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悅而沒有想過,自己這麼容易就「心想事成」了。冰冷的針劑通過靜脈流入她的心臟,然後通過心臟收縮,送到大腦,短短十幾秒後就起作用了。
她的臉色發燙,心跳加快,然而沒有任何難過和不適,大腦異常清醒,思維敏銳,對身邊的感知清清楚楚。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因為眼前的一切,都是晃動的,好像坐船。
「為什麼不給我江世緯的電話。」
「嚯嚯。。怕麻煩。」
「怕江世緯找你麻煩啊。的確,你跟他是從屬關係,沒有經過他的允許,不敢輕易給他的號碼吧。再問你,你認識徐如寄嗎?」
「如寄,如寄,人生如寄,憂思和為?呵呵呵……」
美女白大褂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冷艷的眉眼柔和了些,把史悅而攙扶到椅子上,讓她坐得舒服一點,循循誘惑,「你認識他!告訴我,你怎麼跟他聯繫的?」
史悅而臉上帶着非常愉悅的表情,嘿嘿的笑,然後搖頭——她才不要把徐如寄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呢!
「不說?不乖哦。這樣吧,你告訴姐姐,姐姐獎勵你。」
「獎勵,要獎勵!」
「給你糖果!現在可以說了吧,你怎麼跟徐如寄聯繫的?」
「現在就要!要糖果!」
史悅而發出一陣撒嬌的聲音,撅着嘴,智商似乎退化到六七歲的小孩了。但實際上,她的大腦十分的放鬆,松到沒有任何防備能力。針劑太厲害了,讓她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卸掉了防備意識,彷佛之前堅持的東西,沒什麼重要的。
只要這會兒快活,何必管以後呢?
美女白大褂給她了糖果,甜甜的滋味在嘴裏瀰漫開。無可替代滿足感讓她更加愉悅,只想飛起來。
「現在告訴姐姐,你怎麼跟徐如寄聯繫?」
「呃……寫信啊!我告訴徐如寄,他是一個天才。最偉大的天才。」
「諂媚!」
美女白大褂側着頭,罵了一句,繼續用溫柔的語氣問,「你見到了他?能不能形容他長什麼樣子?」
史悅而笑得很開心,大腦飛快的運轉。
這個時候的想法肯定跟正常時候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防備意識——那些防備意識淡薄的,容易被騙上當。而史悅而不同,前世今生都是演員啊!有人說過,好的演員都是精神分裂,不然能將另一個人,跟自己完全無關的人演活了?
前世的龍雪蓮沒有受過什麼科班演出。她的表演能力就是從模仿,到揣摩,讓自己融入。表演的時候,她完全忘記自己,她就是角色人物。角色人物怎樣說話。她就怎麼說話。形形色色的人物飾演過一遍後,造成她的防備意識,跟普通人不同。
看似很淡,其實,藏得極深。
不這樣,她怎麼能在戲結束後,還做回自己?
「徐如寄。嘿嘿,胖!濃眉、大臉!」
「身高?體重?臉上有什麼標誌沒有?」
史悅而說的,是前世的龍雪蓮,於是就在左眉的位置點了點,「有顆痣。」
「他寫過《青蛇》《飛躍》,你都參演了。看來他對你很有好感?你能讓他出來嗎?」
「噓!他不能見人的!」
美女白大褂的蹲下來,「為什麼?」
「因為他有許多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
「但是,他會告訴你,對嗎?他喜歡你!」
「當然了!」史悅而自戀的摸着自己的臉。「他喜歡我的臉,我長得這麼漂亮,她怎麼可能不喜歡,呵呵呵!他說過,遇到難題,失眠不能睡覺的時候,就摸着我的臉,心裏有莫大的慰藉。」
……所以說,有的時候明明是真話,但也會讓人想歪。
美女白大褂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然後掰着史悅而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五官,在她的鼻子、眼睛撫摸過,戳了戳滑嫩的臉蛋,
「是啊,你的確長得很美,那麼,你用你的美色還勾引過誰?劇組的什麼人?你跟誰有特別的關係?」
「嘻嘻,我不用勾引!想被我勾引的人,會自己上鈎。」
「討厭的自戀鬼!說不定私底下跟許多人亂搞過。還是問重要的吧,你跟徐如寄保持私下往來多久了?」
「我數數啊,一年,兩年,三年,四年!嘻嘻,是四吧?」史悅而按下大拇指,不停的晃動四根指頭。
「一個又肥又蠢的混蛋,仗着有幾分才華,勾搭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最可惡的是,這孩子的父母貪慕虛榮,或者粗心大意。總之,他們會付出代價!」
美女白大褂是一個十分驕傲的人。
驕傲到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通過幾句問話,她已經確定史悅而是個虛榮、膚淺的女孩,別人許諾給她更奢華的生活,她就做唄,反正廉恥道德都被丟掉了。而徐如寄,則是一個老謀深算,且好色機智的人。在和史悅而的關係中,他佔據絕對的主動,說一不二。
史悅而不敢反抗他,也從來沒有試圖做過什麼。
所以,通過史悅而這根線,找到徐如寄,幾乎不可能。徐如寄已經跟她維持三四年的關係,能剩下多少新鮮感?這從他叫史悅而推到大屏幕,讓更多的公眾見識到她的美,就能看出——真正的男人,會自私的佔有,而不是跟大家分享。
再者,史悅而既然跟劇組其他人「搞上」,徐如寄有名有利,恐怕早就尋覓新人,比史悅而更年輕、更漂亮的臉蛋!
總算不是全沒收穫,至少她大致知道「徐如寄」長什麼樣子了……
丟下史悅而一個,靜靜等待藥效過去。
……
針劑的效用大概能維持半個小時,美女白大褂問了十分鐘後,剩餘的二十分鐘史悅而一直呆在小黑屋裏。她的瞳孔放大,思維彷佛靈敏的觸覺,柔軟的向四周發散。
她是誰?她怎麼會在這裏?
來到警察學院半年多,她只有一個目的——而今,這個目的達到了。記憶飛快閃回,半年來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後退,再後退,退回到她心臟病發的那一天。然後,速度減慢,繼續後退……
該死的孟凡,不知跟李家說了什麼,大家都認為她極度缺乏安全感,非要給她做心理測試。好吧,做就做,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又不止她一個。填完了無聊的表,她口渴,喝掉了那杯透明的水……
黑皮鞋走進來。
史悅而記得自己揉了揉發花的眼睛,真的是他啊,教導過她生母徐松玲的心理學高等教授,甄應吾。
他進來後,介紹了一下自己,面帶悲傷的說,你可真像你的母親。
如果知道他是教心理學的,史悅而一定把大腦牢牢關閉,不聽任何隻言片語,可,她不知道啊!她應付的點點頭,然後,就着了道。
「你的心底,藏着一個秘密,好像一個重重的殼,壓得你快喘不過來氣。為什麼不放下包袱呢,你會走得更輕鬆,更自在。你喜歡自由,對嗎?自由,就是沒有負累。來吧,放下包袱……」
催眠進行的很不順利,即使毫無防備,那時的史悅而也有保護自己的本能。
她怎麼敢說出自己是穿/越而來的?還附了一個貴族千金的身體?史家人知道還無妨,大不了他們到處嚷嚷,說她是怪物。她則可以說,家族遺傳精神病,或者史家人串通好了,逼迫她名譽掃地——最殘酷的,她都想過。
她能用自己的演技度過。
可是李家知道了?大概不會有讓她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機會。她就算去哭訴,也沒有媒體願意幫忙。結果只有一個,她靜悄悄的,死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大腦最後的保護機制,幫助了她。
她把自己很多私密事情都說了,包括對江世倫的愛與恨,對李睿、李昐的防備,生怕貴族生活會將她變成另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唯獨沒提穿越的事情。
「我冷,好冷……」
催眠的最後,停頓在她剛剛來這個世界的日子,也就是被捕入獄。甄應吾的年齡畢竟也大了,催眠消耗腦力,儘管他還想繼續挖掘,可是史悅而也快到了承受的極限。
最後,他心有不甘的停下,下了「你什麼都不會記得,除非我下次進行催眠」的指令。史悅而在晃悠的視覺效果下,看到一份「失憶」的檢測報告。
失憶,只是失憶。
史悅而呵呵的笑着,抱着小腹,在地上滾着,眼淚混着汗水,一滴滴流下。
她可以放心了,李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不知道就好啊,所以,他們會來救她。
就算她是討人厭的毛孩子,李家還是不會放棄她。
這次得救以後,史悅而按着自己的胸口,決定對李家人好一點,再也不只想着自己了。因為她所鄙視的貴族高高在上,其實……也在保護着她。
不然,平民史悅而被監察部關小黑屋,這輩子能出去的機會,很少很少了。只要偽裝幾封信件,然後通過光明正大的手段寄給史家父母,估計史家人還以為她在執行任務,絕對猜不到,他們的女兒跟坐牢一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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