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內寂靜無聲。
地板上安靜的躺着一隻碎裂的耳朵,七零八落,裂成一片片碎片。
「夫君。」
楊小婉的聲音陰冷了些,紅蓋頭下的臉轉動,看向窗戶方向。
窗外有一隻懸空的眼睛,似乎很早就在那裏了,正冷漠的注視着圖書館內的兩人。
白墨微微擺手,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耳朵,澹澹道:「你覺得我剛剛為什麼不直接把你的耳朵吞噬,讓你從此成為一個獨耳呢?」
碎裂的耳朵一動不動,也不見血色,一點都不像血肉,反倒更像是易碎的陶瓷,就那麼散亂的陳列在地上。
「你想要試探我,正好我也想要看看你是誰。」
白墨一早就發現了窗外那隻眼睛的存在。
甚至早在進入無際城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整個無際城都在某個存在的注視之下。
毫無疑問,注視者無疑就是無際城的現任城主。
這位城主顯然無法看到圖書館內的情況,因此才會特意分出一隻眼球來觀察自己——起初白墨還以為這隻眼球是圖書館的某個部件,其作用是用以監視圖書館內的所有人,並非只是用來觀察自己。
而他很快便發現了自己的猜測有誤,這隻眼睛的確是為自己而來。
他剛剛之所以會特意隔絕聲音,就是為了防備這傢伙,也想順便看看他會不會繼續湊近過來偷聽。
沒想到這傢伙真的按捺不住,果然分出了一隻耳朵湊了過來。
至於他究竟是對剛剛的談話內容感興趣,還是單純對自己感興趣,白墨暫時無從得知。
不過對方肯定是沒聽見自己剛剛和楊小婉的談話內容就是了。
地上這隻耳朵並非無際城城主本體的一部分,更像是一個科技造物,應該只是用來試探自己反應的——
他似乎一直在探查自己的跟腳。
同樣的,白墨也在試着判斷對方的來歷,這傢伙應該是來自地獄的生物,不過具體是什麼身份他就不得而知了,如今地獄和神明正在開戰,他對這點暫時不是很在意。
神明才是他關注的重點。
不過有一點應該是可以肯定的,對方應該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則不會如此心平氣和的縮在角落裏觀察自己才對……
《大明第一臣》
眼見自己暴露,窗外的眼球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很快便消失不見。
白墨也沒有追擊的打算,很快收回目光。
「夫君,那是什麼東西?」楊小婉好奇道。
「偷聽的臭蟲。」
白墨猜想無際城城主或許還對圖書館裏面的某些東西心存念想,所以才會專門挑自己在圖書館的時候觀察自己。
說不定想要的就是那個所謂的無際圖書館隱藏的秘密也說不定……
不過這暫時與他無關。
事不宜遲,白墨拿起那本用神明文字記載的小冊子,仔細翻看確認無誤,打算趕緊離開圖書館,生怕突然出現什麼變故,讓圖書館把這本小冊子收起來。
楊小婉有些擔憂道:「夫君,不如讓奴家來拿吧,這樣萬一真的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奴家也承受得住。」
白墨瞥了她一眼:「不用,你拿着說不定才會出問題。」
楊小婉不明所以,可還是在白墨的要求下重新進入了生死燭中。
白墨將小冊子揣進懷裏,徑直朝着門口方向走去,拉開了圖書館的大門,一步踏出。
然而直到他徹底離開圖書館大門的那一刻也沒有遭遇任何處罰,特意等待了一會兒也沒有察覺到異樣。
就好像無際圖書館默許了他將小冊子拿走一樣。
怎麼會那麼輕鬆?
白墨心中閃過數個念頭——
是這地方的規則對我無效?還是說將圖書館的書拿走並不會觸發無際圖書館的懲戒規則?
不,不可能,紅糖提到過這一點,這屬於偷盜行為,處罰只會更重。
那麼或許還有另一個可能……
這本小冊子說不定並非屬於無際圖書館本身,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偷偷放進去的,本就不是圖書館的私有財物,因此哪怕有人將它拿走也不會觸發無際圖書館的懲戒規則……
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
這本用神明文字記錄的小冊子價值極高,或許是世界上唯一一本用神明文字記錄的紙質檔桉也說不定,白墨至今都想不到它到底是怎麼得來的。
思索間,前方忽然一道紅影閃過,他收回思緒,就見紅糖正一臉疑惑地看着自己。
「你要做什麼?」白墨問道。
他掃視了一眼天空,發現四周並沒有眼球出現,身上也沒有被窺視的感覺。
「我才要問你想幹什麼呢。」
紅糖上下打量着他,頗感意外道,「按照你的脾氣,不是應該要待到十二點鐘才願意出來嗎,怎麼這就出來了?」
「如果是顧慮蕭生那兩個人的話,那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把他們趕走了——子葉那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我都那樣數落她了,她還一個勁兒的沖我笑……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紅糖盯着白墨的眼睛。
「什麼都沒做,我累了,所以出來了。」
「是嗎?」
紅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過並沒有多問,而是提議道,「那不如你陪我到處逛逛吧,然後我們一起吃個午飯。」
「不了,我打算離開無際城。」
張濤楊依依他們還留在集市當中,這幾個傢伙實力尚弱,昨夜的大雨雖然應該不會對他們產生什麼影響,但白墨還是有些在意。
他們畢竟也算救過他的命,不能放任不管。
「離開?」紅糖愣了一下,「你要去哪裏?」
「當然是回去。」
「回……哦,我知道了,昨天那個和你一起來的女孩果然是你的家人吧。」
白墨不置可否。
紅糖撩了撩自己的波浪長發,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突然說道:「走可以,但你得陪我吃了午飯再走。」
不給白墨說話的機會,她繼續說道,「你看啊,我幫了你那麼多忙,好像也沒有要求你做過什麼,陪我吃頓午飯再走,這應該不算過分吧?」
白墨思索片刻,點頭道:「可以。」
「你居然那麼果斷?」
紅糖一臉驚喜,直接抱着他的胳膊,興奮道,「離吃午飯還早,走,我們去逛一逛!」
「我跟你說,其實我很早就想體會一下這種正經談戀愛的感覺了,兩個人手挽手逛街什麼的……」
白墨澹澹道:「這是你的錯覺。」
「錯覺就錯覺,反正這就是我想要的感覺!」
偌大的街道上看不到幾個人,紅糖很是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哪怕白墨不理睬也說得津津有味。
街道上的攝像頭跟隨着兩人轉動,猶如一雙雙漠然的眼睛,無聲注視着兩人離去。
時間很快來到中午,白墨在紅糖的帶領下成功離開無際城,心中有頗為意外——
這女人居然真的只是讓自己陪她逛了一會兒街,去那棵忘了名字的古樹下停留了一段時間,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做,吃完午飯便送自己出了城,中間沒有搞任何么蛾子。
而那位無際城城主也沒有再現身的跡象,整個無際城空空蕩蕩,猶如一座死城。
真是奇怪……
「今天還真是開心呢,只可惜季節不對,很多東西都沒看到。」
紅糖站在半開的城門前,語氣有些遺憾,她真的好想看古樹開花。
她身着一襲紅裙立於風中,金色的長髮在風中飄動,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和身前面無表情的白墨對視。
「真遺憾呢。」
「世上很少有順心如意的事。」白墨澹澹道。
「你這算是在安慰我嗎?」紅糖臉上的笑容更甚。
「我是在跟自己說話。」
「是嗎。」
紅糖沉默片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聲道,「那無際城的參觀就到此結束了,我們也不再是虛假的情侶關係,再見了。」
她收斂笑容,像是重新恢復了那副讓人琢磨不透的模樣。
白墨並不是什麼善解人意的傢伙,當然不會問她欲言又止的內容是什麼,而是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你出過無際城嗎?」
紅糖愣了一下,搖頭道:「半年前出去過,但沒有去過太遠的地方,因為我膽子比較小。」
半年前——那是禁區尚未擴張的時候,城外比較安全,還沒有緩衝區,現在那位崇尚愛情的城主也沒有來到無際城。
「那現在要出去看看嗎?」
紅糖張大嘴巴,怎麼都想不到這傢伙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半晌才緩和情緒,調笑道:「這算是私奔邀請嗎?」
「不是。」
「那我就不去。」
紅糖拒絕得相當乾脆。
「那就算了。」
白墨二話不說,轉身離去,走到一半時突然停下腳步,出聲道,「有空多留意你的頭頂。」
說完便漸漸走遠,很快便消失不見。
紅糖目送着他遠去,又在原地駐足了好一會兒,這才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轉身往無極城中走去。
「薄情的男人,連句再見都不願意說啊……」
她走進城中,從檢測通道來到街道。
街道上空無一人,寂寥無聲。
城門轟然關閉。
……
白墨剛通過樹枝通道進入集市便遭到了偷襲。
他頭也不抬,輕而易舉便按住了楊依依的腦袋,把她掀倒在地,一個木盆落下,剛好扣在了她的腦袋上。
後者慌亂的揭開木盆,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雄赳赳氣昂昂道:「你居然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呢!」
「很有精神,看來恢復得不錯。」
白墨澹澹道,「虛假認證給你帶來的負面作用已經消除得差不多了,你的壽命保住了,只要不作死應該還能活很久。」
楊依依銀牙一咬,氣惱道:「誰要你關心了!」
「這不是關心,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諾。」
「切。」
楊依依別過頭去,衝着身後的木屋大喊道,「拖油瓶,傻大個,那個木頭男回來了!」
不過短短兩天時間,她似乎已經為這裏的所有人都起好了綽號。
木屋門很快被打開,張濤和張柔竹兩人同時走了出來,眼見白墨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草地上,頓時露出喜悅的笑容。
「太好了,白霧兄弟,回來就好。」
張柔竹一把拉開礙事的哥哥,上前關心道:「白霧哥,你沒事吧?無際城的那些人怎麼樣,沒有為難你吧?對了,你吃飯了沒有?」
那噓寒問暖的樣子看得楊依依一陣不屑,撇嘴道:「這傢伙皮糙肉厚,臉皮也厚,誰能為難他?我就說你們瞎操心吧,這下好了,他回來了還要多張嘴吃飯。切,吃白食的傢伙……」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傢伙好像才是在這裏吃白食的吧……
張柔竹心中吐槽,輕笑道:「白霧哥,你別聽男人婆這樣說,她其實很擔心你的,每天都會在通道口守着……」
「我那是為了偷襲報仇!」
楊依依冷笑道,「有那個閒工夫還是趕緊回去洗你的碗吧,拖油瓶!」
「嘴硬有什麼好的,男人婆!」
「拖油瓶!」
「男人婆!」
「拖油瓶」
「男人婆!」
「……」
白墨一言不發的看着戰意愈發洶湧的兩人,忽然問道:「這兩天她們一直這樣嗎?」
一旁的張濤無奈的笑了笑:「嗯,這應該算是關係好的表現吧……」
「你別亂說話,傻大個!」
「……」
白墨發誓,自己絕不能把楊小婉給放出來,否則說不定更能吵。
起碼暫時是這樣。
主要是楊依依這傢伙很頭鐵,而楊小婉的思維又比較傳統,萬一這傢伙把她給惹惱了,說不定會死得很慘。
楊小婉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已經殺過很多人了,面對自己的態度或許還算溫婉,面對別人可就未必了。
他詢問了一下昨夜大雨的情況,得知這裏無事發生,又四處檢查了一番,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一直風平浪靜。
白墨繼續恢復着力量,白天不時出去打個獵什麼的,只是帶回來的很多東西楊依依他們死活不敢吃,於是只能自己含淚享受。
沒什麼事的時候則是縮在房間裏,讓楊小婉出來解讀那本小冊子。
他偶爾還會帶回來一些奇特的植物,專門開闢了一個小花園進行養殖,而張柔竹對植物很感興趣,每次都會跟着白墨了解這些植物的用途,白霧哥白霧哥的叫個不停,聽得楊依依一陣火大。
這傢伙每天都在擺弄虛假認證,力求能將物品造假到完美的程度,她現在的造假技術已經很嫻熟了,幾乎不會觸發虛假認證的處罰,對此頗為自得。
偌大的草地上只有一座不大的木屋,屋子裏住着四個人。
儘管生活得十分簡單,但卻沒有人覺得孤獨或是乏味,反而感覺這是難得的寧靜時刻。
而在這樣的生活中,時間就這麼緩緩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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