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奇這個人,好大喜功,能力不足,他以除掉李子明的功勞,位列重臣之首,掌開京兵事,領政事,德不配位,由他領政,高麗必定國事不順,各地叛亂,不足為懼。」
「而他們的其他重臣,全部都是做事瞻前顧後之主。」
「微臣在開京呆了那麼久時間,感覺尉遲大人所說很對,現在大興府另立新王,開京手握大軍,又有整個高麗絕大部分的糧食和人口,卻在兩個多月的時間中,屢戰屢敗,也證實了尉遲大人所說有理。」
「臣在想,若是大宋出兵幫助開京,讓我們的兒郎,在高麗浴血奮戰,卻因為開京軍的配合,無法速勝,反而會影響大宋國威……」
孫躍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
開京屬於爛泥扶不上牆。
朱進忠,韓胄在這個時候都是選擇閉口不談,這雖是兵事,但涉及更多的還是國政,他們這些武將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鐵喜心裏有些鬱悶,前兩日還在說着支援開京的事情,現在若是又變了,會讓眾人以為自己將國策大政當作兒戲。
鐵喜想要大興府的財寶,可他卻不能直白的說出來。
「賀大人,你這兩日不是想着入朝軍策嗎,趁着這個機會也說一下,大宋若是支持開京的話,該如何做。」鐵喜看向了賀章。
賀章趕忙出列回復道:「殿下,臣覺得高麗的叛亂,我大宋不應派出幽雲的軍馬,而是重新從內地調兵北上方為上策。當然,北上的大軍不一定需要進攻高麗,只是以備不時之需,臣以為還是要讓高麗人自己打去,正如孫大人剛剛所說,開京佔優,不得勝,乃是李子奇此人沒有能力罷了。」
「若讓臣去高麗,不敢說短時間內能夠平定大興府,但絕不會讓大興府之軍有兵犯開京的能力。」
聽了賀章的話後,鐵喜略微的點了點頭,而後開口說道:「不管朝廷如何決策,其高麗正統的位置不能被威脅,大興府王不會被得到敕封,但我……還是希望能夠得到大興府的庫銀。」
「若是有了這些金銀,一方面能填補府庫,另一方面也可毫無壓力的推行仁政,眾位愛卿,誰有良策,既不支持大興府,也不攻打大興府,將大興府所說的金銀收入大宋呢……」
眾臣聽完後,都是默然不語。
鐵喜可以說的很直白了,首先要保證開京的正統,但也不想真的讓大宋的士兵去高麗打仗。
可太子殿下想的那麼好,但這個世界哪裏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啊……
鐵喜說這話想讓臣子們都想想辦法,可卻無一人應話,鐵喜細想一番,也就知道了這其中之緣由。
這個問題對大臣們就很是為難。
正統的地位對於皇室來說很重要,沒有人敢就正統之位侃侃而談,這種話就不是這些大臣們能說出口的。
誰說,就是給自己留一個以後殺頭的把柄。
鐵喜擺了擺手說道:「我有一個相反,就是將權利交予劉兆忠和羅守珍等人。」
「由他們全權處置,大宋需要這些銀子,但大興府不能太過分了,真把高麗王室推翻了,如果他們真有這個苗頭,羅守珍就要出兵。而賀大人按原計劃還是要去一趟高麗開京,幫助高麗軍隊盡清剿事宜。」
鐵喜說完之後,稍稍平靜片刻後。
付子嬰出列道:「殿下說的話未免有些自相矛盾吧,既然支持了開京正統,卻又在暗地裏面與大興府的人聯繫,這種行為瞞不過有心人,一旦宣傳出去……」說到這裏,付子嬰停下了接下的話。
當今太子殿下完全不把大宋的臉面當回事兒,付子嬰決定提醒一下他。
對於付子嬰來說,這些金銀也是充滿了誘惑力。
雖然大宋這幾年實力增加了很多,戶部也沒有那麼拮据,但誰會嫌棄銀子多呢。
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在付子嬰看來,勾結大興府獲的金銀也抵償不了大宋失去的名聲。
大宋不能為了這些錢財,將自己變成貪婪虛偽的小人之國。
鐵喜聞言一笑:「老師是否想說,大宋會變成周邊所有藩國眼中的餓狼?從而齊心協力對抗大宋?」
鐵喜將付子嬰沒有說話的話給說了出來。
而後鐵喜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說是想要那些銀子,但沒說一定得要,最重要的是想給高麗的王敏,李子奇等人一個教訓。「
「大宋是他們的宗主,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就應該上奏國書,而不是隱藏起來,對大宋毫無敬畏之心,就要付出代價。」
說完之後,鐵喜又看了一眼付子嬰,問道:「付大人,可准?」
話到此處,姜超停下了話茬,而坐在一旁的劉兆忠趕忙追問道:「付大人如何說?」
「付大人如何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劉大人如何考量……」
劉兆忠聽完之後看着姜超一臉的淡然。
心中也算是明白了一些。
姜超應該還另有旨意,就看自己怎麼說了。
「本官以為,此事本官可一力承擔…………」劉兆忠堅定的說道。
姜超笑了笑說道:「殿下口諭。」
「大興府之事,暫不動刀兵,劉御史,羅將軍有便宜行事之權,但無論如何,大興府的黃金白銀要運回東京。」
「臣,遵旨。」
…………
東宮。
鐵喜在書案前坐着,一聲不吭。
付子嬰在旁邊看着,也是一句話都不說。
安安靜靜的,誰都沒有打破沉默的打算。
鐵喜對大興府的金銀起了邪念,雖是被付子嬰拒絕,在表面上並未真的推行,但付子嬰知道,鐵喜肯定是不高興的。
付子嬰也心知肚明,鐵喜雖然沒有親政,但在兵事,特別是遼國,朝鮮的問題上要比他了解的更多。
還有,就是羅守珍和劉兆忠的想法和態度。
這兩人付子嬰現在是拿捏不住。
羅守珍是個武將,被鐵喜三言兩語已經徹底折服,劉兆忠在東宮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倒向了鐵喜。
基本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鐵喜雖然年幼,但這幾年做的幾件事情都讓他在所有官員心中有一定威嚴。
仁政的鋪開,又讓天下的所有人都認為他古來仁君。
再加上現在還在桂州府收攏民心的尉遲江晚。
付子嬰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也知道鐵喜想要繞過自己去做什麼事情,其實很簡單。
即便是另立一個高麗王,只要鐵喜一直堅持,付子嬰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
所以,付子嬰苦思冥想,都不知道該如何讓鐵喜為了大宋的名聲,暫時捨棄那些蠅頭小利。
可當他坐下後,還未說話的時候,鐵喜便率先發了難。
「老師聽說過一個詞嗎?叫做反覆不定。」
付子嬰聽到鐵喜的話後,愣了一愣。
反覆不定,明顯是小人行徑,不知道鐵喜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付子嬰正欲說話之時,鐵喜卻搶先一步繼續說道:「在學生看來,這只是在亂世之中,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利而已。」
「今天這個地方歸一個強者所有,弱者除了依靠他外,還有別的方法嗎。」
「明天這個強者被另一個更強者擊敗,弱者總不可能為一個失敗的人,丟掉自己的命吧。」
「螻蟻尚且偷生,所有人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付子嬰聽完之後輕笑一聲:「殿下,臣到這裏,可不是來聽殿下說這些詭辯之詞。」
言外之意,鐵喜不用和他玩這些文字遊戲。
鐵喜也是笑了笑,而後看向張愛說道:「你認為我說的有理嗎?」
站在一旁的張愛,愣了愣。
太子殿下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把人逼人戰隊。
現在尉遲江晚不在,就要讓他去和付子嬰打對手戲了。
「殿下說的當然在理了,想活着是每個人的本能。」
鐵喜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看向付子嬰:「老師,此時這東宮中只有三人,我們有兩人都認為我剛剛說的話是對的。」
付子嬰聽到後,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他很清楚自己和鐵喜爭論個對錯,沒有一點意義。
「殿下,臣是想告訴殿下,治國,尤其是我大宋這種中央之國,大國之義絕不可丟。」
「我知道,我也沒丟掉大宋的臉面啊。」
「可高麗之事,殿下本來是想幫主高麗王室平定戰亂,可此時得知大興府有無數金銀財寶,就動心了,不是嗎?「付子嬰朗聲說道。
「我也沒說不幫高麗王室平定內亂啊?」
「殿下,不需要在這呈口舌之利。」
鐵喜聽完之後,閉口不言。
而付子嬰就這樣看着鐵喜。
東宮再次陷入一片安靜。
張愛在旁邊站着,一會兒看看鐵喜,一會兒看看付子嬰,心裏無奈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份安靜過了許久後,還是鐵喜率先打破了平靜。
因為鐵喜害怕若是自己不先說話,那麼兩個人能在這裏坐到晚上去。
付子嬰還真是這種人。
實際上鐵喜也知道,在高麗這個問題上,自己確實和付子嬰說的一模一樣,見錢眼開,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鐵心源都說過,高麗最好一分為二,對大宋最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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