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不得不承認一點,她對陸北辰的熟悉感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他這張臉上,這是最初的,也是最直接的印象。時間一長,對他的熟悉感也就加強,那種相處方式和相處感覺是要了命的熟悉,她源於,她對他的迷戀。
所以有些話她是不敢問的,例如他內心真正的想法,他於她是何其熟悉,但她於他,怕只是一個由陌生到熟悉的短暫過程吧。其實她是清楚的,她害怕他說出一句因為是報復的話。
陸北辰感覺到她的身子在顫,輕輕的,小小的,如一頭褪去了頑強的小獸。剛剛她是那麼義正言辭,那番話落在他耳朵里,順着血液揉進了骨髓,他的胸口有點疼。
他抬手,寬大的掌心貼着她的臉頰,命她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麼。」陸北辰的嗓音低沉好聽,「但是你要相信,我認識你很久了。」
顧初的眸波輕輕顫了下。
「你認識北深多久,我就認識你多久。」
「我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陸北辰凝着她,拇指憐惜地摩挲着她的臉頰,開口,「北深沒什麼朋友,跟我的感情最好,所以從他第一次遇見你之後,你和他的點點滴滴我都知道。」
「這樣……太奇怪了。」
「雙胞胎,無話不談。」
但她還是覺得奇怪。
「沒有哪個女孩子能那麼大張旗鼓地贏他幾個球,還囂張地逼着他道歉。北深很惱火這點,但是,引起了我對你的好奇。」陸北辰的瞳仁顏色很深,像是揉了很多情感進去,深不測底。
顧初半張着嘴,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我清楚你每件事,知道得越多,想你的也越多。」陸北辰輕聲,「我開始嫉妒北深,嫉妒這個名字能刻在你心裏,他會炫耀你的美麗,會給我看你們的合照,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能是我的女朋友……」
他頓住。
顧初覺得腦袋「嗡」地一聲巨響,他的目光因回憶染上深諳,是她不熟悉的光,不知怎的,後背有一絲涼意攀爬,下意識地,她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陸北辰像是料到她有此動作,手臂將她圈得更緊,臉壓近,低笑,「怕我了?」
這種被人窺視了多年的感覺,的確會讓人後背生涼。
她以為,他們之前彼此都是陌生。
顧初眼裏的躲閃沒能逃過陸北辰的眼睛,卻不怒反笑,低頭吻了她的額頭,說,「原諒我,我別無選擇。」
「你……有沒有以北深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過?」就在他說上述話的時候,顧初就突然蹦出這麼個想法,別怪她太敏感,陸北辰與陸北深是雙胞胎,她曾經見過這兩人的照片,真正就跟一個模子刻下來似的,只是現在的陸北辰多了歲月打磨的成熟,有別於當年北深的模樣,但她深信,如果北深還在也一定是這般模樣。
所以,如果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互換身份在她面前出現,她又如何能分清哪個是北辰哪個是北深?那個時候,北深從未在她面前提及他還有個雙胞胎哥哥。
這個念頭閃現,她就會心生寒意,這其實是件挺……嚇人的事兒。
陸北辰箍着她臉的力量微微加重了些,眼裏是晦澀不明的光,她看不懂他眼裏的情緒,亦讀不懂他心中所想。他就看着她,一直在注視着她,良久後才低低回了句,「沒有。」
「真的嗎?」她無法想像自己一旦是跟過他和北深共處時的情景,這會讓她發瘋的。
陸北辰察覺出她的緊張,輕嘆了一聲,「真的。」
顧初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陸北辰的眼染了一絲寂寥,但很快就散了,接着說,「你跟北深,他很難過,甚至發生了車禍。我不明白你的選擇,難道利益可以取代你心中所愛?我想了好久,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你不夠深愛。」
「不……」她愛北深。
「如果是深愛怎麼能忍心說放手就放手?」陸北辰說這番話時情緒沒有起伏,手指還在輕柔地撫着她的臉,眼神疼痛。
她百口莫辯。
「我恨過你,因為北深。」陸北辰嘆了口氣。
她一哆嗦。
「但是,顧家出了那麼大的事,以北深當時的能力來說,他的確幫不了你。一個能為家人犧牲的女孩子,本性壞不了哪去。」陸北辰着迷地描繪她唇瓣的輪廓,眼神暗沉,「我從不奢求愛情,但愛情來了我也不會放手。初初,七年的時間,我有足夠的資格來擁有你。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任何男人來得到你。」
顧初的呼吸急促,她從不知道除了北深外,還有另一個男人在靜靜注視了她七年。這種情感強大到令人後怕,可她,又深深着迷,沉醉其中。
所以,當陸北辰的唇壓下來時,她情不自禁摟住了他的脖子,與他深情擁吻。
良久,他才放開她。
她的呼吸紊亂,臉頰有一點的微紅,輕咬唇角時還有他的氣息。陸北辰伸手將她的下唇從貝齒間拯救出來,低語,「所以,現在你還懷疑我嗎?」
顧初搖頭,又將他摟緊。
她想感謝上天,北深的離去帶給她的是滅頂般打擊,就正如父母的離開,足足奪走了她的半條命。所以,上天派了北辰給她,不就是讓她好好去愛,好好去珍惜的嗎。
陸北辰摟住她的頭,低頭吻了她的髮絲。
「基金的事很棘手對嗎?」她低低地問。
深喉逸出他的低笑,「還好。」
顧初抬眼看他。
「至少你沒把我賣出去。」
她一愕,然後反應過來他是聽到了她與林嘉悅的對話,一時感到尷尬,說,「我才沒有,壓根就沒這麼想。」
「從對外界的回擊力度來看,還配得上我陸教授的家屬身份。」陸北辰一臉滿意。
顧初驀地紅暈上臉,「誰是你家屬啊。」
陸北辰淺笑,什麼都沒說,再次將她拉到懷裏,這一次,他箍着她的力道更緊了,半晌後說,「初初,我需要回美國一趟。」
「是處理基金會的事?」
他點頭。
顧初有一點難過,但沒有表露出來,又問,「那……要多久能回來?」
「時間不確定。」
她眼底失落。
陸北辰板起她的臉,凝着她,「生氣了?」
她搖頭,「你放心去吧。」在這種事上她怎麼會生氣,只是……其實她的私心是,如果他能開口說要她一起去。
這只是她的心思罷了,他回美國是處理正事。
陸北辰摸了摸她的頭,「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給你打電話。」
她擠出笑容,點頭。
他又擁她入懷。
顧初窩在他的懷裏,手指輕輕撥弄着他的紐扣,良久後輕問,「北深的墓地……也在美國嗎?」
今天他提到了北深,提到了從前,她才敢去問北深葬身的位置,其實,她很想去看看他。
陸北辰看着她。
她沒與他的目光相對。
「是在美國。」他回答了她的問題,然後承諾,「下次我帶你去。」
顧初抬眼,輕輕點頭。
「留在上海等我,可以嗎?」陸北辰的額頭近乎抵上她的,「住我那,鑰匙留給你。」
「我需要回趟瓊州——」
「不行。」陸北辰霸道打斷。
顧初解釋,「姨媽一直在等我給她個說法呢。」
「等我從美國回來,我會給姨媽一個合理的解釋。」陸北辰做好了打算。
顧初覺得他愈發的強勢,輕皺了下眉頭,「我在上海會很無聊。」以他對喬雲霄的零容忍度,必然不會允許她借着喬雲霄來打發時間。
陸北辰卻笑了,捏了她的臉,「相信我,你絕對不會無聊。」
她不解。
他卻沒多加解釋,低頭,再次捕捉了她的唇。她的腿就軟了,連同骨頭,如藤蔓於他的臂彎間,他鬆了她的唇,下一秒將她抱起。
「北辰……」
「噓。」陸北辰一路抱着她進了臥室,低笑,「在回上海之前,你先吃根香蕉來打發時間。」
陸北辰將顧初送回上海後,第二天就飛走了。
正如他所說的,她是絕對沒有時間感到無聊,因為留了厚厚的屍檢報告給她看,顧初算了一下,就算一目十行的話,這麼多的材料看下去也要大半年的時間,依照陸北辰的意思,這只是他處理過的最簡單案情的分析報告,顧初看着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頓覺頭大。
更*的是,陸北辰明確表示他會抽樣檢查她的學習成果。
這遠比她的大學教授還要可惡。
就在她焦頭爛額的第三天,意外的,她接到了許桐的電話。
電話里,許桐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憔悴,她說,「我來上海了。」
顧初覺得有點不對勁,忙問她在哪,她說已經入住君悅酒店了。顧初總算找了個可以出去的理由,簡單收拾一下後就直奔君悅。
到了酒店房間,門鈴剛響過一聲,許桐就開了門。
顧初跟她打了個對視,頓覺驚愕。
許桐的一張臉慘白,像鬼。 陸門 七年顧初如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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