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若菊今天休息時,小廝就過來將一封信教給她。
她打開,上面寫着——
「今天去宮裏的路上被人撞了,一個推着車的老頭,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撩開帘子瞄了眼,發現只是輪子壞了,一句話沒說,就讓官府過來自己處理,我先進宮。結果給老頭嚇哭了,撲通跪到我面前。一群人就在那看,還有幾個人搖頭嘆息。過了會,連開封府尹都來了,跟我講道理,說當今陛下如何如何,我根本什麼話都沒說好吧,就好像我今天非要和那個老頭過不去一樣。
我一氣,今天還就過不去了,就要一個說法,隨他們去說。估計這事肯定會鬧到太子耳朵里,到時候肯定又跟我叨叨半天,煩得要死。」
這就是所謂的形勢所迫嗎?
於若菊忍不住笑了。
半個時辰後,小廝又來了,遞上信封:「老子就知道是這個結果,跟我說,當初大王也是如何如何的,我難道不知道嗎?」
於若菊心裏好笑,很奇怪,她明明根本沒見過那個畫面,但她完全能想像出他當時的神情和動作。
勤學苦練,起早貪黑,直到月底。
一個丫鬟大早就跑來於若菊房間,說岳玲奇要見她。
於若菊簡單的換了身衣裳,跟上丫鬟,匆匆出了門。
丫鬟沒有帶她去一貫和岳玲奇談事情的房間,而是直接領着她到了平時學習的教室。
不算很寬敞的房間裏,光線溫柔。
調音台前就坐着兩個人,岳玲奇,和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兩個人安靜的站在那裏,仿佛與世隔絕,安靜之極。
「於若菊過來了!」丫鬟通知了聲。
兩人同時側過臉看於若菊,岳玲奇站起身,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示意他進裏面。
她轉頭看於若菊,招手笑笑:「來。」
中年男人走到一張椅子旁坐下,於若菊取而代之,站在了原先屬於他的位置。
岳玲奇則坐在她旁邊,「坐,不用拘謹。」
於若菊點頭照做。
岳玲奇對中年男人做了個可以開始的手勢。
很快,男人開始彈奏,前奏響起。
不一會,男人開始唱詞。於若菊閉上眼,凝神細聽。
曲子很美,詞也別致,演唱者的嗓音恰到好處,有那種只屬於歷經了滄桑的男人的獨特歲月感。
於若菊聽得很用心,外加這個安靜的環境很容易讓人沉醉其中。所以,結束後,她仍沒有回過神,直到岳玲奇拍了下她右肩,她才甦醒過來,睜開眼,表情逐漸回歸清明。
「覺得如何?」岳玲奇彎彎嘴角。
於若菊點頭:「很好聽。」
岳玲奇接下來的話,讓她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詞曲,名字也很適合你,就叫《若菊》。」
心腔驟縮,隨即有種難以控制的激動。
於若菊拼命壓着心底那些源源不斷的緊張,深吸一口氣,認真問:「若菊,是我名字里的若菊嗎?」
她努力在控制,但聲音還是忍不住比平日更尖銳一些。
她的第一反應出乎意料,岳玲奇不由挽唇一笑,答道:「沒錯,就是你名字里的若菊。」
「對自己有點信心,姑娘。」女人替她把一邊頭髮撩到耳後,毫不吝嗇自己的鼓勵與期望:「這首詞曲,參考了很多你這段時間寫的內容,除了你,沒人可以駕馭。」
於若菊開始練習這首詞曲,她天賦很好,不過幾天已經可以自彈自唱。
她第一次當着所有人的面表演,是在盛源酒樓所有人面前。酒樓內部有間很大的屋子,就是給準備推出的新人第一次嘗試用的。
面前坐着幾十個人,目光雖然沒有全部聚集在她身上,卻也足夠給人壓力。
沒有無數的鼓掌聲,沒有多餘的叫好聲,只有一道道帶着審視的目光。
於若菊坐下來,將手指放在琴上,當她在弦上刮出第一個音符時——
岳玲奇就露出了笑容。
無論什麼樣的環境,她一旦撥弦彈唱,很快就會沉溺進那種世界。
她要的,就是這種天賦。
一周後,於若菊接到了岳玲奇安排的第一個工作。
是在另外一間酒樓的表演,很正常的工作,自從岳玲奇將酒樓與詞曲綁定後,很多酒樓都開始模仿他,可惜這需要時間來沉澱,而走在最前面的岳玲奇已經佔據了優勢。
其他酒樓需要之時,便只能從岳玲奇這裏借人,她也正好趁此機會推出新人。
成敗在此一舉,所以,岳玲奇相當重視,大早就帶她去了那家酒樓。
負責幫於若菊打扮的丫鬟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叫做徐怡。女人濃眉大眼,生了一張頗為醒目的面孔,對於若菊的事情也一板一眼,像個不苟言笑的官員。
把於若菊帶到房間,就有幾名丫鬟走過來,為她描眉抹粉。
鏡子裏,一張素淡的臉,慢慢變得明艷生動起來。
於若菊幾乎不說話,除非丫鬟主動與她搭腔,她才客氣地回兩句。
中途,徐怡進來一趟,她瞄了於若菊兩眼,提出異議:「太濃了,不適合她。」
「這樣很好啊,之前的人都是這樣打扮的。」丫鬟說。
「她不用,」來之前,岳玲奇特意交代過的蒼白感,徐怡銘記於心:「她和其他人不一樣。」
徐怡又掃了眼鏡子:「她生的好看,骨架也不錯,不需要太多補充。」
丫鬟點頭同意,為於若菊細心擦掉先前的脂粉。她再一次留意到她嘴唇下面的小痣,忍不住夸道:「這個位置倒是特殊。」
於若菊道了聲謝,也瞬時想起了一個人,他說過最喜歡這裏。
考慮到不算是很正式的場合,徐怡給她準備的衣服也不是那種很盛大的衣服。
一套素雅的宮裝,對女性來說向來難以駕馭。但於若菊纖瘦高挑,穿起來卻十分合適,路過的小廝們都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
酒樓的大堂佈置得當,於若菊坐在後屋內,安靜地等着。
距離她出場,還有一段時間,說不緊張是假的,手心已經濕濡,於若菊從懷裏拿出一張小手絹,垂下眼,細細擦拭,打發時間,也試圖緩解自己的緊張。
幾分鐘後,徐怡領了個看上去像是很有身份的人進來,於若菊起身,向男人點頭,互相問了個好。
男人開始交代今天的事宜:「於姑娘,岳掌柜的跟我說過,你不太愛講話,沒關係,今天也不用你說太多話,做太多事,你不必如此。」
「我準備安排你最後上場。」他打量她片刻:「等下上去後,你和柳,咳咳牛平安要有一些互動,然後就輪到你了,如果表現好的話,說不定就會變成下一個牛平安。」
聽着男人喋喋不休的話,於若菊還未從聽到牛平安名字的怔愣中回神。
但她沒有立刻發問,等男人囑咐了兩句,關門離去,她才蹙眉問徐怡:「牛平安怎麼來了?」
徐怡理所當然回道:「牛平安是當今東京城最受歡迎的才子,人家花了大價錢,就是為了請他的,你只是順便的。」
於若菊抿了抿唇,質詢:「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需要知道,聽我們的安排就行。」徐怡順手捋了捋她髮絲,讓她顯得更有一種冷靜的誘惑力。
「這不是騙人嗎?」於若菊目不轉睛看着她,不想移開重點:「為什麼我出場,牛平安也要在場?」
「這是岳掌柜的安排。」徐怡語氣鎮定如常,未覺有不妥。
「最後一個出場是什麼意思?」於若菊看着她,腦袋裏還想着男人剛剛說的話——
她要作為牛平安指點過的丫頭,站在牛平安身邊。
剛才聽到這裏,於若菊幾乎穩不住腳後跟。
她垂下手,雙手緊緊攥成拳,轉頭不可置信地問:「若菊是牛平安寫的?」
「是,他主動把你最近寫的東西收集起來,做出來的成果。」徐怡見她神態異常,解釋道:「其實你不用太在意,就算不是他寫的,我們也會說是他為你寫的。」
身體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於若菊幾乎是掙扎問道:「為什麼要這樣?」
「這是你給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最佳方式,」徐怡眼底,總是流露着一種很規範也很無情的冷漠:「聽從我們的安排,對你不會有壞處。」
於若菊不再回話,回身往沙發走,她大口呼吸,想用空氣里的冷意化解幾乎快要堵住的喉嚨。
喉間發緊,手不由摸上脖子,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可卻像是有一雙手掐着她一般的窒息。
徐怡仍在看她:「你不想聽話?」
「難道不是你們先騙了我?」於若菊陡然回頭,她臉頰通紅,眼眶裏的積蓄幾乎要奪眶而出。
話罷她又轉回去,完全背對着徐怡。
徐怡凝視她片刻,轉身出去,能隱約聽到她在和一個人交談:「是,是的,她表現不太好,很激動」
聽見她在概括自己的情形,於若菊愈發心煩意亂。
一會,一隻手機遞到她面前,稍稍斂目,是徐怡的臉:「林總想跟你聊幾句。」
於若菊推開門,看着門外的岳玲奇,壓了壓聲,就問:「為什麼騙我?」
「於若菊,」岳玲奇聲音尋常,還是那麼篤厚溫和:「這是欺騙麼?這是正常的安排,否則全東京美女那麼多,你憑什麼給別人留下印象。」
於若菊把嘴唇咬着很死,好像這樣才能保持冷靜:「我學了那麼多東西,最後就用這樣的方式給人留下印象?」
「對。」
眼眶那圈紅,再度滲出來:「岳掌柜的,你還記得我那天和你說的話嗎?」
「記得啊,我記得很清楚。」
於若菊心潮起伏:「你答應過我,不和牛平安有任何聯繫,可現在又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她咄咄逼人的質問,並未惹惱岳玲奇,「你和牛平安一起出現,對你沒用處,那樣別人只會把你當成牛平安的女人,一個普通人。但今天不一樣,今天的他,只是你的墊腳石而已。別擔心,所有人都喜歡名人背後的故事,尤其你們這樣的師生關係,更容易給你帶來他人的矚目。」
於若菊握緊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安安分分表演自己的詞曲不行嗎?」
靠自己的實力不行嗎?
對面的岳玲奇,依然表現得像個循循善誘,知書達理的老先生:「於若菊,我要讓你成為頭牌,就會想方設法地幫你登上天。」
「我第一次就跟你說過,牛平安為什麼能一夜成名,起碼一半是因為他的外貌。」
「你還不明白?不明白你就出去,去外面隨便找一枝花看看,密密麻麻的,你分得出哪一朵最好看嗎?」
「但如果,其中一朵下面剛好襯着兩片葉子,你是不是第一眼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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