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逐漸與記憶中的那道身影重合,連帶着他的聲音都逐漸變得熟悉起來——
難道說……
楊小婉愣住了,一時之間竟有些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而也是在白墨一口氣吹滅生死燭的那一剎那,她才像陡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神色大變道:「小心!」
話音未落,由髮絲編織牆壁而成的牆壁早已悄然發生變化,成千上萬髮絲如同利劍一般向白墨飛刺而去。
這一擊非同小可,空氣仿佛都被刺穿,一聲聲破空聲交融,如同萬箭齊發,又仿佛一輛呼嘯而來的火車,封鎖了所有躲避的可能。
……如同早就預設好的機關。
但白墨卻是異常平靜,四周分明漆黑一片,但他卻像是能夠視物一般,一大團陰影瞬間從地面升起,將他包裹在內。
髮絲紛紛刺入陰影之中,使其變得好像一個漆黑的刺蝟。
四面牆壁微微發光,連帶着髮絲一起變得異常白潔,似乎即將交織出新的圖案。
「封印?」
白墨冷淡的聲音響起。
下一秒,他顯出身形,身上的陰影四散開去,同樣化作髮絲粗細,如同一根根細小的觸手,一根不多,一根不少,沿着潔白的髮絲蔓延而去。
一根根髮絲瞬間癱軟下去,再次被陰影染成黑色。
然而陰影依舊在快速蔓延,最終匯聚在周圍變得潔白的牆壁之上,如同墨水滴入白紙,迅速張牙舞爪的匯聚成一條手臂的形狀,然後微微握拳。
牆壁毫無徵兆的消失了,所有髮絲盡數化作齏粉,繼而被山風吹散。
四周依然一片漆黑,但並非不可視物,鼻尖傳來濕潤的泥土氣味,楊小婉和此時的白墨都不是常人,一眼就看出他們已經來到了外界,不過依然在掩獸山中。
掩獸山依舊在不斷震動,但這顯然無法影響到白墨兩人,他們如履平地,安靜看着周圍的變化。
白墨凝眸看向地底,楊小婉則是連忙跑到他身前,關心道:「夫君,你沒事吧?」
白墨淡淡瞥了她一眼,氣質和語氣與之前有了明顯的不同:「滾。」
楊小婉沒有生氣,只是愣了愣,說道:「夫君,你這是……」
「別叫我夫君。」
「好的,不過夫君真的就那麼討厭奴家嗎?」
白墨看着她,點頭道:「嗯。」
「一點點喜歡都沒有?」
「嗯。」
誰知楊小婉非但沒有傷心或難過,反而突然有些興奮。
她當然看得出白墨前後的變化,但顯然並不在意,想起自己剛剛回憶起的事,她不由焦急道:「不好了夫君,奴家剛剛才想起來,剛剛的生死燭是不能吹滅的!」
「那是神明給奴家下的詛咒,說是一旦吹滅生死燭,必將會承受死劫!」
白墨沒有說話,只是身下的影子的確暗淡了一些,似乎真的受到了某種損傷。
「怎麼樣夫君,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又是封印,又是詛咒的……咳咳咳!」
白墨思索之際,猛然的咳嗽了幾下下,嘴角溢出血來。
「夫君!」楊小婉急得不行。
「說了不要叫我夫君。」
哪怕咳出了血,白墨的神色依舊平靜無比,他擦了擦嘴角,又看了看血的顏色,冷靜道,「果然是那個下三濫的傢伙,看來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而就在這時,遠處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兩道人影隨之出現,一男一女,正是古言和寒雪兩人。
他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古言在白墨正前方不遠處站定,他面無表情,打量了白墨片刻,淡淡道:「有意思,氣息居然變了……s級?」
想起之前知道的事,寒雪面露憂色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看向白墨。
白墨淡淡的看着兩人,沒有回答。
似乎是感受到兩人來者不善,楊小婉連忙站到白墨身前,說道:「夫君別怕,奴家……」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墨直接拉到身後,冷冷道:「說了不要叫我夫君。」
楊小婉心中一沉,不是因為白墨的態度,而是因為對方的身體狀況。
白墨的狀態顯然很不好,身下的影子越發黯淡,似乎隨時都有消散的可能。
「說完了嗎?」
與此同時,對面的古言正不緊不慢的為自己戴上手套,狂暴的氣息沖天而起,使得地面震動得愈發劇烈。
「說完了,就差不多該把心還給我了。」
……
溶洞之下,一道石門靜立在血紅的河道之上。
暮浮在空中,面無表情的看着石門。
命運之神中性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按照我的『劇本』,白墨那傢伙應該已經來了吧?不過你好像是一點也不擔心他啊。」
「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呵呵,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並非全盛狀態吧?而且為了不暴露坐標,他顯然也不敢使用太多力量……」
命運之神思索道,「我再想想,那傢伙最是自負,也瞧不起命運,我偷偷設下的封印應該對付不了他,不過在我設計的劇情下,他多半想都沒想就吹滅了生死燭,從而背負了死劫詛咒,實力大打折扣,保守估計剩一半吧……」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他即將就要與這個時代的最強者之一打個你死我活了,嘖,真危險啊,要是我是你,肯定就趕緊跑去幫他了。」
暮沒有出聲,表情更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唉,為什麼來的偏偏是你呢?」命運之神無奈道,「跟你說話最是無趣,你甚至都不會驚訝。」
「按照我對命運的觀測,這種情況下,他要麼壓制實力直到被殺死,要麼就得掙脫束縛從而暴露坐標,哪種結果我都很滿意呢……你呢?」
見紅眼女孩還是無動於衷,命運之神笑了:「怎麼,你們該不會鬧什麼矛盾了吧,你真的不願意幫他?」
暮沉默片刻,說道:「他說的沒錯,你知道的太多,留下你太過危險,果然得不惜一切代價關押你才行。」
命運之神大笑道:「嘴上各種看不起,可你們果然還是無法輕視命運的力量。」
他語氣驟然轉冷,「不過也是,如果我還在外面,你們斷然沒有活到今天的可能。」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被關押的時光,他聲音中多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暮問道:「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感興趣呢,終於還是問了。」
命運之神滿意道,「我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那就是逃出去,然後讓一切回歸正軌。」
暮語氣平靜:「可你甚至走不出這扇門。」
「哈哈哈,說得好!」
命運之神大笑起來,那麼久沒人說話,他的傾訴欲簡直爆棚,更何況裝逼總需要個捧哏,正需要對方接話。
「身為命運之神,我自然不出這個門就能完成我想完成的一切。」
「既然你那麼厲害,那你是怎麼被抓的?」暮淡淡道。
命運之神的語氣一僵,然後說道:「命運無常,我不過是憐惜你們罷了。」
他解釋道:「在被你們關押之前,我曾花費所有力量觀測命運線,從命運中看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人,然後在一秒鐘的時間內便看到了今天的結局。」
說到這裏,他刻意停頓了一會,見沒有讚揚聲傳來,這才想起了自己如今並不在人群之中,不由有些索然無味。
「有意思的人?」暮配合的問道。
「沒錯。」命運之神得意一笑,「那傢伙擁有漫長的生命,也有無盡的欲望,而這種人往往是最好控制的,我一眼就看出了他是個不錯的工具。」
「對了,」他譏諷道,「你知道那傢伙的願望是什麼嗎?他居然想找到可以讓死者復活的辦法,你說可笑不可笑?」
「……畢竟要是死人都可以復活,你們這些傢伙現在又怎麼會只剩下這麼一點殘兵敗將呢?」他的話語中滿是嘲諷之意。
暮無視了他的揶揄,轉身道:「不想繼續說我就走了。」
「你別急啊!」
命運之神哪裏肯放走這唯一的聽眾,連忙喊了一句。
暮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石門。
命運之神乾咳一聲,說道:「不過說實話,這種人確實好用……你應該看到了那張畫着笑臉的紅色請柬吧?
他頓了頓,似笑非笑道,「……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禁忌序列。」
暮心中凜然,心說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傢伙離開這裏,淡淡道:「你還真是什麼都知道。」
「我說話很多次了,不要小看命運。」
命運之神笑了笑,「不得不說,你們很有想法,如果不知道,未來有一天我們冷不防的說不定真的可能被你們打個措手不及……好在我馬上就要出去了,那樣的命運線也將不復存在。」
「你可真是有自信。」
暮瞥了狹小的門縫一眼,思考着這傢伙逃出門的可能性。
近乎於零。
「拭目以待吧。」
命運之神語氣輕鬆,繼續說道「自從通過命運線觀測到你們的計劃之後,我也想辦法搞了個禁忌序列出來,也就是那張請柬。」
「一張普普通通的請柬,再加點從你們那鬼地方抓來的整天組成笑臉的螞蟻,這就成了憎惡邀請。」
他聲音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說起來,這張普通的請柬還是我很久以前逗弄你們人類的時候弄來的呢。當時我說要娶一個十二歲的女孩,那些傢伙別提多高興了,請柬每天都在發,我都忘了從哪撿到了一張了。」
「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他們居然就真的信了,之後的表情更是有趣,比你板着臉有趣多了。」
「不過最有趣的還是那個女孩,她倒是有意思,用你們的話來說,她居然一直想方設法的試圖給我戴綠帽子……」
或許是太久沒說話的緣故,命運之神碎碎念個不停。
「更有意思的是,這女孩分明都已經死了,我居然在之後的命運線里觀測到了她和白墨那傢伙之間有所交集,不過掩罪山嘛,倒是沒……」
「我不想聽這個,直接告訴我你是怎麼做的。」
暮只想聽對方是如何用一秒鐘思考出今天的局面的。
命運之神得意一笑。
「這就不得不提到那個整天尋找復活方法的傢伙了,他是我和外界溝通的唯一窗口,偏偏又擁有漫長的歲月,因此很多事都可以由他來完成。」
「命運線之中,你們很多人的命運都與憎惡邀請有關,這是我一手促成的結果。」
「製作完憎惡邀請之後,我讓他把憎惡邀請交給了一個選好的路人,之後就沒關注了,因為我很確信,經過幾番周轉之後,請柬終究是會落在白墨那傢伙手上的。」
「這請柬的主體和他有些聯繫,雖然不我至今都不知道這種聯繫從而何來,但他絕對會因為我預先設置在請柬上的邀請前往掩罪山……這同樣是命運的指引。」
「你知道嗎,掩罪山其實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可惜你們並不願意把我關在這裏。這裏殘存着太多欲望,到處都是為了埋藏罪而編造的無數故事,裏面滿是我最渴望的願力!」
暮目光微凝,這就是對方費盡心機來到掩罪山的原因嗎?
要知道,對方的關押地本來是不在這裏的。
「我在這裏可以做很多事,因此我必須換一個關押地,來到這裏。」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命運之神說道,「這就不得不提到正在對付白墨的那傢伙了,他身邊的那個女人能力不錯,居然可以觸動空間。」
「雖說她無法直接把我們從關押的地方放出來,但卻可以在我的刻意引導之下,為我與這地方構築一條橋樑,雖說依舊是在門後面罷了。」
「我早就關注過她和那個男人的命運,嘖嘖,真是坎坷得讓人心疼啊,於是……我決定讓他們的命運再坎坷一點。」
「我告訴我的僕人,那個男人擁有長生的力量,然後讓他偷走了男人的心,之後又留下線索,讓那個男人在很久以後,誤以為這件事與憎惡邀請的背後之人有關。」
「當然,好像也不算是『誤以為』。」命運之神笑了笑。
「每當女人動用空間能力的時候,必將經過一個未知的空間,而且都會帶上那個男人,而我則可以藉助那顆心和坐標,每次都偷偷往這地方移動一點,最終來到這裏。」
「不容易吧。」暮淡淡道,似乎沒有絲毫緊張。
「拜你所賜。」命運之神冷笑一聲,繼續道:「之後我便設下坐標,讓他們今天的傳送地點落在這裏,從而讓你們所有人都匯聚於此。」
暮平靜道:「這就是你看到的命運?即便我們聚集於此,你又能做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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