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白墨披着斗篷,陳潮只能看見對方的半張臉。
面無血色,氣息冰冷,不似活人。
這傢伙殺起人來就像殺雞一樣,毫不留情,他感覺對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等人是什麼身份,僅僅只是在享受殺人的樂趣而已。
……這是魔鬼。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與此同時,白墨漠然問道:「說吧,你自己挑重點說。」
這傢伙果然只是想殺死我吧……文化哪有這麼問的?
陳潮猶豫道:「我叫陳潮,新海集團特備部的d級人員,這次奉命前來主要是為了尋找一個重要目標,順便為我們身上這件斥子武裝收集足夠的數據。」
「特備部是集團內部不久前組建的一支私人武裝,其中大部分都是集團自己培養的基因武者,並都接受了系統化的訓練,每個特備部的成員都會配備特製戰甲和一把特質槍,高級成員還有更高級的裝備,不過我的級別無法接觸到。」
陳潮滿頭大汗,不斷思索着什麼叫做重要的信息,生怕對方一個不樂意就把自己也殺了。
他繼續說道,「對了,我們這次來了一支三十人的隊伍,其中b級修行者一人,道法未知,b級基因武者三人,c級基因武者六人,其餘都是d級基因武者。」
說完,他試圖查看白墨的臉色,然而卻什麼都看不見,完全不清楚對方此刻的想法,心中頓時又是一陣忐忑。
就在這時,白墨冷淡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後面的大坑裏死了不少人……他們是你們殺的嗎?」
「是我們。」
陳潮不敢隱瞞,咬牙說道,「動手的具體原因我不清楚,但聽說是目標曾經在這裏多次出現過,所以隊長想來這裏尋找線索,本來我們不是很想殺……」
「你說的目標是什麼?」
白墨這樣問着,心中其實隱約有了答案——他之前注意過那個黑衣女子的眼神,明顯是有什麼話想告訴楊依依,尤其是提到那群殺人者問過他們問題的時候,她的表情尤為複雜。
「我只知道目標是一個女孩,年齡不會太大,好像並沒有明顯特徵,除此之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不過現在世界那麼危險,會在緩衝區活動的年輕女孩應該比較少,所以隊長認為目標應該不難找。」
白墨思索片刻:「找她幹什麼?」
「這個我是我真的不知道,聽說和一些擱置的項目有關。」
陳潮心裏叫苦,他們出來的時候上面可沒有說過這次任務會遇到生命危險,還揚言他們這個配置哪怕遇到了a級的禁忌生物也能全身而退,誰知道那麼背會碰到這個瘟神。
——白墨猜測的沒錯,這支隊伍的隊長的確在這裏設置了引信,一旦有人敲擊木樁就會導致地面爆炸塌陷,而巨大的動靜將吸引留守人員過來探查,一旦確認異常便迅速發出信號,大部隊會在第一時間感到。
然而陳潮他們運氣太差,連發出信號的機會都沒有就落在了眼前白墨手上,而隊長他們又偏偏不在,據說是跑到別的地方收集裝備數據去了。
白墨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們是不是有辦法確認目標的行蹤?」
這些傢伙並不是無際城附近的人,而是遠道而來,然而卻能在抵達的第一時間就了解到那個目標的行蹤,顯然存在問題。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隊長之前好像隨口說過,這個目標是集團某個項目很久以前放養的實驗對象之一,體內早就被植入了追蹤晶片,雖然信號已經斷斷續續,但還是能看清楚她的位置,我們這次來估計就是對其進行回收的。」
陳潮不敢有半點隱瞞,遲疑片刻,突然小心問道,「那個……你是不是認識我們要找的目標啊?」
不然這傢伙那麼關心目標的情報幹嘛?
白墨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說道:「你覺得呢?」
陳潮頭皮發麻,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要是對方回答認識,那自己哪裏還有命活着回去?
他慌忙道:「總之我們是按照晶片的信號找過來的,不過因為前陣子的一場大雨,信號突然就完全消失了,所以我們只能找到她之前停留最多的幾個地方來追查線索。」
「停留最多的地方……」
白墨微微皺眉,如果目標真的是楊依依的話,那麼她最近停留最多的地方無疑就是集市了。
而且這傢伙之前也時常會在集市進行交易,這會不會使得新海集團的人跑去集市找她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張濤兄妹倆可能會有危險,他需要儘快回去一趟。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他問道。
「應該沒有了……」
「是嗎。」
「嘭!」
伴隨着一聲槍響,陳潮的身軀轟然倒地,臉上還殘留着一絲驚恐和難以置信,死不瞑目。
束縛在他身上的影子繩索融入地面,蠕動着回到白墨腳下。
他轉過身,面無表情的走到深坑邊緣,剛好看到下面的楊依依正在往上面爬,懷裏還抱着什麼東西,好像是一個牛皮袋子。
楊依依的心情顯然很差,神遊天外,一頭撞在了白墨胸前,腦袋生疼。
如果是換做平時,她肯定要大喊大叫的反咬一口,說是白墨不長眼睛,可現在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用一隻髒兮兮的手揉了揉腦袋,另一隻手依舊抱着那個牛皮袋子。
她一臉茫然,直到看到白墨身後的屍體時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
「你殺人了?」
她連忙跑過去查看屍體的情況,忽然愣在原地,呆呆的問道:「奇怪的槍,統一的制服……這些是不是殺了妙妙姐他們的人?」
「是。」
楊依依焦急道:「你就這樣把他們殺了?有沒有問出些什麼來?」
「有。」
白墨將陳潮說的話全部告訴了楊依依,沒有絲毫隱瞞。
「所以他們還剩下二十多個人,其中還有b級的修行者和基因武者……」
半晌,楊依依握緊拳頭,一臉頹然的說道,「為什麼是新海集團,我根本幫不了妙妙姐他們報仇……」
新海集團無論放在什麼時候都是可怕的龐然大物,除去實力最強的議會和黃泉之外,新海集團的勢力絕對是第一梯隊。
「她也沒要求讓你報仇。」
白墨絲毫不在意,把地上蛤蟆一樣的禁忌生物扛在肩膀上,平靜道,「走吧,該回去了。」
楊依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才邁開腳步,一言不發的跟在白墨身後。
她一路上都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低頭看向懷中髒兮兮的袋子,將手在斗篷上擦了擦,然後將封口拆開。
下一秒,淡淡的香氣從袋子裏飄出來。
楊依依揭開兜帽,伸手從袋子裏拿出一節類似於鮮紅色脆嫩竹筍一樣的東西,小心吃了起來,腮幫子微微鼓起,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偷偷看了白墨一眼。
白墨瞥了她一眼,就見女孩剛好把袋子遞到了自己身前,問道:「你吃不吃?」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好吃的?」
「嗯,烤生竹,這可是無際城這邊的特產,很貴的。」楊依依笑了笑,「只可惜現在有點涼了,不然香味都能把你嚇一跳!」
這是她剛剛花了很長時間才從土裏挖出來的。
見白墨沒有動作,她嘁了一聲,把袋子拿到身前,低聲不滿道:「不吃就算了,雖然是從土裏挖出來的,但它又沒有髒……」
「我可沒說我不吃。」
白墨停下腳步,也摘下兜帽,淡淡道,「既然涼了不夠香,那為什麼不熱一熱再吃?」
看着對方那張撲克一般面無表情的蒼白面容,不知道為什麼,楊依依一時竟有些呆住了。
這傢伙怪怪的……
「還要愣着幹什麼,你不是有能放火的符咒嗎,快點火把它熱一熱。」
白墨把肩上的蛤蟆丟在地上,「順便把這東西也烤來吃了,記得扒皮。」
楊依依面色一變,退後道:「好噁心,我才不吃!」
「但我要吃。」
「要吃你自己為什麼不烤?這是在把我當苦力嗎!」楊依依氣急敗壞道。
白墨沉默片刻,皺眉道:「難道你不是嗎?」
「……」
楊依依狠狠剁了剁腳,可還是找了個地方生起了火。
長時間的漂泊讓她有了不少在野外生存的經驗,很快就忍着噁心將蛤蟆剝了皮,架在火上烤了起來,然後把烤生竹也熱了一下。
一時之間,香味果然濃郁了不少。
她率先嘗了一口,眉頭微皺,嘀咕道:「好像不太脆了。」
白墨把袋子從她手裏拿了過來,拿出一塊烤生竹嘗了嘗,評價道:「味道不錯,有肉的口感,不過確實不太脆。」
楊依依狠狠瞪了他一眼,把袋子搶了回來,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口,然後看着身前躍動的火焰出神。
火焰跳動,將那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肉烤得滋滋冒油,一股濃郁的香味漸漸飄了出來,十分誘人。
寂靜無聲。
「那個……」
半晌,楊依依忽然扯了扯斗篷,低聲說道,「不儘快回去的話……拖油瓶他們不會出事吧?」
白墨明白這傢伙看出了端倪,看向她問道:「你覺得那些人要找的目標是你?」
「你和妙妙姐也都是那麼想的,不是嗎?」
楊依依並不傻,新海集團那些人描述的目標和自己非常相近,他們很有可能是來找自己的。
妙妙姐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但她並沒有責怪自己,甚至沒有將這個猜測告訴自己,以免讓她自責。
如果這個猜測沒錯的話,那她無疑已經害死了一些人了,如果再因此連累到拖油瓶他們,她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我小時候的確被關在一個很大的地方過,被當成試驗品,觀察物……那次偶然逃脫之後我就時常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現在想想才明白……原來這也是實驗的一部分。」
楊依依覺得自己似乎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她從未真正獲得過自由。
「柔竹他們暫時應該不會出問題,不過你打算怎麼辦?」
白墨將烤肉翻了個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個故事並沒有什麼吸引力。
楊依依似乎早就做好了決定,堅定道:「我們等會兒就分開吧,我要去把妙妙姐他們的孩子送去臨夏城,你回去保護拖油瓶他們。」
她把手裏的袋子遞給白墨,「這些你拿回去給拖油瓶他們嘗嘗,就當這些天的房租了。」
「你臉皮真厚。」
楊依依面色一紅,辯解道:「才沒有!我本來已經做好了回報你們的打算了!要不是因為……要不是因為這次變故……」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神色變得黯淡了幾分。
「好了。」
就在這時,白墨略顯激動的聲音響起,說道,「這東西的肉不能烤太久,否則味道會差很多。」
楊依依看着那些粉色的肉,不由一陣惡寒:「這叫好了?我怎麼感覺像是生的……」
「你先嘗嘗再說。」
楊依依猶豫片刻,或許這就是自己和這個傢伙的最後一頓散夥飯了,於是咬了咬牙,飛快切了一塊肉塞進自己嘴裏。
然而在肉入口的下一秒,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味蕾仿佛融化,讚嘆道:「真的很好吃!」
白墨也給自己塞了一塊,面色柔和了幾分,心滿意足道:「當然,這還是在沒有加調料的前提下……不過這東西果然一分熟的時候最好吃呢。」
一……一分熟?
楊依依的動作一僵,臉上的表情瞬間扭曲:「這和生肉有什麼區別!」
可嘴上這樣說着,她還是停不下來,將肉吃了大半。
原來這個傢伙不是變態,他吃的東西真的很美味……
約莫半個小時後,楊依依有些戀戀不捨的起身,重新將兜帽戴好,用儘量自然的語氣說道:「那我就走了。」
「嗯。」
「再見。」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還有機會見面的話……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嗯。」
「你這傢伙也太敷衍了吧?甚至不問我是什麼事!」
楊依依轉身走了兩步,終於忍無可忍,回頭咬牙切齒道,「我早就想說了,我遇到了這樣的事,你就不能稍微安慰我一下嗎!」
白墨頭也不抬,繼續擺弄剩下的烤肉。
下一秒,他冷淡的聲音響起。
「那你為什麼不求我跟你一起去做那件事呢?」
楊依依愣住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只要我求他,他就會陪着我一起去送那些孩子去無際城嗎?
不,怎麼可能!
而且就算他願意,自己還不樂意呢!
「我呸!」
她高聲說道:「走了!」
這次她不再有任何停留,直接消失在了白墨的視線當中。
白墨看着她的背影,遲遲沒有動作。
思索片刻,他忽然從懷裏掏出一根紅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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