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鬍子美術生一時之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目光也不斷的在埃爾溫和曼施坦因的身上來迴轉移。
選擇埃爾溫的方案,就意味着只能按照原定的計劃向前步步推進,在沙俄軍隊展開大規模集結之前結束戰爭。
而選擇曼施坦因的方案就必須在冬季來臨以前結束戰爭。
平心而論,小鬍子美術生更加偏向於曼斯坦因的方案——儘管埃爾溫的方案極為穩重,但是這套方案的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能夠撈到的好處極為有限,頂多也就是抱上法蘭西和明國的大腿。
反觀曼斯坦因的方案,儘管激進到需要賭上奧地利的國運,但是這套方案能夠撈到的好處也是極大,同時也最符合小鬍子美術生的想法。
畢竟,抱的大腿再粗那也是別人的,又有誰不希望自個兒能夠成為小破鍋的五大善人之一?
暗自琢磨一番後,小鬍子美術生乾脆望着曼施坦因問道:「等切斷了沙鵝軍隊的補給之後呢?」
聽到小鬍子美術生的這般說法之後,埃爾溫和曼斯坦因也就明白了小鬍子美術生的選擇。
這就是想賭一把。
埃爾溫皺着眉頭說道:「我無意冒犯您,尊敬的然特,但是您應該知道,我們奧地利的軍隊數量遠遠不如沙鵝軍隊的數量。」
曼斯坦因卻毫不客氣地懟了埃爾溫一句:「軍隊的數量並不能決定一切——明國皇帝在推翻大清的時候,他手下的軍隊數量也遠遠不如大清。」
「而且,你在明國的軍事學院裏應該看到過明國皇帝跟大清的戰爭記錄。」
「只要明國皇帝能夠切斷大清軍隊的後勤補給,大清的軍隊就會崩潰,不是扔下武器逃跑就是向明國皇帝投降。」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像明國皇帝切斷大清軍隊的後勤補給一樣,切斷那些沙鵝人的後勤補給。」
「當然,這需要你的配合——我需要你吸引儘可能多的沙鵝軍隊,讓他們聚集到一起,他們聚集起來的軍隊數量越多,對於後勤補給的依賴就越大,切斷補給之後潰散的也就越厲害。」
埃爾溫的臉色當即便黑了下來。
對於埃爾溫來說,吸引進可能多的沙俄軍隊並不是什麼難題,難的是怎麼應對這些沙俄軍隊的進攻,怎麼撐到曼施坦因切斷沙鵝軍隊的補給線。
更關鍵的是,儘管曼施坦因信誓旦旦的保證他一定能夠切斷沙俄軍隊的補給線,可是打仗這種事兒可不是光靠保證就行的——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曼施坦因沒有切斷沙俄軍隊的補給線呢?
只是還沒等埃爾溫提出反對意見,小鬍子美術生卻開口說道:「那就按照曼施坦因的計劃來辦——搶在沙鵝向明國皇帝尋求幫助之前先幹掉他們,這是上帝賜予我們的機會,一個成為小破鍋五大善人之一的機會!」
…
事實上,就算沙鵝現在就向大明尋求幫助,大明朝堂上下也沒時間理會沙鵝的請求。
大明皇帝跑路了,誰還有功夫搭理一群蠻子?!
……
坤寧宮裏,曾誠和劉鶴鳴等一眾大老們都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態,連大氣兒都不敢出——皇帝悄無聲息的跑路,偌大的大明帝國就只能由太子監國,然而朱皇帝他老人家根本就沒立下太子,所以就只能由皇后和皇長子來監國。
這麼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如果皇長子能夠站出來監國,那當然沒有什麼問題,問題是皇長子是跟着大明皇帝他老人家一起跑路的,跑路之前還沒有告訴皇后,當李皇后發現皇帝跟皇長子組團跑路之後……
萬般無奈之下,曾誠和劉鶴鳴等一眾大老們也只能跑來坤寧宮,老老實實的聽着李皇后的訓斥:「那麼大一個皇帝,那麼大一個皇長子,你們居然能讓他倆一起給跑了!」
曾誠和劉鶴鳴等一眾大老們皆是垂眉斂目,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說話。
要說李皇后的權勢有多重,那倒也不見得,畢竟朱皇帝他老家自個兒都懶得處理朝政,李皇后夫唱婦隨,自然也對朝政沒什麼興趣。
問題是曾誠和劉鶴鳴等一眾大老們都怕——理論上來說,天下的男人都歸朱皇帝管,天下的女人就都歸李皇后管,萬一惹得李皇后不開心,隨便跟曾誠和劉鶴鳴等人的媳婦說一下……
反正曾誠和劉鶴鳴是很不願意跪搓衣板的。
這屬於是孟良崮時期遺留下來的歷史問題——當時朱皇帝剛剛造反,敢跟着朱皇帝造反的那些人自然都是一些膽大包天的殺胚,而且大多都是些單身狗,像劉懷文一樣拖家帶口的根本就沒幾個。
直到朱皇帝他老人家見色起意,娶了李皇后之後,劉鶴鳴和朱二旦等一眾殺胚們才在李皇后的安排下各自娶了媳婦。
等後來朱皇帝的地盤大了些,曾誠等人也慢慢聚集在朱皇帝的身邊後,又是李皇后留在孟良崮,替曾誠和劉鶴鳴等人照顧着家中的老小,甚至還組織曾誠和劉鶴鳴等人的媳婦一起籌建織坊,在帶着她們一起做女工之外又特意抽時間教她們讀書識字。
像曾誠這種年齡大的也就算了,但是對於劉鶴鳴和劉二牛、耿銳等年齡小的來說,李皇后真正做到了長嫂如母這四個字。
所以……挨罵就挨罵吧,也沒什麼丟人不丟人的。
等李皇后訓的累了劉鶴鳴才躬身拜道:「娘娘,臣已經派人通知各地的駐軍,要求他們注意陛下的行蹤,一旦發現就會立即回報。」
曾誠也跟着躬身拜道:「臣也已經讓人通知各地官府,要求他們注意陛下的行蹤。」
然而讓曾誠和劉鶴鳴沒有想到的是,李皇后聞言居然只是呵的冷笑一聲:「不用讓地方上注意皇帝的行蹤了,起碼在大明境內是不用找了,直接傳令給大明在海外的那些軍事基地,讓他們注意皇帝陛下的行蹤。還有,立即抽調兩支艦隊去歐羅巴那邊,皇帝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
…
曾誠一愣,忍不住躬身問道:「娘娘的意思是,陛下不是在咱們大明境內微服私訪,而是跑去了歐羅巴那邊?」
李皇后嗯了一聲,隨即又忍不住開始吐槽:「前些日子,皇帝經常長吁短嘆的,說些什麼好好的機會浪費了,還說什麼到嘴的肉不能吃很痛苦之類的怪話。」
聽到這裏,曾誠和劉鶴鳴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按照朱皇帝他老人家的想法,大明應該趁着沙鵝跟英格蘭他們幾個搞事情的機會平推小破球的,但是大明又需要穩定的勞工來源,真要是平推了整個小破球,大明還上哪兒去招募勞工?
所以,平推小破球這事兒就拖了下來。
李皇后又接着吐槽:「當年在孟良崮的時候也就算了,地盤越來越大,上上下下的事情都需要他操心,所以他親自帶兵的機會也少了許多,現在有你們內閣和五軍都督府頂在前面,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少了許多,他自然就坐不住了。」
「再者說,你們難道還不了解皇帝的性子?有打仗的機會就興奮,沒打仗的機會就擺爛,這幾年裏他哪年沒往外跑?哪次不是一跑三五個月?」
「這次應該也是一樣,只不過這次跑的遠了些,一遠就遠到了歐羅巴,這狗……」
狗男人?還是狗皇帝?
曾誠一邊腹誹一邊躬身拜道:「無論如何,還請娘娘垂簾聽政?」
然而讓曾誠和劉鶴鳴沒有想到的是,李皇后居然搖了搖頭,否決了曾誠的提議:「難道你們還沒看明白麼,皇帝也不僅僅只是為了打仗才跑出去的。」
曾誠一愣,問道:「娘娘的意思是?」
李皇后道:「皇帝這是打算放權——皇帝曾經說過,一個國家的興亡與否,不應該把賭注押在皇帝是否賢明上面,更多的還是要依靠一套健全的制度。」
曾誠頓時就凌亂了,心裏就好像被一萬頭羊駝踐踏過一般。
皇帝打算放權?
國家的興亡與否要依靠制度?
等離開了坤寧宮後,曾誠便忍不住皺着眉頭對劉鶴鳴說道:「你怎麼看待皇后娘娘說的放權與制度?」
劉鶴鳴也同樣緊皺着眉頭,沉聲道:「還能怎麼理解?陛下他老人家是紫薇星君下凡,想法向來天馬行空,我等凡夫俗子又怎麼能猜的透?」
說着說着,劉鶴鳴忽然又幸災樂禍起來:「剛剛你沒聽皇后娘娘說嘛,健全的制度——制度這種事兒是你們內閣負責的,我們五軍都督府可都是一群大字不識得仨的莽夫,你問我們也沒有用!」
曾誠頓時氣結,望向劉鶴鳴的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劉大都督,你是怎麼做到這麼不要臉的?」
劉鶴鳴不以為恥,反而有些洋洋得意:「我也這麼不要臉,你曾閣老敢嗎?再說了,我們五軍都督府的規矩本來就是陛下他老人家定下來的,也沒什麼需要改動的地方。」
…
……
天子號旗艦上,朱皇帝正笑眯眯的品着茶,皇長子朱簡煐則是趴在桉前,時不時的伸手在地圖上比劃着。
朱皇帝開口道:「你比劃了這么半天,可看出些什麼了?」
朱簡煐道:「看倒是沒看出什麼來,只是兒子死活都想不通,屁大點兒的歐羅巴怎麼就能被蠻子們搞的四分五裂?難道就沒人想着統一整個歐羅巴?」
朱皇帝呵的笑了一聲道:「回頭你自個兒去看歐羅巴的史書去,不能什麼事兒都指望我這個當爹的來告訴你。」
朱簡煐點了點頭,隨即便又開口說道:「等打下新南威爾斯,我想把新南威爾斯分封給老二。」
朱皇帝嗯了一聲道:「繼續說下去。」
朱簡煐道:「新南威爾斯雖然孤懸海外,但是卻能跟舊港、蘭芳一帶互為犄角,直接卡住歐羅巴通住大明的航道,然而也正是因為新南威爾斯的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倒不方便設置郡縣,不如直接分封出去來得省心。」
朱皇帝道:「那你其他幾個弟弟呢?」
朱簡煐道:「回頭把他們分封到歐羅巴那邊去,反正歐羅巴足夠大,朝廷直接管轄的成本又太大,還是分封了省心。」
朱皇帝笑着點了點頭,忽然問了一句:「兒子啊,你說當皇帝到底好,還是不好?你是願意當一個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的實權皇帝?還是願意當一個有名無實的虛君皇帝?」
聽到朱皇帝這般問法,朱簡煐的臉色也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朱簡煐的心裏明白,這是個兒的老爹在考校自己。
只是還沒等朱簡煐想好該怎麼回答,朱皇帝卻又補充了一句:「就說你心裏最真實的想法,說對說錯都無所謂,反正這兒就咱們爺倆兒。」
被朱皇帝這麼一說,朱簡煐卻陷入了遲疑。
打小就跟在朱皇帝身邊,被朱皇帝帶着批閱奏章,朱皇帝不在京城的時候還要負責監國,說朱簡煐是半個皇帝也差不了多少。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半個皇帝的身份,所以朱簡煐才清楚的知道當皇帝有多累。
要說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比豬差、乾的比牛多,那自然是扯蛋中的扯蛋,畢竟皇帝不是牲口,該乾的活不會少,該有的享受同樣也不會少。
但是要說皇帝有多輕鬆,那就只能呵呵了。
幾乎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奏章,開不完的朝議,見不完的大臣,操不完的心。
想了想,朱簡煐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兒子更想當一個有名無實的虛君,但是前提是大權不會旁落。」
朱皇帝哦了一聲,問道:「你所謂的大權不會旁落是什麼意思?」
朱簡煐一邊斟酌着一邊答道:「比如先祖天啟皇帝和崇禎皇帝之時,大權就已經旁落朝廷無力管理地方,面對地方士紳抗稅的行為沒有絲毫辦法,旨意甚至難出紫禁城,這在兒子看來,就是大權旁落的表現。」
朱皇帝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是虛君,就不應該在乎大權是不是旁落——乾的好了,是皇帝有識人之明,乾的不好,是內閣無能,這不挺好的?」
然而朱簡煐卻搖了搖頭:「兒子認為不對。」
埋葬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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