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作為存在較大安全隱患的禁忌物品,議會一直對禁忌序列相當關注,因為後者在使用上稍有不慎,就會給安全區帶來極大的動盪。
當然,由於各城區對禁忌序列都有自己的一套專有處理方案,因此一般而言,議會並不會過多干涉。
然而很早之前議會曾有過規定,一旦有禁區和禁忌序列出現異常,各城區應儘快如實上報,由議會判斷危險等級,再制定相關的計劃進行處理。
不過在兩百年過去了,各城區已經基本自立,也漸漸忘了這項規定,連半年展開一次的聯合會議都總有人缺席,似乎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這對數量本就留存不多的人類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隨着這次極夜城覆滅,恐怕下次會議就不會再有人缺席了。
「日月星辰四城附近的禁區數量並不多,排查起來也不算難,需要派人去看看嗎?」
短暫的喧譁過後,一名議員看向黃老,詢問道。
「當然。」
黃老沉聲道,「禁區的異變不可忽視,儘管這次的異動並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危害,但卻給市民帶來了不小的恐慌,我們要儘快找到背後的原因才行,而眼下的突破口或許就在這上面。」
他看向偵查司司長,「除了守墓人和緘默者之外,有問題的禁忌序列還有多少?」
後者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頓時不假思索道:「還有七個,危險等級從c級到a級不等,都是最近才出現,而且在序列室中的描述和過往禁忌序列有所差異的禁忌物。」
「在我看來,這些禁忌序列的異常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其對應的禁區存在問題。」
「既然如此,不如就讓偵查司和裁決司聯合行動,同時進行調查吧。」
楊不畏起身提議道,「進行聯合行動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對這些有問題的禁忌序列和背後的禁區進行調查,二則是藉此機會好好敲打那些不安分的城區。」
「不錯的想法。」黃老點了點頭,冷哼道,「禁區一日不清除,人類就一日不可能高枕無憂,平時就算了,在這種局勢下還敢各自為營,簡直是愚不可及……不畏。」
「黃老。」楊不畏微微欠身。
「這次行動就由你負責,還有,聯繫黃泉,讓他們也行動起來,協助參與此次調查。」
有人不解道:「以黃泉的情報能力,他們應該早就知道禁區異動的事了,說不定已經在進行調查了,為什麼還要聯繫他們?」
「黃泉知不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協助』二字,讓他們擺正位置。」
黃老淡淡道,「我們也該讓世人好好會議一下了,如今的安全區里,究竟是誰說了算。」
「是。」
眾人嚴肅的點了點頭,有人更是露出激動的神色。
為了那個計劃,議會最近確實是太過低調了,為此連信息都滯後了不少,不然也不至於會對最近這些異常後知後覺。
見眾人無異議,黃老起身道:「不過大家還是要明確一點,此次任務最首要的目的是探究這次禁區異動的真相,不要做太多無意義的事。」
眾人表示明白。
會議繼續進行,主要是敲定這次行動的具體方案。
眼見會議都要結束了都沒有提到新的禁區石碑,薛紅魚坐不住了,她出聲道:「黃老,我想去外面看禁區。」
眾人頓時看向她,神色各異。
「哦?」黃老故作嚴肅道,「怎麼?實驗室里的拓印板都搗鼓完了?」
「早就研究完了,拓印板一點意思都沒有,根本就沒有石碑本來的靈性,能看出的信息太少了。」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裁決司前陣子才運回來不少拓印板吧,這才幾天就全部研究完了?整個石碑研究院加起來恐怕都沒有這丫頭那麼高的效率吧?
「那你的意思是,想去禁區外面看石碑咯?」
「對,哪怕d級禁區也好,我想去現場看一看。」薛紅魚期待道。
黃老笑道:「那你說說看,你想去哪個禁區看石碑?」
見黃老沒有直接拒絕,而是難得的鬆了一次口,薛紅魚瞬間興奮起來:「本來是想去無晝地獄的,但我突然又覺得守墓人的特性很有意思,所以要去它所在的禁區看一看。」
「守墓人所屬的禁區還不知道在哪呢。」黃老搖頭道,「而且那畢竟是s級的禁忌序列,指不定有多危險,趕緊換一個。」
「不換,守墓人這種禁忌序列肯定是楊不畏負責調查的吧,我跟他在一起,不會有危險的。」薛紅魚推了推眼鏡,祈求道。
聞言,楊不畏眉頭微皺,讓我帶上這個拖油瓶?
這傢伙對石碑的信息確實敏感,簡直是天生的翻譯者,幾乎被議會當成寶貝了,可打她主意的人同樣不少,他可不敢帶出去,萬一出意外就不好交代了。
他苦笑道:「薛博士,我可沒有信心能保護好你……」
「別擔心,我能保護好自己。」薛紅魚連忙說道,生怕對方不帶自己。
你先把議會裏的路走明白再說這話吧……
楊不畏心中誹謗,正要嚴詞拒絕,卻聽黃老說道:「既然如此,這次不畏就帶上紅魚一起吧。」
「黃老我愛你!」
聞言,薛紅魚瞬間面露喜色,不管什麼話都敢脫口而出。
黃老摸了摸鬍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楊不畏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不解,黃老怎麼可能就這樣同意?
果不其然,黃老的下一句話頓時就兩人的表情統一了起來。
他似笑非笑道:「我估摸着今晚無歸也該回來了,到時候他和你們一起行動,負責你們的安全。」
兩人的表情瞬間凝重,震驚之餘,也間接明白了黃老對於重振議會威嚴的決心。
黃老口中的無歸不是別人,正是此次缺席的議會裁決司司長——
一名真正的修行者,s級超凡者。
劍無歸。
……
此時的白墨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他只是不停沿着小路往前走,希望在下雨之前找到山上的邀請者。
兩旁的樹木依舊繁茂,只是前方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
夏雨希緊緊跟在他身後,心情無比複雜。
要不是怕被反噬,她實在想用【心電感應】看看這傢伙的腦子裏裝的是什麼東西,居然會被一個邀請函搞成這樣。
她悶悶不樂,回過神卻突然在前方的三岔路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愣在了原地。
那道身影完全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頭也不抬,低着頭就行色匆匆的往左邊的路口走去。
……是陸展。
怎麼可能?陸展不是在我們後面嗎,怎麼可能突然跑到前面去?
白墨顯然也看到了那個疑似陸展的傢伙,僅是遲疑了一瞬便加快速度跟了上去,走到了左邊的岔路上。
「陸隊!」他大喊一聲。
只見陸展捧着一束花,不緊不慢的沿着小路往前走去,而古怪的是,無論白墨怎麼呼喊,他都沒有回頭的打算。
「陸隊這是打算去哪裏?」
白墨心中狐疑,身後的夏雨希雖說明知不對勁,但卻苦於找不到阻止白墨跟上去的理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幾人所處的地方也越發偏僻。
周圍的樹木越發多了起來,和樹木一起挺立的是些飽經風霜的墓碑,深淺不一,殘缺程度也有所不同,像是錯落於不同時代。
這似乎是個廢棄的墓園。
陸展很快便找到一處墓碑,相比於其它的墓碑,這塊墓碑顯然要整潔許多,很明顯經常有人打掃。
他神色平靜,對着墓碑說了很多話,又將墓碑附近仔細清掃了一番,這才放下花往林中走去。
見陸展不理自己,白墨索性不再呼喊,他停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這一幕。
直到前者的背影消失不見,他這才走到了墓碑前。
這是一個女人的墓地,墓碑上寫着愛女梁瀟瀟幾個大字,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儀態端莊的女人,年齡看着明顯比夏雨希還要大些,所以絕不可能是陸展的愛女——
難道是他某個過世的親人不成?
可不知怎麼的,白墨越看越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熟悉,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她……
等等。
他突然一愣,扭頭看向夏雨希。
這不就是留了長發的成熟版夏雨希嗎?
他剛想詢問,卻見後者同樣神色茫然,似乎也無法理解這張照片是從哪來的。
「你姐?」白墨問道。
「不是。」
「你媽?」
「像嗎?」夏雨希沒好氣的說道。
「那這上面是誰?」白墨摸不着頭腦。
夏雨希愣了愣,她本來還擔心白墨看到這種詭異的情景會覺得不對勁呢,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平靜,於是好奇道:「為什麼你不會覺得照片上的人是我?」
白墨欲言又止,想了想抬手比劃了一下,古怪道:「照片上的人,要比你凶那麼一點點……」
「凶?」夏雨希愣了一下,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自己,很快便反應過來,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沒完了!」
平點怎麼了!
白墨暗道不妙,連忙說道:「我們還是趕緊看看陸隊去哪了吧。」
「不要去。」
聞言,夏雨希急忙止住火氣,制止道。
「為什麼?你應該也看到了,他剛剛明顯不對勁啊。」
夏雨希搖頭道:「跟上去的話可能會遇到危險。」
白墨皺眉道:「有危險就更該去啊,他說不定需要幫助!」
語罷,他連忙沿着陸展消失的地方跑了過去。
夏雨希無奈,只覺得事情似乎越來越偏了。
她一步踏出,瞬間天旋地轉,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林中,身邊也沒有了人。
「白墨?」
她大驚失色,根本沒看到白墨的蹤跡,正想返回,卻發現身後居然沒有退路,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廢棄的學校。
說是學校,其實也就只有幾間教室罷了。
天色已經越來越暗,隨時可能下雨,夏雨希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進去看看,挨個房間看了一下。
厚厚的灰塵告訴她,這所學校已經廢棄了很久了,她大喊着白墨的名字,空蕩蕩的學校里只有她的聲音在迴響。
夏雨希仔細找了很久,確認這裏確實沒有人,也沒有什麼古怪的東西,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擔心。
白墨到哪去了?
就在此時,最後一個房間裏桌上的一本日記吸引了她的視線,讓她感到奇怪的是,日記上並不像其它東西一樣滿是灰塵,就好像經常有人觸碰它一樣。
屋裏有股濃郁的血腥味,她四處探查,確認沒有異常之後,才才翻開了日記。
只看了一會,她就知道這是誰的日記了。上面很多內容都提及了孩子,看得出這是一名老師的遺留物。
日記旁還有個小盒子,夏雨希想了想,索性先放到了一邊。
老師的字寫得很不錯,她隨意地翻着,卻發現之後的字越來越丑,像是換了一個人寫字,就像隨手亂畫的一樣。
「很少有人來了,孩子們呢?」
「我準備好了教材,但還是沒有人來。」
「今天又是沒有人聽課的一天。」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
「那就是個瘋子,瘋子!」
之後的內容就像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夏雨希看得皺起了眉頭,甚至要仔細辨認才看得到最後的「我好孤獨」四個字。
她就要合上日記,眼睛卻瞟到了日記上的日期。
二三九一年八月三日……
不就是今天嗎?
她渾身一僵,只感覺一股寒氣直衝頭頂。這鬼地方都廢棄那麼久了,是誰還在寫日記?
無論什麼答案都讓她無比害怕,就要準備離開,轉身卻發現一個黑影出現在她面前。
「還有人進來嗎,想聽課嗎?」
黑影不停低喃,髒亂的長髮遮掩着低垂着的臉。
這隻怕是個瘋子,或者是個怪物,總之絕不可能是正常人。
夏雨希心裏想着,躡手躡腳地向着門口走去。
她走過人影身邊,人影一言不發,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可就在她即將離去時,人影抓住了她的手。
夏雨希的腳頓時僵住了,仿佛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黑影抬起了頭,那是一張皺縮的臉,五官擠在一起,像是個沒有臉的人。迷茫的眼睛在看到夏雨希的那一刻瞬間充滿怨毒。
「是你!瘋子,你居然敢過來!」他掐着夏雨希的脖子,不停咆哮道,「你噁心的氣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死,去死!」
這是個瘋子啊,夏雨希不停掙扎,卻發現失去了所有力量,四肢仿佛都被冰凍住了一樣。
「瘋子,去死,去死!」
夏雨希被人影掐得幾乎要窒息,沒有一點反抗的力氣,就在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人影手上的力氣卻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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