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妥股權轉讓事宜後,李雅便起身告辭,帶着女兒依依先行離開。
福臨門酒店門口,葉容天和王妍將李雅母女送上車,揮手告別。
大局抵定,葉容天感覺心中有一股巨大的喜悅升騰而起。
這股喜悅是如此強烈,葉容天迫切需要和每一個人分享。否則,它就要在身體中爆炸開來。
葉容天忽然撇下王妍,朝着不遠處剛剛走下豪車的一撥人邁步行去。
「劉生,恭喜發財。」
葉容天滿臉歡欣之色,好像粉絲街遇偶像,朝着劉難雄深深鞠了一躬。
劉難雄一愣,這後生仔是邊個?沒印象啊。不過劉難雄畢竟是久歷人事之人,短暫錯愕之後,臉上很快升起雲淡風輕的笑容。
「同喜,同喜。」
劉難雄從馬仔手上取過紅包,伸手遞給葉容天,還拍了拍他手背,以示鼓勵。
「多謝劉生!」
又是一個九十度鞠躬,葉容天目送劉氏兄弟遠去。
「又在搞什麼鬼?」王妍瞪着眼問道。
「沒搞鬼啊?我在他身上掙了不少錢,給他鞠一躬,我心理感覺踏實多了。」葉容天笑道,「況且,一個鞠躬換來一個大紅包也不錯啊。你多久沒收過紅包了?快來看看,財大氣粗的劉老闆給我包了多少?」
「哇,大金牛啊,電扇劉真是出手豪綽。」
葉容天大喜過望,這是他出生以來收過的最大額紅包。
香江紙幣按面值分共有六種,最小的10元,最大的1000元。不同面值紙幣有不同雅稱。10元就叫「綠底」,100元就叫「紅底」。500元面值的紙幣一開始叫做「牛仔紙」,據說六十年代剛開始發行的時候,一張500元紙幣就可以買到一頭牛牯仔。現在則只能稱之為「老鼠斑」了。面值最大的千元紙幣則被稱為「大金牛」,因為紙幣本身是金黃色,而金牛在股市表示行情大好,「大金牛」取其蒸蒸日上興旺發達之意。
王妍也是嘖嘖稱奇,沒想到電扇劉出手竟然如此豪綽。
劉難雄雖然貴為億萬富翁,可也沒有大方到見人就派發「大金牛」的地步。這其實是他的一個習慣,給新年第一個向他拜年的人準備得,討個彩頭,沒想到今年被葉容天佔了便宜。
「走,ada姐,看煙花去。今晚一定要把這張大金牛花出去。」
過年時燃放煙花爆竹喜迎新春是華夏自古以來的傳統習俗。
出於安全及治安考慮,香江在「六七暴動」後就禁止燃放爆竹。直到1982年怡和150周年慶,港府才重新開禁,由怡和洋行贊助港幣100萬元,在維多利亞海港舉行煙花匯演,為香江節日增添喜慶。
由於社會各界對此舉反應熱烈,此後,煙花匯演就成為了香江歲末年初固定的賀歲節目。
煙花匯演在維多利亞海港中央舉行。匯演時,會在海上擺放多艘躉船發放煙花。灣仔海岸正是觀賞煙花匯演的最佳地點之一。
「白天那場戲是你找人做得吧?」葉容天沉聲問道。
「嗯。」
王妍沒有否認,以葉容天的頭腦,這種事情根本瞞不過去。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是律師啊,怎麼能做這種事?被人告發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做律師。」葉容天責備道。
平時都是王妍訓斥葉容天,今天倒是反過來了。
「沒所謂啊。你開的薪水比律師行高多了,現在你才是我大老闆。」王妍淡然笑道。
「那你的理想呢?」
葉容天盯着王妍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現在我的理想就是站在這裏靜靜得欣賞煙花,已經實現了。」王妍灑脫一笑,「以前你常說你是天命所歸,我一直當你講笑。」
「現在呢?」
「現在我信。連這麼沒可能的事情都被你辦到,我相信老天爺真有在幫你。」
王妍望着葉容天英挺的臉龐認真說道。
「不,這次是ada姐你幫我。」
葉容天凝視着王妍的眼睛,一臉鄭重。
忽然間,兩人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似乎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更深露寒,王妍緊了緊身上的大衣。
葉容天急忙脫下自己的衣服,給王妍披上。
王妍默然抬起頭,望着夜空中不時升起的煙花,目光迷離。
「阿天,你還記得小時候大家圍在一起看煙花的情景嗎?」
「當然記得啊。」
葉容天一愣,隨口答道。
「如果阿鋒還在,我們一起在這裏看煙花,那該有多好。」
阿鋒是王妍的弟弟,和葉容天同歲,是葉容天童年時期最要好的朋友。
可惜,天不假年。1976年,秀茂坪雞寮附近發生了一場嚴重的泥石流事故,奪去上百人性命。王妍的弟弟以及父母都在這場事故中不幸罹難,那時候王妍14歲。葉容天母親見王妍一個人孤苦伶仃,就將王妍接回家中一起生活。從此也掀開了葉容天噩夢般的少年時光。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如果阿鋒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為他難過。」
葉容天走上前,輕輕抱住王妍的肩膀。
「阿天,答應我,千萬不要出事。」
王妍枕着葉容天的肩膀,低聲抽泣道。
這個昔日只到自己腰部的小不點,現在已經比自己還要高了。
葉容天的胸膛寬闊溫暖。
好想讓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啊。
「嗡嗡嗡…」
大哥大的蜂鳴聲急促響起,打破夜晚的靜謐,也打破了兩人之間旖旎的氛圍。
「ada姐,我去接個電話。」
「去吧。」
王妍從葉容天懷抱中掙脫出來,轉過身,擦掉眼上淚痕,又恢復一貫清冷的神情。
仿佛前一刻那個脆弱易碎的女子,不過是一個幻影罷了。
「喂,哪位?」
葉容天從車內取出電話接通。
「葉容天,我是曾樺倩啊。還記不記得我?」
電話那頭傳來曾樺倩略有些緊張的聲音。
曾樺倩?葉容天心中感到甚是奇怪。好像兩人並沒有交集啊。
「當然記得啦,你那麼靚。對了,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葉容天問道。
「沒什麼事?就想問問,你那部電影什麼時候能開拍?」
曾樺倩回道,聲音有些慌張。
「電影?」
葉容天這才想起自己還開了一家電影公司,拐騙了一票未來明星。
「正在籌備呢。年後開張,到時候通知你們。」葉容天隨口說道。
「你現在在幹什麼啊?」
聽到葉容天的聲音,曾樺倩的心怦怦直跳,臉紅髮熱。
「看煙火嘍。」
「我也在看煙花。」
曾樺倩的聲音有些欣喜。
「哦。還有事嗎?」
「沒…沒有事了。」
見葉容天反應平淡,曾樺倩倍感失落。
「對了,今天是除夕,祝你新年快樂。」
葉容天的聲音忽然從話筒那邊傳來。
「嗯,也祝你新年快樂。」
曾樺倩黯然的眼神頓時又亮了起來。
和曾樺倩隨意聊了兩句,葉容天掛斷電話,正要往回走。這時,大哥大又催命般響起來。
「靚妹仔,還有什麼事啊?」葉容天接通電話,不耐道。
「靚妹仔?哪個靚妹仔?」
電話那頭傳來王祖嫻警惕的聲音。
「啊…除了你,還有誰敢說自己是靚妹仔?」葉容天隨口扯了個謊。
「哼。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給我打電話!」
王祖嫻氣悶道。
「晚上有點事。你現在在幹什麼?」
解釋就是掩飾,不如轉移話題。
「你猜。」
王祖嫻果然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反過來跟葉容天打起迷魂陣。
「看煙花?」
「不對。」
「看電視?」
「也不對。」
「那我就猜不着了。」
葉容天舉手投降。再強勢的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都應該學會在適當的時機展示一下自己弱勢的一面。
「我現在在床上,」王祖嫻吃吃一笑,像一隻小狐狸,「一絲不掛,嘻嘻…」
「這樣啊…」
葉容天舔了舔嘴唇,關切問道,「大冷天,會不會着涼?」
「哼,裝。讓你來我家過年,偏不來。現在後悔了吧?」
「我不敢去啊。我怕伯父知道我姘了他的寶貝女兒,會把我吊起來打死。」
「呸呸呸…你個大流氓…」
王妍孤立在海岸邊,海風吹散了她的長髮。
看着葉容天高大的背影,王妍眼中柔情萬千。
就這樣看着你吧。
看着你一步步成長。
直到讓世人仰望。
「鐺…」
新年的鐘聲如期而至。
一道刺眼的光亮射向夜空。幾分鐘後,天空深處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
禮炮聲中,無數焰火像是聽到衝鋒號角的士兵,一齊射向空中,又在夜空中各自崩散,化作一把把五顏六色的巨傘,遮住天幕。
禮花綻放,四散飛濺,仿如萬點繁星同時下墜凡間,黑夜亮如白晝。
葉容天、王妍不約而同抬頭望向那璀璨的煙花。
煙花的美麗或許短暫,但這一刻的絢麗值得他們銘記一生。
新的時代開始了。
ps:香港煙花匯演其實是在初二晚上八時開始,這裏為了劇情需要,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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