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呆滯的看着那小河對岸開遍的彼岸花,看着那花叢之中的白衣。
他似離去之時一般的模樣,翩翩如玉而又顯得儒雅隨風。
她也是當年的模樣,一成不變。為了不讓他在相逢時感到陌生,她讓自己千年未長大!
輕風吹來,吹過白衣的身旁,帶着那彼岸花香又到了小丫頭的面前。
「哥...哥......」小丫頭張着嘴,低聲呢喃着。
而後再也忍不住,飛身而起,狠狠的撲入了那白衣的懷中。
「哥哥...哥哥......」
「哥哥...」
「哥哥......」
小丫頭緊緊的擁着蘇景言,雙眼之中儘是淚水。
口中那一聲聲不肯停下的『哥哥』兩字徘徊在山川之間,盪起了無邊的柔情。
蘇景言也是深深的抱着小丫頭,神色之中是那無比的滿足。
那漫山遍野的彼岸花盛放在艷陽之下,又在瀑布激起的水霧之中,顯得妖嬈而鮮艷。
待到彼岸花開滿山時,我們便會相見!
為了這一刻,白衣付出了太多太多......
彼岸花中,蘇景言不曾開口,只是摟着小丫頭,聽着那一聲聲哽咽而柔情的呼喚。
「哥哥...哥哥......」
蘇景言抬手輕輕的撫摸着小丫頭的頭頂,臉上掛着笑,又似不知該如何言語。
他只是一手摟着小丫頭,一手摸着小丫頭的頭頂。
那滿頭秀髮還是被他揉亂了......
一旁的黑衣老者深深的望着那小溪旁相擁的兩人,神色先是驚疑不定,而後又漸漸的平息。
他......真的沒有死!
這世間相信他未死的,怕是寥寥無幾吧......
黑袍老者緩緩的轉身,走到了小屋門前,緩緩的坐下,遙望着那兄妹二人。
山間的風吹來,吹動着黑袍老人的長髮。
忽然間,似有執念在黑袍老者的神魂之中散去,老者瞬間變得蒼老了起來......
遲暮的身軀在風中,搖搖晃晃......
「哥哥,丫頭知道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丫頭一直在等哥哥。」
「哥哥,丫頭好想好想你......」
小丫頭凝噎着念念不休,口中的話語似雜亂又無章法。
她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哥哥說,那是積累了千年的思念和等待......
似乎,她想一下子,將這千年來的思念都傾述給他聽,只是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蘇景言紅着眼,緊緊的抱着小丫頭。
「我知道...」
「我知道......」
月上樹梢,林中又起了霧。滿山的彼岸花上生出了露,在月華的照耀之下顯得晶瑩剔透。
兄妹二人就這麼相依了許久。
千言萬語,終是繪成了那一句句雜亂無章的呼喚......
小丫頭對蘇景言說了很多,比如她被黑袍人收為了弟子,比如她找到了一塊長河之中遺落在世間的石頭。
又在前些日子,終於借着彼岸花之力,凝練出了一道化身。
按照蘇景言當初留書之中交代的,讓化身前往了長河之上......
她在責怪自己,為何不能早點煉出化身。
否則,或許他們早就相見了。
蘇景言靜靜的聽着,小丫頭似乎滔滔不絕想要一次說完千年來的所有事情。
只是看着小丫頭那千年來不曾變過的容顏,蘇景言的心又深深的刺痛,「為何,不讓自己長大呢?」
小丫頭的頭緊緊的貼着蘇景言的胸膛,輕聲的低語道:「丫頭害怕自己長大後哥哥回來時,不認識丫頭了.....」
這傻丫頭......蘇景言深深的嘆了口氣。
千年的離別,他虧欠了太多人。
父母年邁,兩鬢斑白。妹妹又將自己困在幼年時......
「哥哥,回來了,便不會再離開了。」蘇景言柔聲的說着。
「小丫頭可以長大了......」
小丫頭卻搖了搖頭,「丫頭要永遠是這個樣子,這樣便能永遠是哥哥的小丫頭。」
她喜歡蘇景言叫她『小丫頭』,就像當年在江南之時一般。
她在蘇景言的留下的手記之中知道了一切,看到了當初自己的化身與蘇景言經歷的件件往事。
畢竟,那本手記之中所記載的......皆是蘇景言!
她不想長大,只要她永遠是這個模樣,她便永遠是哥哥的『小丫頭』!
長大了,便不是『小丫頭』了......
似乎在她的心中,沒有什麼再比哥哥重要了。
蘇景言望着小丫頭,那顆飽經風霜的心似被包裹在了無邊的柔情之中。
歸來時,什麼都變了!
可是唯獨,她的小丫頭沒變......
無數年的漂泊,讓他以為自己早已不再軟弱,可在小丫頭面前時,他卻仿佛依舊是那江南書生。
看着丫頭神色疲憊的模樣,蘇景言靜靜抱着,卻悄悄的以神力灌入小丫頭的體內。
不知不覺之中,丫頭似乎感到了疲憊,便在蘇景言的懷中沉沉的睡去。
她真的......好久沒有休息了!
只是即便睡去,小丫頭也掛在了蘇景言的身上,似不願再鬆開片刻。
蘇景言抱着小丫頭,臉上儘是滿足。
一邊輕輕的拍打着小丫頭的後背,一邊舉頭看向不遠處的黑袍老者,抱着小丫頭緩緩的走到了黑袍人的面前。
「大鵬...好久不見......」
黑袍老者正是大鵬!
當年,兩人的初次相遇,便是蘇景言的生死險境。
而蘇景言又佈局成功,讓大鵬染上了彼岸花毒,逼迫大鵬離開了妖界。而大鵬也是暴露出了蘇景言的《魂香卷》,讓蘇景言天下皆敵。
只是後來,九天浩劫,大鵬卻孤身一人到了絕地,獨自對抗着『天變』!
而蘇景言也是在那時,由大鵬的口中揭開了那個殘忍浩劫的真相。
大鵬抬起頭來看向蘇景言,神色複雜,而後點了點頭,「蘇景言,好久不見!」
一老一少,兩個男子沉默了許久。
蘇景言嘆了口氣,看了看懷中的小丫頭,「你......為何要收丫頭為弟子?」
兩人一直便是仇敵,只是當九天浩劫過後,似乎那仇又變的朦朧了起來。
而如今,物是人非,往事更加的不重要了。
大鵬凝視着蘇景言,沉默良久還是緩緩的搖了搖頭,「我想看看,你心中堅持的東西,到底值不值得!」
蘇景言望着大鵬,「值得嗎?」
大鵬低頭看向了蘇景言懷中沉睡的小丫頭,那淡漠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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