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禮儀?」
謝洵來婚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詢問。墨子閣 m.mozige.com
喜娘戰戰兢兢的道:「喝、喝交杯酒。」
「酒呢?」
「都撤下去了。」喜娘臉色煞白,「我們以為您用不上」
謝洵打量着婚房的佈置,輕笑:「今夜是我的新婚,怎麼用不上?」
喜娘立刻讓人將交杯酒端上來,兩杯酒盛在托盤上,酒液清澈搖晃。
謝洵看了兩眼,拿起來一飲而盡,喝完一杯,竟將另一杯也喝了下去!
仰眸間,晶瑩酒水從下巴滑落,嗆的謝洵喉嚨發疼,咳嗽的撕心裂肺,像是能將一顆心吐出來。
「侯爺您沒事吧?」喜娘驚慌道。
謝洵喝過比這還要烈的酒,可就是這兩杯酒,能讓他嗆到如此地步。
「沒事。」他啞聲說,將空了的酒杯放在托盤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還有什麼,一併說了吧。」
喜娘覺得謝洵真是瘋了!
這一場大婚。
從始至終,謝洵一個人在意,一個人拜堂,一個人喝交杯酒。
替孟棠安完成了所有禮儀。
…
「天色已晚,你們姑娘怕是回不來了。」
青年聲線泠泠,透着低沉的淡漠。
查秋哪裏放心孟棠安,那麼嬌弱的一個人,看着面前的人,委婉道:「我們不過一面之緣,公子不必陪着我。」
「現在兩面了。」
不,是三面。
梁修雲注視着她,眸光幽深,仿佛某種冰冷寒毒的蛇。
她生的不算漂亮,很清秀的一張臉,放在眾多大家閨秀中一點也不起眼,偏生柔韌,帶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
「多謝你送的傘。」他彎唇,咳嗽了幾聲,臉色白的不像話。
查秋當初在街上看着他一個人淋雨,才送了傘,沒想到還有再遇到的一天,看他身子實在是不好:「公子怎麼稱呼您?」
梁修雲凝滯片刻,輕聲道:「我姓周,字和豫。是周丘的遠方表哥,今日一道來賀喜的。」
他的身份敏感,深居簡出,並沒有什麼人認得她。
現在不是告訴她的時候。
查秋記得周家,是個不入流的商賈家庭,放在一眾名門世家,完全會被淹沒。
她輕鬆幾分:「周公子。」
入夜後,梁修雲站在原地,目送着查秋離開,對方拒絕了他送她回府。
他忽然叫住她,連名帶姓的,語氣平生三分繾綣:「查秋姑娘。」
「嗯?」
「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應允。」
吹了很久的寒風,他才收回目光,又咳了好幾聲,喉中猩甜,低低笑出了聲,眸色暗沉。
「您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小廝匆忙過來,為他披上大氅。
「徐北侯今日,怕是沒心情見我了。」他道,「也罷,改日再約。」
…
入夜後,官車停在了一家民宿前。
裴衍之單手負在身後,藏藍衣袍,氣質冷肅,許是在大理寺待久了,沾染着幾分血腥氣,那張臉又生的太好,沒有煙火氣,同民宿格格不入:「有事叫我。」
「謝過大人。」孟棠安盈盈福身,以面紗遮容。
直到現在,裴衍之也沒有真正看清楚過那張臉。
但那雙眼睛,是極有辨識度的。
民宿臥房很暖和,孟棠安摘下面紗,纖纖秀氣的手指點燃了燭火,她站在蠟燭面前,被燭火一照,愈發顯得飄渺。
白色衣袖垂到腕間,繫着的手繩若隱若現。
孟棠安看到後,頓了下,將紅繩從手腕上取了下來,擱在手中把玩。
「很好看呀。」祁樓悄悄趴在她肩上說。
「一個手繩而已,好看的比這多了去了。」孟棠安不以為然,淡淡道。
「可是」
它是真心呀。
是青絲結髮,是親手編制,超酷的。
燭火燃燒着,映着紅繩上的一顆玉珠晶瑩剔透,編織的算不上縝密,也沒有多好看,甚至沒有街上小販賣的手繩精緻,是一針一線,好久好久編出來的。
孟棠安沒興趣聽他的可是,興致缺缺:「我前男友也送過我一條。」
祁樓驚了:「一樣的嗎?」
「不是。」她似笑非笑,「謝懷京說是路邊攤買的,便宜還省錢。」
從某方面來講,他們還真是像。
一樣的嘴硬心軟。
「那後來呢?」祁樓好奇的晃了晃身子。
「燒了啊。」
「什麼?」他呆住。
「分手那天,我就給燒了。」孟棠安平靜道。
沒有例外。
她將手中的紅繩扔進燭火中!
火苗跳躍,觸碰到紅繩的剎那,即將將其吞噬,卻被祁樓攔下,小心裝了起來。
孟棠安皺眉:「你幹什麼?」
「你不要,給我嘛。」他歪歪身子,嘟噥,「我覺得不該隨便扔掉。」
「你還要留着逢年過節給他上香嗎?」
這種無用的東西,孟棠安從來不留餘地。
祁樓生氣道:「我樂意!」
明明他只是旁觀者,可他就是見不得真心被辜負,愛意被糟蹋,看不得相愛之人潦草結束,看不得愛而不得一世遺憾。
要終見天日,要看着太陽,要別離又重逢,要愛意至死不渝。
手繩到底是沒有燒,被祁樓偷偷藏了起來,孟棠安隨他去,當天晚上,做了個噩夢。
夢裏大火焚燒,醒來的時候,她敲了敲腦袋:「不會這麼巧吧」
「巧什麼?」
「記得那個神棍嗎?」
「比我還會養生那個?」
孟棠安想到那一句「忌火」,聯想到昨晚的事,思索了好幾秒,最後肯定道:「巧合,絕對是巧合。」
這一夜註定過的不安寧,各有各的心事,各走向不同的路。
天色還沒有大亮,宮中傳來了旨意,燕帝召謝洵入宮。
謝洵穿着婚服,一夜未眠,在婚房枯坐至天亮,滴酒未沾,酒精會麻痹人的神經,但並不會減少痛楚。
沐浴更衣的時候,他打開衣櫃,淡香縈繞在空氣中,入目滿是女兒家的綾羅衣裙,這些全部都是謝洵給孟棠安添置的。
陽光從外照進來,未見閣寧靜平和,一應俱全,孟棠安的首飾、畫像,全部都在,在光線中泛着光澤,不染纖塵,恍若昨日。
只是孟棠安不在了而已。
而已。
謝洵盯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換下了重金裁製的婚服,從旁邊找到自己的衣裳,指尖在黑紅兩色停頓片刻,選了件黑的。
容易遮傷。
「侯爺,此去來者不善。」楊枝花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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