猛然僵住,一刀刺向自己的脖子,然而在即將刺入血肉的那一刻,她的動作又一次停了下來。
「有意思,我又試了試,這女人果然還是在想着自殺救你,可惜,她根本無法反抗我為她編織的命運。」
談笑間,楊小婉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移動,再次給了白墨一刀,深可見骨。
顯然,命運之神剛剛是有意再次給了楊小婉一種她已經掙脫了控制的錯覺,又在關鍵時刻擊碎了她的所有希望。
這便是命運的惡趣味。
白墨躺在地上,渾身一片通紅,大雨不斷落下,粘連在一起的頭髮將他的眼睛遮擋,看不見表情。
胸膛幾乎看不到半點起伏。
他要死了。
命運之神觀察了片刻,嘆息一聲說道:「果然,你到死都不肯暴露坐標嗎,那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他揮了揮手,身後陡然出現一扇石門,正是之前將他關押的石門。
微微握拳,石門化作粉末。
「虧我還擔心你會不顧一切的殺了我,特意把門藏起來以便出現意外時可以躲進去,現在看來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真是愚蠢啊,哪怕你拼死不暴露坐標,可活着的我本身就是坐標啊,在我回歸的那一刻,一切都將回歸正軌……」
他絮絮念着,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這既源於被關押無盡歲月的孤獨,也源於對白墨這位敵人命運的唏噓。
這個名字曾經讓他們無數人心生恐懼,更是他一生的噩夢。
他無法通過命運清晰看見白墨在謀劃什麼,但他很清楚,只要這傢伙還活着,日後絕對會是天大的麻煩。
而今,這傢伙終於要死了,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之時,他居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如果不是為了那些愚蠢的堅持,這傢伙本不該這樣死去的。
……起碼不會死得那麼窩囊。
思索之際,命運之神注意到,血泊中的白墨突然動了一下。
儘管動作很輕微,但這顯然瞞不過他的眼睛,哪怕對方即將身死,他也沒有放下對這傢伙的警惕。
他倒也不覺得意外,只是微微嘆息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試圖掙扎嗎?」
「也罷,為表尊重,就讓我親自送你一程吧……」
命運之神微微抬手,半空中的雨水瞬間凝聚成一個巨大無比的十字架,向着地上的白墨飛射而去。
一切都結束了。
命運之神這樣想着,正準備回溶洞把暮抓走,卻突然愣住了。
只見渾身傷痕累累的白墨居然顫抖着站了起來,一手便抓住了雨水凝聚的十字架。
「怎麼可能!」
命運之神很清楚,現在的白墨不可能有擋住十字架的力量,除非……
他瞳孔驟縮,一股恐懼感盤旋至心間。
卻見白墨身下的黑影不知何時變得濃郁了起來。
「你怎麼敢解除限制?你就不怕他們提前到來嗎!」
他大叫出聲,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可怕的事,連忙阻止。
白墨沒有回答。
「停下來,你會被發現的!」
命運之神哪裏還有之前的從容,驚慌失措的對白墨進行警告,但白墨身下的黑影愈發濃郁,顯然沒有停下的打算,他似乎已經不顧任何後果了。
怎麼可能!命運之神大驚失色,不只是因為白墨的選擇,更因為這一幕和他所看到的命運完全不同!
在他所看到的命運中,白墨因為不敢暴露坐標被打得重傷垂死,暮前來救援後打算利用高速逃離,卻被他一早準備好的陷阱所捕獲。
這才是應該發生的命運,這才是既定的歷史!
沒有人可以瞞過他,他從容的撥弄命運線,制定着所有計劃。
然而他的所有計劃都是在白墨不敢解除自身限制的基礎上制定的,這是基於他對白墨的了解,也是源自命運的提示。
解除限制就等於暴露坐標,暴露坐標則一切都會提前開始!白墨死都不可能這麼做,除非……
命運之神一愣。
除非有什麼辦法能保證白墨的力量不外泄!
可這種東西在掩罪山上怎麼可能存在?
他猛然抬頭,只見四周的青色屏障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清晰起來,與此同時,漆黑的地面猛然蔓延出血色的紋路,隨即快速攀爬到屏障上,組成了一個奇異的圖案。
這是隔絕氣息的立場……什麼時候?!
「為什麼……」
他喃喃自語,命運的指引怎麼可能會出錯?
從此刻開始,白墨完全偏離了既定的命運線!
而這也意味着……今後所有的一切都亂了。
他突然毛骨悚然。
難道說……這才是白墨的目的嗎?
這傢伙到底在謀劃什麼!
震驚之際,只見遠處地上的白墨已經站了起來,身體完全復原過來,雖然依舊渾身是血,但卻沒了傷口。
腳下的黑影深邃到了極致,四散蔓延,陰影中似乎潛藏着深淵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你不是很懷念我的全盛時期嗎?」白墨平靜開口,聲音有如冬日的寒霜。
一時之間,風停了,雨停了,電閃雷鳴不再,地面停止震動,整個世界仿佛都因為這一句話安靜下來,大氣都不敢喘的迎接着他的回歸。
「為什麼!」
命運之神咆哮出聲,他無法接受這一切,石門被他親手毀,他連躲藏的機會都沒有了!
「為什麼嗎……」
白墨想了想,難得的笑了笑,微微搖頭。
「因為……我也是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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