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罵你了!」
聽見白墨的話,楊依依下意識想要反駁,可想到如今的處境,又連忙閉上了嘴。
她小心翼翼,快速朝着不遠處緊閉雙眼的無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目中露出遲疑之色。
「放心。」
白墨似乎看出了她的擔憂,平靜道,「你剛剛應該也感受到了那股濃烈的悲傷情緒了吧?這是屬於無欲的記憶,他受到的負面影響只會更深,一時半會兒應該沒辦法脫身。」
回想起那股幾乎能將理性完全吞噬的極致悲傷,楊依依心有餘季的點了點頭,類似的遭遇她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要不是白墨及時喚醒,她此刻說不定已經變成了只會流淚的傻子……
她鬆了口氣,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剛剛那些……真的是這傢伙的回憶嗎?」
雖然長着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但她始終無法把眼前的紅衣紅髮的無欲和畫面中的季白聯繫在一起。
而且……
雖然只見識到了那個世界的冰山一角,但剛剛的畫面中所展現出的一切和楊依依的認知中的世界是全然不同的。
無論是雲華還是淮安,又或者是那些怪物一般的邪物,她都沒法在過去的歷史中找到類似的痕跡。
換言之……這是一個被隱藏起來的,又或者是在湮滅歷史中的時代。
「應該沒錯。」
思索間,白墨斟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楊依依回過神。
「那……那個叫青蓮的女孩,也是真實存在的嗎?」她的聲音中帶着些許唏噓,似乎有些遺憾。
多愁善感的傢伙。
「嗯。」白墨點頭道,「能被封存在記憶的最深處,看來這女孩對無欲來說很重要。」
「這還用你說?」楊依依有些激動,提高聲音說道,「那傢伙就對不起青蓮!」
「也不知道季白有沒有找到讓青蓮恢復的辦法。」半晌,她嘆息一聲,自我否定般的搖頭道,「不,只怕是沒有,不然這傢伙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看了不遠處的無欲一樣。
白墨沒有說話。
楊依依似是不經意的看了他被死夜草刺穿的手掌一眼,冷哼一聲,故作不耐煩的問道:「對了,你這手怎麼回事?」
這東西之前分明是在她手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這傢伙拿去的……
「我自己刺的——疼痛是擺脫這種幻境類的攻擊最簡單有效的方式之一。」
白墨平靜開口,不緊不慢的把死夜草從手掌的傷口中拔了出來。
說那麼好聽,不就是自殘嗎……
看他面不改色的樣子,楊依依有些狐疑:「可我看你也不像是有多疼的樣子……」
「還好。」
白墨瞥了她一眼,「死夜草的根部碾碎後可以用作藥物,效果是大幅提升痛感,要不是剛好有這東西,我只怕也很難『醒過來』。」
楊依依愣了一下,慢吞吞的從兜里掏出一張速愈符給他,眼神閃躲道:「是嗎,那還真巧。」
「是啊……」
白墨眯起眼睛,「的確很巧。」
短暫的思索後,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按照正常的邏輯發展,他從龍頭那裏得到有關龍身的信息後,自然會快速前往,之後經由外食之術進入龍腹之中,然後再藉助龍頭提供的龍血的庇護,安全的得到死夜草。
而事情本來的發展也的確如此。
然而他和楊依依雖然成功在龍腹中取到了死夜草,但卻也被困在了龍血所覆蓋的乾癟血肉區域之中,無法踏足其它區域。
那些眼球的出現是全然未知的存在,出乎白墨的預料,以他如今的力量,再加上對其貴乏的認知,一時自然想不到該如何脫身。
而值得注意的正是這一點。
白墨很清楚,假使沒有無欲假身的突然復甦,以以自己的性子斷然不會坐以待斃,他一定會不斷尋找離開龍腹的方法,中途或許也會嘗試毀掉那些眼球和嘴巴。
而當所有的眼球被毀掉,那枚藍色眼球自然也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到了那個時候,白墨自己也將落得和無欲同樣的下場。
也就是說……
某個念頭在腦海中逐漸放大,白墨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
也就是說,如果無欲並未出現在龍腹之中,那麼本來迎接無欲此刻命運的,其實應該是白墨自己才對。
他將代替無欲,被突然拉入一段不願觸及的悲哀記憶之中,而他的的心則將被悲傷填滿,恨不得自我了斷。
劇情的走向本該如此。
如果不是因為無欲假身的復甦導致事情的發展發生了某種偏差,白墨毫不懷疑自己會中招。
或許……
這正是那顆龍頭為自己精心準備的陷阱。
只不過這個陷阱陰差陽錯之下先被無欲踩到了。
白墨試着回想了一下自己不願觸及的悲傷過去,卻感覺腦子空蕩蕩的——他似乎並沒有有關這方面的記憶。
悲傷的事倒是很多,但還不足以影響到他的情緒……
等等。
腦中靈光一閃,白墨眼神一變,決定換個角度進行思考。
如果說……
如果說他並不是真的沒有什麼無比悲傷的事,而是和無欲一樣,有意的將這段記憶的自我隱藏起來了呢?
就像無欲那樣,他會不會曾經也刻意自我封閉了某段記憶,只等着某個時刻讓這段記憶復甦?
如此說來的話,假設這件事的背後背後有人佈局,那麼藍色眼球的能力其實就是挖掘隱藏的記憶,而他又剛好有一段隱藏的記憶需要被揭開,這樣設想會不會合理一些?
要知道,白墨手中可是剛好擁有可以在眼球的能力中甦醒的死夜草啊……
死夜草有兩項妙用,一是隱藏蹤跡,而這恰好可以防止肉壁上眼球的持續窺伺;
二則是加劇痛苦,效果已經展示過,那就是放大痛苦,從而讓人做到快速從幻境中甦醒。
——這簡直是專門為這一刻準備好的關鍵道具。
而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佈局之人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他想讓白墨記起這段被隱藏的記憶,又或者說……
是佈局者本人想要查看他的記憶!
白墨陡然警覺起來,這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
他有些疑惑,心中呢喃,「我什麼時候隱藏過一段記憶嗎……」
……
「嘎吱——」
隨着讓人牙疼的聲音響起,塵封許久的鐵門開啟,一道踉蹌的身影出現在了這座死寂的墓園之中。
這是一個有着圓臉的可愛女孩,只是此時看起來卻頗為狼狽,頭髮被汗水粘連在額頭上,一條腿似乎受了傷,走起來一瘸一拐的。
她扶着門框,匆忙的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在躲避什麼可怕的追蹤者。
身後不知何時已經濃霧瀰漫,好在並沒有人追上來,她不由鬆了一口氣。
「不愧是守墓人所在的禁區,果然有可怕的力量,那些傢伙都不敢涉足……」
劉青青強忍腿部的劇痛,臉上浮現出劫後餘生的笑意。
可下一秒,她臉上的笑意消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入眼處全是死寂的黑色墓碑,每座墓碑背後都有一個方形深坑,裏面放置着一具黑色棺材。
也不知道棺材裏有沒有人……
眼前只有一條可供單人通行的小道,剛好就在這些墓碑之間,彷佛通往地獄。
蒼涼,死寂,四周突然靜默無聲,彷若持續許久的末日。
雖然沒有可怕的事發生,這一幕也算不得驚悚,但劉青青的嵴背依舊不受控制的發涼,彷佛被無數道冰冷的視線所注視。
她咽了口唾沫,暗暗給自己打氣,掏出一張古怪的冥幣,小心的踏上小路。
火光亮起,冥幣突然自燃,燃到一半時剛好熄滅,彷佛列車檢票一般,而那種冰冷的窺視感也隨之消失。
劉青青鬆了一口氣——
白墨那傢伙沒騙自己,買命錢果然很有用,這應該就意味着自己接下來可以在墓園裏任意活動了吧?
想到這裏,她的膽氣不由大了幾分,拖着傷腿,很快就穿過小路,走到了一座木屋前。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裏意外的整潔,不似想像中的陰森。
劉青青找了個地方坐下,扯開褲腿,露出白嫩的小腿,咬着牙開始處理傷勢。
……她的小腿骨頭碎了。
「剛好挑在陸展不在的時候對我出手,看來是謀劃已久……」
劉青青不斷抽着冷氣,小臉發白,幾乎要被疼痛折磨得哭出來。
可她忍住了,嘴裏念念有詞。
「一定要儘快聯繫陸展,告訴他東陽城發生的事。」
她遭遇長達半小時的追殺,東陽城卻直接無視她的求援,這顯然很有問題。
不過劉青青思索很久,始終想不明白那些傢伙為什麼要對自己出手,她平日裏幾乎不和外人接觸,連仇家都沒有,又怎麼會莫名遭遇追殺?
更何況還是那種怪物……
要不是逃到守墓人的墓園,她只怕很快就會被那些傢伙追上。
難道說……
看到自己如今所處的小屋,再想起白墨那張嚴肅的表情,劉青青腦海中突然響起白墨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
不用知道為什麼,你只用記住,在以後東陽城遭遇生死危機的時候,你就把我留給陸隊的記憶交給他看;如果以後你再次遇到了我,就把另一段記憶給我看,明白嗎?」
在歸還記憶之前,你需要將這件事嚴格保密,否則會很危險。」
劉青青一愣。
白墨說他抹去了自己的記憶,還說這件事很重要,一不留神很可能會招致危險。
難道說……這次的追殺和白墨讓自己保存的記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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