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又和賀玉清聊了幾句,聽他只是講些天下風土,對自己的招攬絕口不提,知道這等世家家主,心裏有着傲氣,也有些放不下面子,因此顯得抗拒。
不過這等人才,豈能放過,再說,沒明顯拒絕,就是還有希望。方明打定注意,還是請回去,自己以後日夜請益,總能讓他回心轉意。
隨即命令再次出發,這次就和諧多了,大家都成了自己人,連謝晉臉上都多了幾分溫和。
方明走到半路,突然感應到,青玉村廟祝李大壯請用神打術,心裏一驚,但還是將神力發了出去,同時下令,加快速度。
一回到青玉村頭,就見一道身影撲了上來,哭喊道:「主公啊!您可算回來了,讓屬下等得好是心焦!」
方明見是何東,就疑惑問着:「本尊才進山半天多點,就發生啥大事了?」
何東老淚縱橫,拜下行禮,說着:「……早上主公走後不久,就有青溪鄉大戶張家之人前來,他家是地主,在青玉村也有百畝多地,十幾家佃戶,本來麥子豐收,來收地租也是合理,但他們將地租調得甚高,足足要八成,幾乎是逼得佃戶破家,這時才說,只要他們說動村里,將土地廟搗毀,才會降回五成,不然,以後都照這個章程來……」
時間回到昨夜。
張姓是青溪鄉大姓,但要說張家,還是單指張懷正張大戶家,這張懷正是張家族長,青溪鄉里正,青溪鄉祖靈張青雲就是他曾祖父。
張青雲做過九品功曹,倒也攢了幾分家業傳下,還給子孫活動到了青溪鄉里正的職位,得以傳家。死後受到祭祀,成了祖靈,護佑青溪鄉,自然對自己一脈多加照顧,庇護之氣給得甚足,張家後人也算爭氣,將家業打理得好生興旺,光是在青溪鄉,就有五百畝土地,算得上大戶了。
這夜,張懷正心神不寧,就連剛討來的第四房小妾也沒引起他的興趣,那可是他花了不少銀子,才從縣城賞花樓里贖出來的,吹拉彈唱,無一不精,伺候人的功夫,更是一絕,平時多在她那過夜。那小妾仗着自己得寵,還不依不饒,張懷正火氣上來,就是一個巴掌過去,才讓她消停。
這時一直在旁邊看臉色的管家上來,問着:「老爺,要不要來一碗蓮子茶,清熱去火,大是有效。」
這管家跟他數十年了,如無意外,他兒子也是張家的管家,張懷正稍稍壓下火氣,就說着:「我今夜,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
管家眼珠一轉,說着:「最近正值收穫,要下村收地租,老爺可是擔心下面小村不安全嗎?畢竟上次青玉村差點被滅村。老爺有祖宗庇佑,肯定無事,但君子不立危牆,老爺可以派人下去。」
張家雖算大戶,可這地租卻是重中之重,往年張懷正都得親自下村,督促收租。管家這話卻是有點私心,主家不下去,讓下面下人前去收租,自然可多撈點油水,他這管家,也有一份。
張懷正眼睛一眯,抓住了什麼,說着:「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老管家眼睛一亮,這事有門:「老奴說,是否另行派人下村收租。」
「不是這句,前一句。」
老管家這才真的有點迷惑了,說着:「……老爺有祖宗庇佑,肯定無事……」
張懷正一拍手,「就是這句,我今夜心神不寧,怕是祖宗示警!」
也不管管家臉色,吩咐道:「快備燈籠,我要去祠堂!」管家一頭霧水,但還是恭敬得聽從吩咐,下去準備。
鄉里的祠堂,是張家出資建造,在鄉中間位置,佔地不小,有三間屋子,很是氣派。張懷正心裏有事,腳下飛快,幾乎讓提燈的家丁都趕不上。
快步來到祠堂正堂,這屋子是磚瓦房,結實無比,地上也很乾淨,不過這時也沒注意,待得看到中間密密麻麻的神主牌都無事,特別是最中間張青雲那塊安然無恙,才長鬆一口氣。
這時進來個人,卻是張家家僕,專門負責祠堂的,晚上就在偏房居住,聽到主家深夜前來,趕緊披上衣服,前來伺候,問着:「老爺可要上香?」
張懷正點點頭,看祠堂乾淨整潔,供桌上祭品豐盛,沒有短少,香煙繚繞,就微笑說着:「張三,你這差事辦得不錯,明天去賬上領賞錢……我既然來了,當然要給祖宗上香!」
張三臉有喜色,趕緊準備香火祭品,片刻就端了上來。
張懷正拿起香,對祖宗牌位恭敬三拜,嘴裏默祈:「祖宗在上,若有事情,還請告知與我!」將香插上,對張三說着:「我今夜要在祠堂睡,你去收拾下。」又吩咐掌燈家丁回去報信。
「……是!」張三趕緊將自己屋子收拾乾淨,讓主人居住,自己就只能去雜物房對付一晚了。祠堂只有三間房,一個是正堂,最大,是供奉祖宗處,左邊是張三住處,右邊就是雜物間。
夜裏,張懷正翻來覆去,就是沒有睡意,這麼折騰了一晚上,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睡了過去。
夢裏,張三見到個人影,隱隱約約,似乎是曾祖張青雲,剛想拜下說話,卻發現身體動不了了,嘴裏也是如此,縱有千言萬語,也不能吐出一字。
這時人影走到眼前,也不說話,拿手指在地上寫了幾個字,似乎寫得極為費力,字跡模糊不清,還寫得極慢。
張懷正瞪大眼珠,終於隱隱看見「青玉……土地……危」幾個字,還想再看,只聽一聲雞鳴,睜開雙眼,原來已經天亮。
他倒知道些隱秘,明白祖靈有示警之能,但限制極多,耗費甚大,自家祖宗能給五個字,已經相當不錯了,就這,也大耗氣運,十年內,再無託夢之能。
有這消耗,還行此事,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也不多說,回到家裏,嘴裏就是翻來覆去地嚼着這五個字。
回到家裏,就見正準備早飯,夫人張氏見了,就笑着說:「剛想派人去請老爺呢,不期就回來了,正好一起用餐。」
張懷正擺擺手,說着:「你們先用,我去書房,你去把老張叫來,我有事要問。」
也不管夫人詫異的臉色,就來到書房,沒多久,管家老張就到了,他行了一禮,說着:「老爺,您找我?」
張懷正「嗯」了一聲,就問着:「你消息靈通,可知道最近青玉村,有什麼事,和土地有關?」
管家想了想,回答的說着:「要說大事,肯定是一個多月前的群鬼襲村了,死了快一半人呢,老爺當時還打算去買些地,可惜新村正蘇老頭不答應。」
「不是這事,還有呢?」張懷正想了想,又問着。
管家眼睛一亮,說着:「有了,青玉村出了個祖靈,叫什麼土地神,很是有名,聽說也很靈驗,已經傳遍四村了,連祭壇都改成廟宇,卻不知道祖靈只能守衛一地,這些愚民……老爺,您說可笑不可笑?」
張懷正一拍大腿,說着:「就是這事!」又想了想,問着:「那我們鄉里,有信的人不?」
「一開始都不信,後來聽說能送子,保豐收,就有幾戶相信了,去雕個木頭像在家拜呢!」
「胡鬧!」張懷正臉氣得通紅,「有祖宗不拜,反而去拜這等來路不明的貨色。」這語氣,讓管家一縮脖子,知道主家真的怒了。
這時張懷正居然氣得笑了出來,說着:「還能送子,保豐收,哈哈……我與縣裏大戶熟識,還去過府里,也沒聽見誰家祖靈有這威能。土地神,嘿嘿……」
又說着:「你去給我放出消息,禁止再供奉土地神,我青溪鄉民,要是給我發現,小心家法伺候!」這話,幾乎是從牙縫裏迸出的,讓人心寒。他已經想明白了,祖宗示警的,就是這事,這土地神搶得可是他家祖宗的香火,那立即就是死敵。
管家也是臉色蒼白,連連應是,知道要是開祠堂,請家法,那打死人都是有可能,縣裏一般也不管這事。
剛想退出去,又聽見張懷正說着:「你不是想去青玉村收地租嗎?去!多帶幾個莊丁,給我把租子收到八成,告訴他們,要是還想種我張家的地,就給我拆了那土地廟!」
管家身子顫抖,想跪下向老爺表忠心說自己沒這意思,又想說這事不合規矩,這時看見老爺那雙散發寒光的眸子,頓時心裏一寒,啥話都咽了下去。磕頭道:「是,老奴必將此事辦好!」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倒退了出去。
管家老張出得房來,左思右想也不知底細,但肯定與昨夜有關,這一聯想,就有點譜了,心裏一定。先吩咐下人將消息放出去。再點齊莊丁,向青玉村而去。
這時的鄉下,不太平,大戶人家,都有莊丁,張家的這些,也是如此,平時不種地,家人也給接到張家養着,待遇極好。只在莊裏巡邏,平日舞刀弄棒,打熬筋骨,伙食也是往好的上,張懷正還特意去縣裏,請武師下來**過一個月的武藝,這時拉出來,果然個個精壯過人,威風煞氣。
周圍人一看,都不認為是收租的,倒像是專門去挑事的。
一行到了青玉村,將佃戶叫來,有十幾戶,幾乎佔了青玉村的一半,當然只是最窮苦的那一半,畢竟自己有地夠吃的,誰會去當佃戶呢?
青玉村周圍總共就三百多畝地,趙家佔了三分之一,在村子裏就有着話語權,當下將來意一說,佃戶大嘩。
齊大也是趙家佃戶,這時畏畏縮縮地出來,跪下磕頭,說着:「大老爺開恩吶,往常不都是收五成的嗎?我等還要繳納朝廷賦稅,實在擔不起,還請老爺給條活路!」
管家冷笑,說着:「這地既然是張家的,那老爺說交多少就是多少,不過你等要是想還和往年一樣,也可以,老爺吩咐,只要將那個土地廟搗毀了,就恢復五成租子。」
當下就有人喊:「那怎麼行,土地廟是保命的……」
管家微微一笑,說着:「以前用祭壇,不也就這麼過來了嗎,只要把土地廟搗毀就行,祭壇留着,照樣可以庇佑你等!」
齊大看了看管家身後的莊丁,縮縮脖子,小聲說着:「可我們才這點人,村里其他人不會答應……」
管家眼睛一亮,這人骨頭軟,心知帶路的有了,只要逼得齊大帶頭,讓他搗毀土地廟,這就是青玉村內部事務,那他既將這差事辦得漂亮,又從這裏面摘出了主要關係。畢竟聽說這土地神很靈,他也有點心虛。
當下臉一板,「你也是青玉村民,去,給我將土地廟搗毀了,放心,少不了你好處!」
一使眼色,莊丁會意,架起齊大,就向村中土地廟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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