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人與海 第313章 副產品
第313章 副產品
「我曾在貓燈處聽來了法瓦尼亞的童話故事。」
「一個關於擁有閃亮亮長發的公主的故事。」
「……」
勞拉說着童話故事。
格溫爬着山。
兔猻和灰塔在休息處用滾燙的石板煎烤肉。
阿貝拉將懷裏格溫的外套想像成對方本人，揉來揉去。
大夥都有光明的未來！
花費了一個多小時上山，雖然看上去挺多的，但考慮到高度與距離，以及隨便繞繞就要花掉半個小時的宛如迷宮般的丘陵，這種直來直去的通道簡直再順暢不過了，猶如毫無花樣毫無拐彎的水上樂園超級大滑水梯一樣。
…
長長的頭髮從最上方扔了下來。
勞拉再次誕生了這種想法：抓住真的沒有問題嗎？不，應該說，就這樣去抓住真的好嗎？
雖然從外表看不出來。
但自己驕傲的自尊心有時候不太允許這種事情的出現。
如果說要依靠對方的頭髮上去的話。
實在是…
嘩啦——灰塔已經抓住了那黑色的長髮，還用力往後拽了拽，熊臉上滿是驚訝：「無論多少次，這也太結實了吧？」
是哦，超結實的，這可是織命女級別的女妖的長髮哦。
……哼。
算了，該放棄這些無聊的競爭心了。
勞拉搓了搓眼睛，伸手抓住格溫的長髮，往上攀爬。
…
黑色的髮絲慢慢往回縮，在地上卷過塵土卻銳利的連帶塵土都劃斷一般，猶如天上綢緞似的黑色長髮絲毫沒有染污，爬上了小腿，最後停留在腰後。
格溫急促的呼吸已經平靜下來，力量得到了新生。
所謂的狀態也得到了非自己所認同的提升。
或者說，副產品提升。
健身房所提供的最大價值並不是過度健身帶來的後果，而是合格的教練能夠通過積累的經驗幫助客戶進行定向的健身。指定收腰，讓身材看上去更結實。指定練肌，讓胸肌可以達到令帝皇都為之一笑的程度。自己健身的話，想要將胸肌縮小卻練大的情況也是會有的。
很遺憾。
源力使的世界中，並沒有健身房的存在！
格溫所練習的源力，最終成果，簡直如同在一個擁有1000把武器的武器池裏面抽取那個明明寫着up卻他媽一個不見的當季限定武器一樣，笑死，根本抽不到。
此時的黑髮美少年已經抱着肚子，背靠在山崖上面，安靜的品味着無法高興的副產品提升。
好想要狗叫。
為什麼狗叫的不是我？
格溫感受着源力中提升最為明顯的『詛咒術』，欲哭無淚。
原來這樣的自己，擁有着在詛咒術上面的才華麼？
媽的！
我沒學過啊！
格溫充滿絕望的搜索着尊主的法術池，發現了法瓦尼亞魔女們的詛咒本質上還是法術！像是詛咒的法術，若是要用真正的說法的話，也許應當稱之為，以法術為底子，以法術為引子，並且以法術的形式釋放出去的一種效果類似於詛咒術的法術。
烏托邦的詛咒術卻是一種完完全全的神秘術。
譬如說。
在某某個特定三月的排列的夜晚之中，就着某種水吃下烏鴉的舌頭，讓自己念出的第一個人名被詛咒，從而導致這個人陷入無法想像的詛咒的深淵，名為『二十四小時穿稀』的詛咒，讓對方的每一次企圖排放尾氣的行為成為賭博。讓對方隨時隨地陷入到那種極端悲哀的境地。
某種程度來說，雖然烏托邦人的體質比人類要強些，但連續二十四小時穿稀，依舊是會死人的。
依舊算是很實用的詛咒。
但。
這是『神秘術』，是格溫不擅長的神秘術，是他至今為止要佈置一個基礎的儀式還得按照咒刃的傻瓜教學一步步來的神秘術。
所以…
媽的！
為什麼？
「為什麼我要學會…學會這種東西啊。」
黑髮的美少年抱着肚子，感受着自己的源力大拼盤。
無論是身體強度，還是源力強度，又或是源力能力…什麼都好，什麼都比這個強。
格溫抿着唇瓣。
但又無法說什麼，通過鍛煉居然獲得了『神秘術』的新進展，這種事換松鼠女遇上了，那麼接下來的一整周都是這傢伙嘚瑟的樣子了。
只能說，不適合？
「這裏居然藏着這麼廣闊的天地麼？」
勞拉的感嘆聲傳了過來，然後是兔猻攜帶的儀器的嗡鳴聲音。
兔猻正在用這個像是插滿電線的鍋蓋進行地勢的勘察。而金髮藍眸的勞拉居高臨下，和身邊的灰塔與阿貝拉指點江山。
格溫不免學習貓燈，立起耳朵悄悄偷聽。
「…你們看此處地勢高而合攏，宛如一個谷口碗，這在我們這一行里，叫做聚財地，因為聚水嘛，再加上溫泉屬水火，水又多，火又旺，那必然此處是個紅紅火火的好地頭！」超大聲且超自豪，勞拉的聲音蓋過了機器的嗡鳴聲。
「那，那以您看法，這裏適合做什麼呢？」阿貝拉的音色很純，有種野性的美。
「…那當然是修個墓室哇！在這裏埋下去，保證後人享三代之福哇！」更大聲了，但似乎說的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
格溫聽不下去了，走過去。
越過一個小坡，看見山脈內的情況，黑髮美少年的頭髮都一下子要立了起來。整個山脈，數十條溫泉水道，每條水道上都用巨大的骨釘固定着鋼索！一個個修建着小房子與小建築的平台順着水道漂流往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平台上面掛着的黑色旗幟，旗幟上是一隻骷髏手掐着殷紅色的心臟的圖案。奪心魔教團！
龐大的中間水湖之中，修建着類似於水上平台的大型漂流台，上面停靠着三列村級與一列鄉級的列車！
水下似乎有着結晶通道，鋪設着鐵軌！
只此一看，就知道這裏是奪心魔教團的大本營。
格溫甚至感覺到有股駭人的熱浪迎面而來。
像是一種。
邪惡力量的可視化。
真虧勞拉現在還可以在這裏扯談！
「餵。」
「怎麼啦？」勞拉活力十足的應了聲。
「看來舉報是真的，這裏就是大本營，奴隸貿易，就在這裏進行的嗎？」
貓燈居然沒有在整蠱？
「是。」勞拉雙手比出望遠鏡的架勢，「唔，最近一個被屠滅的鄉級，之前我們還說總感覺屍體少了不少，原來大部分活人被抓到了這裏啊，看起來，是作為奪心和熔煉紅水的素材了。」
熔煉紅水並不算是高超的技藝，只有熔煉源力使的心臟得到紅水的這個工藝才算是高超的工藝。
一般來說，用凡人的心去榨取帶有源力的紅水的這個工作，除了極為殘忍之外，並沒有技術難關。
「你看起來很平靜？」
「是。」
金髮藍眸的美少女的人生里有着不少閱歷，能夠通過眼前這個游離於世界之外，卻又擁有病態一樣的懲惡揚善心的人的眼睛，去讀懂他的意思。
他的喜愛暴力，並非是懲惡揚善的目的。
而是。
副產品。
勞狗驢已經看出格溫的特性，與其說是深愛暴力，倒不如說只有暴力可以信任的虛無之人。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喜愛這個世界。
又不願意看着痛苦蔓延。
暴力。
殺戮。
恐怕此人有着殺乾淨所有惡人的想法，背負着終極的以暴制暴的信念，卻又下不了真正的手的那種人。
勞拉猜測，這並非是正義之心或者說嬌羞，而是更為可怕的事物。
母性。
擁有過於龐大的源力，接受了太多亡者的祈禱，擁抱了無數正義與邪惡的大眾源力，再加上源力使過於強大後改造的身體與心靈，格溫誕生了他自己不會去想也不敢去想的母性。
「不然呢？」勞拉笑着說，「我不應該表現的平靜？而應該像是你這樣，充滿殺意，恨不得下一秒就殺入下面的人群？」
她豎起食指：
「我做不到的。」
「先不論實力。」
「殺下去的話，萬一沒有暴露還好，若是暴露了你是為了拯救那些陷入了悲慘境地的人的時候，這些教徒會不會提前一步就把這些人殺了？」
「即使沒有暴露。」
「以奪心教徒的瘋狂程度，在身亡之前會拖着那些人去死的可能性有多高。」
「你也是知道的吧？」
暴力是格溫人生之中的副產品。
勞拉所認知到的格溫的思維方式與邏輯就像是一台由數以千萬記的黃銅零件組建的簡單邏輯機器一樣。看上去極為複雜，但抽絲剝繭的話，可以輕而易舉的理解為何『格溫這樣想』與『格溫這樣做』。
真是麻煩，但如果有《格溫學》這樣的科目的話。
獲取『良好』應該不在話下。
不說『優秀』，是因為勞拉無法確認名為格溫的這台簡單又複雜的機器會不會有第二階段與第二層的深層邏輯。
他似乎堅信着自己與暴力之間的緣分，不，應該說是除去了暴力之外，格溫似乎將自己視為了空無一物的幻影與泡沫。明明喜愛着武道，卻用最為作踐的方式去使用它，偷襲、辱虐、無下限的侵擾，他與彌海拉完全不同，彌海拉是能夠將自己自豪的稱之為『學武的武者』的人，雖然二者使用的方式都差不多。
那麼，他的自我保護邏輯便是：
【當自己的本心為『保護』的時候，他會以說服自己的方式，去用『暴力』作為最終的掩飾】
極為彆扭的一個人。
…
格溫皺着眉頭，他並不會愚蠢的去問「接下來如果放着不管的話，會有很多人死去」這種話語。
道德綁架的前提是一個人必須要有『被綁架』的機會。
格溫不認為自己擁有這樣的資格。
倒不如說…
自己究竟是以什麼心態想要殺下去。
着急？
還是…單純的想要行事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合法的暴力？
但……
「我到底為什麼會去思考這種事情？」
一種焦躁的心態傳達出來。
「好想去殺戮。」
他捂着胸口，感受着械心平穩的跳動，感受着自己令人厭惡地一面。他到底是真的想要這樣做麼？格溫對於自己生存至今的方針產生了稍許的迷茫，但這絲迷茫下一秒就被轉為更為冷酷的思考。自己的茫然必然是要為了殺戮，自己的生存方式絕無一絲偏移，不去被人期待，自己只是一個除去暴力之外做不到別的事情的惡人而已。
是時候作出理智的決斷。
格溫想。
「這麼龐大的營地中一定儲存了很多人柱。」人柱乃是烏托邦中對於人祭的一種代稱。也即是將人類當做搭建屋子的基石與用來做飯的材料來看待而誕生出來的詞彙。
「如果貿然攻打的話，奪心異教的成員一定會利用這些人柱施展咒法來妨害我們。」他記憶里就有大規模的強化咒法，可以讓教徒們瞬間進入奪心秘典的第二階段。
「現在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去匯報龍炎，讓他派出親衛來，率先攻下儲存人柱的倉庫。」格溫相信龍炎，這個男人對於正義的追求不會輸給任何人，以及出色的戰略眼光，讓人相信若是此人在這裏的話，無論於公於私都會先攻下活體倉庫，拯救相比較【人柱】這個稱呼，更接近於【人質】的活人俘虜們。
這樣可以最大程度減少傷亡。
為了防止這些劣質的渣滓在死亡之前將人質們拖下水。
…
「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戰勝了自己的本能。」
勞拉輕輕鼓掌。
原來如此，已經完全明白了。
這個黑髮美少年身上出現的症狀，正是強大源力使的六性，也是魔怔強者（癲佬）的由來。
在源力的世界中，有百分之三十常駐第二階段，仰望第三完全階段的源力使，會有源力六性。
一對相悖，一對相輔，一對相逆。
相悖，獨性與群性。
相輔，父性與母性。
相逆，正性與逆性。
源力六性是源力眷顧者的天賜，天生心靈接近源力六性的人，會成為即使躺着也能成長源力的源力使，對於這些人來說，是否修煉已經不重要，是否魔怔也已經不重要了，或者說，越魔怔反而越好！
比如說眼前這位美少年，不願意接受自己以男人身份擁抱母性的結果。
但……
那又有什麼古怪的？
人類是複雜的社會性生物，男人有着母性的例子並不少見，或者說，百分之五十的男人都擁有着下意識的母性行為。比如看見動物幼崽覺得可愛，想要抱着貓貓薅，上班一半忽然想起家裏的狗，去吃飯好吃想要打包帶給室友…這都是母性的一部分顯現。
如此看來。
格溫彆扭的不去接受自己的天性，也可以說是教育上的缺失？
聯想到這裏，勞拉憤怒了！
不過沒有顯現。
她保持着鼓掌的樣子，說道：
「不過龍炎調動衛兵和足夠量的煙霧彈，還需要一到兩天的時間，並且酢茶節，他不可能為了這件事情抽調老鄉人號上的保衛力量。」
望着格溫那對已經被火炎徹底染色的璀璨美麗眼眸中釋放出來了失落的神情。
勞拉笑了下：
「但，我有另外的一個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