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貝街不大,但店鋪卻五花八門,白墨一眼看過去,幾乎什麼稀奇古怪的店名都有。
不少招牌都是手寫的,字跡十分潦草,就好像是為了應付什麼檢查才匆忙搞出來的。
這裏似乎也是一條商業街,然而古怪的是,此時大多店鋪都沒有開門,即便偶爾看到幾家開了門的,白墨進去後也沒有找到半個人影。
他暗自搖頭,這裏特別歸特別,但待不了多久新鮮勁就會過去,而且看樣子又沒什麼商家入駐,難怪整條街道如此冷清。
不過還是不大對,這樣的地方哪怕不被作為景點,也不至於一個人都沒有才對……
白墨自然不知道,為了將他接觸到探秘者從而察覺到異常的概率降到最低,除禁局要求過探秘者最近最好不要來藍貝街。
探秘者還以為除禁局有什麼大動作,說不定是在抓捕什麼可怕的人物,一個個遠離都來不及,哪裏還敢往藍貝街靠。
白墨不免心生遺憾,本來還以為可以在這裏嘗試找到一份兼職呢。
不過來都來了,那自然要好好參觀一番,就當是給自己休個假了。
他走了一路,除了起初那個女人之外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其他人,空蕩蕩的街道上寂寥無聲,只有影子為伴,卻也不覺得孤獨。
就這樣,白墨走一陣停一陣,突然注意到了一家開了門的店,看樣子還是個棺材鋪,不由眼前一亮。
大多數人對棺材都比較忌諱,認為接觸後會很不吉利,因此棺材鋪在平日裏並不多見,他倒是沒想到居然可以在這裏看到。
或許是和墓園裏的棺材打交道久了的緣故,白墨反倒覺得這家店有些親切。
抬起頭,只見招牌上寫着「黃泉引渡」四個黑色大字,提筆處帶着些暗紅,筆力蒼勁,明顯出自大家之手。
「還挺文藝。」
白墨不大懂書法,只覺得這幾個字寫得很好看,他感慨之餘,就見棺材鋪的房門半掩,裏面黑黝黝一片,也不知道算是開張還是沒開張。
細細聆聽,店裏隱約有人聲傳來,想來應該是有人在的。
他頓時來了興趣,打算進去好好參觀一番,順便買些紙錢回去。
走到門口,白墨正準備推門進去,突然感覺身上出現了一道異樣的視線,像是有人在盯着他。
可街道空空蕩蕩,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又哪來的人?
忽地,他心有所感,低下頭,只見門檻處躺着一個慘白的紙人。
紙人巴掌大小,臉上並沒有細緻的描繪出五官,只畫了兩隻碩大的眼睛,目光陰冷,兩腮猩紅,顯得頗為詭異。
「紙人?」
白墨微微一怔,蹲下身子將其撿了起來,只感覺這個紙人有些冰涼,而且重量有點古怪,比他想像中要重不少。
看得出來,紙人的眼睛是精心描繪過的,畫得栩栩如生,但卻並不生動,反而呆滯死板,看久了還有點瘮得慌。
白墨端詳紙人片刻,又凝視那雙眼睛良久,像是在與其對視,沒一會兒自嘲一笑,把紙人放回地上。
「看來昨晚沒睡好啊,我居然會產生一種是這個紙人在看我的錯覺……」
他搖着頭就要走進店裏,卻剛好聽見了屋內的對話聲。
只聽一人問道:「這具屍體應該是剛弄來的吧?」
屍體?
聽見這兩個字,白墨頓時停下動作,站在門口偷聽。
一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紙人眼珠子轉了轉,悄悄挪動身體,像是要順着門檻爬進屋裏。
白墨狐疑的低下頭,紙人急忙停下動作。
很快,房間裏響起了另一個聲音,語氣平靜道:「的確剛弄來不久,但你可別打他的主意。」
「怎麼,不打算賣?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
「出多少都沒用,這傢伙有些背景,搞清楚狀況之前我可不敢出手。」
「喲。」最開始說話那人像是來了興趣,「還有你不敢轉手出去的屍體?嘖嘖,外面『黃泉引渡』的招牌都掛上了,居然還不敢做生意……」
「用不着激將我。」
另一人平靜道,「他是刻碑的那老傢伙的學生,就算我敢賣,你有膽子買嗎?」
話音落下,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兩人同時沉默。
「原來如此,刻碑的嗎……」
開始那人像是思索了很久,半晌才咬牙道,「買!怎麼不敢買!」
他的聲音繼續響起:「我也不瞞着你,我看上了這具屍體的雙手和眼睛,你把它們賣給我,價錢隨你出。」
另一人還是不同意:「我說了,我不敢賣,否則事情一旦敗露,你和我都要遭殃。」
「沒事,還是跟以前一樣,你給屍體造一雙假手和假眼,然後儘快火化,沒人看得出來的。」
「不可能,太危險了。」
似乎是覺得這傢伙太頑固,開始那人有些不耐煩了,他壓低聲音,用蠱惑的語氣說道:
「這雙手大有用場,不過不是我自己用,而是給一個大人物用……」
「大人物?」
「對,很大的人物……我知道,你一直在找養屍的材料……」
「沒錯!」另一人激動道,「難道你手上有?」
「……」
白墨只聽見一聲驚呼,緊接着就沒了動靜。
不過他算是聽明白了,棺材鋪里兩人所說的屍體並不是墓園裏丟失的那一具,而是另外的屍體。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棺材鋪似乎在偷偷幹着販賣屍體的勾當,而且看樣子還不是第一次,在摘除了屍體的某些器官後居然會造出假的來代替,以此欺瞞死者家屬。
按照過去的說法,這種破壞屍體的做法很是歹毒,會讓死者無法入土為安。
雖然白墨並不相信這些,但作為一名守墓人,他對屍體也算是有些感情,自然對這種生意相當痛恨。
而且看屋裏兩人輕車熟路的樣子,只怕這些年沒少賺黑心錢。
想到這裏,白墨悄悄遠離了棺材鋪,一邊盯着店門,一邊掏出手機給陸展打了個電話。
店裏起碼有兩個人,雙拳難敵四手,他自然不會頭腦發熱衝進棺材鋪發表正義宣言,那是傻子的行為。
有困難,找警察。
這才是當下最明智的選擇。
棺材鋪前,一個巴掌大小的紙人趴在門檻上,眼看就要爬進屋裏,然而白墨一直死死凝視着店門口。
在這道視線下,它再也不敢挪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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