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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敬微詫異「田螺?你撿那個做什麼?」
也不怪他不理解,這邊的田螺在水邊遍地都是很少有人會去吃他們。大筆趣 m.dabiqu.com
這是一個物資不太充足的年代,大家累死累活一整年都未必能有多少餘糧,像是田螺這種清理起來麻煩,味道一般肉還少的東西他們都不太吃。
駱時行當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將田螺扔進竹筒又給了一些水去養着吐沙之後嘀嘀咕咕說道「田螺再小也是肉啊。」
別管什麼肉,他現在想到肉這個字都要流口水。
程敬微聽後失笑搖了搖頭不再多管,反正等回頭煮了之後駱時行就知道大家為什麼不吃了。
田螺這東西必須調料到位才行,需要的鹽也多,普通人家吃鹽不說困難也沒那麼容易,一些貧苦人家甚至會用鹽把布醃製一下,然後吃飯的時候舔一下布再吃一口稀粥,這樣能吃好久。
他們雖然現在到不了這地步,但那點鹽也不可能都用來做田螺吃。
沒有調料幫忙,田螺本身帶着泥腥味,真是吃一口就不想吃第二口。
這都是程敬微的經驗,想當年他在餓極了的時候也不是沒打過這些東西的主意,可是收拾這些東西耗費的精力多又不能讓他吃飽,自然不會再繼續。
駱時行將竹筒放到一邊之後有些發愁說道「咱們家現在就一個水桶,不夠用啊。」
就算他跟程敬微兩個人不要求生活質量,但洗臉的水盆要一個吧?打水的水桶還有洗衣服的水桶也不能用一個吧?
程敬微十分乾脆說道「不用擔心,我回頭做兩個。」
駱時行瞪大雙眼「你這都會?」
程敬微含笑不語,但凡手工能做的,他都能做,畢竟自己做終歸是省錢的,山上的竹子又不要錢。
不過,他原本以為駱時行會追問一些,以他的出身來說會做這些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駱時行依舊沒問,而是在屋子裏原本火塘的位置給收拾了一下,將之前挖出來曬成乾柴的灌木之類的扔進去準備點火。
程敬微認真觀察了一下駱時行,發現對方竟然不覺得驚訝,心中實在好奇,這個年紀的孩子一般都不懂什麼是分寸,遇到不懂的基本上都是隨口就問,這孩子不太一般。
是以他帶着一點試探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懂的這些東西不太尋常?」
駱時行被煙熏的咳嗽兩聲說道「有什麼不尋常的?這是你的個人愛好嘛,放心,不要管別人說什麼,你自己開心就好啦,更何況現在也很實用啊,換一個人不會這些怕是日子都過不下去。」
嗯,駱時行也知道程敬微原本的出身不可能讓他做這些手工,那是匠人才會做的事情。
沒有生活壓力也不是家族傳承的話,那當然就是自己的愛好啦。
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君不見明朝還有位木匠皇帝呢,朝臣山呼萬歲都能被改成「木鳥飛」,程敬微喜歡做手工也沒什麼了。
駱時行估計程敬微的這個愛好可能也承受了很多壓力,在這個時代可以算的上是離經叛道了。
手工匠人的地位很低嘛,商人雖然地位也低,但人家好歹有錢啊,手工匠人啥都沒有。
他不好用明朝皇帝當例子給程敬微做解釋,就只能安慰對方,這個愛好挺好的,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程敬微看着駱時行拼命安慰他的樣子頗覺啼笑皆非,他萬萬沒想到駱時行居然是往這個方向理解的。
不過,也算是錯有錯着,也省的他跟駱時行解釋重生這種事情。
駱時行好不容易將火點燃之後就聽到程敬微喊他「這個給你。」
他一抬頭就看到程敬微正往這裏推一把竹椅。
那把竹椅不高,跟矮凳差不多高的樣子,但做的很精巧,竟然還有椅背。
駱時行一臉驚喜「哇,這是給我的嗎?」
程敬微說道「之前那把竹椅壞掉了,我現在也做不了那麼大的,先給你一個小的湊活着坐吧。」
駱時行立刻小跑過去接過竹椅說道「這個很好啊,怎麼能說是湊活呢。」
竹椅表面光滑,就算接口處也沒什麼竹刺,可見程敬微手藝好不說還很細心。
駱時行開開心心說道「你等着,回頭我一定給你弄點好東西吃。」
「好。」程敬微好脾氣地哄着他,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駱時行剛剛生火就是蹲着,現在終於有個凳子了更是開心,坐在火邊開始整理他帶回來的東西,他一邊將花椒從枝條上摘下來一邊說道「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了好多芭蕉,等芭蕉成熟了之後應該就可以吃了,對了,我記得芭蕉花好像也能吃,可惜太高了,我夠不着。」
程敬微倒也不意外他能找到這些東西,隨口說道「那東西也當不得飯吃,你這是采的花椒?」
駱時行應了一聲「對,我都沒想到會找到花椒,還有姜。」
程敬微蹙眉說道「我聽人說新鮮花椒不好儲存。」
至於怎麼處理他就不知道了,花椒和生薑這些東西他都沒有自己動手弄過,這也算是知識盲區了。
駱時行將花椒放在陶罐裏面架在火堆上笑着說道「那就把它烘乾就好啦。」
這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只是比較消耗耐心,需要的時間長也需要人一直盯着。
駱時行將大葉錦葵的樹皮遞給程敬微說道「我記得這個可以弄成繩索,你看看這個能不能代替竹絲,要不然你編個籬笆也太難了一些,要是不夠回頭我再去弄一點,那邊好大一片的!」
程敬微挑眉問道「你怎麼知道?」
他發現駱時行身上似乎也有着跟他身份格格不入的東西,比如說他知道芭蕉花能吃,還知道這種樹的樹皮能夠做繩索,甚至還能認出姜。
要知道姜是植物的根莖,不挖出來一般人恐怕很難從植物的葉片上看出來,從駱時行帶回來的這些東西來看,他應該也是有目的性的,只要能吃的能用的他才會動手,至於翻遍所有地方尋找的可能性不大,時間不夠。
也就是說這小少年看到了地面上的枝條葉片就認出了這種東西。
駱時行頓了頓,表情略有些心虛,還好他低着頭整理東西不至於在程敬微面前露馬腳。
這個……他的確不好解釋。
最後只好說道「從書上看來的嘛。」
程敬微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問道「那你怎麼認出姜的?」
駱時行麻溜說過「我種過啊。」
雖然是在穿過來之前,不過這不是重點。
程敬微垂眸說道「原來如此。」他說完又補充一句「我只是好奇。」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解釋,按照道理來說他應該不需要在意駱時行會不會不滿,就算不滿這小少年不傻的話也不會離開他。
只是駱時行抬頭對他笑了笑很坦然說道「沒關係,你想問的都可以問,咱倆還要當好長時間的室友呢。」
他們倆這種情況有些複雜,在這周圍都是異族的情況下只能抱團信任彼此,要是因為有所隱瞞而導致有裂痕的話,就要變成單打獨鬥,就算死不了日子也不會很好過。
更何況除了穿越這件事情本身,駱時行沒有其他秘密,不需要隱瞞,所以程敬微問的他都能回答。
程敬微聽後若有所思地看着駱時行。
這小少年總是在某些地方讓他驚訝,說他聰明吧,他似乎又沒那麼敏銳,說他笨吧,他又通透的很。
他一邊思索一邊表現的猶如一個普通少年一樣鬆了口氣「那可太好了,我還怕問多了你不開心。」
駱時行歪了歪腦袋「這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生薑清理了出來,然後轉頭去翻動正在烘烤的花椒。
隨着陶罐不斷升溫,花椒也散發出了濃郁的味道。
不僅如此,它的表皮也開始慢慢裂開,存於其中的黑色籽實逐漸暴露出來,隨着溫度越來越高,表皮越來越乾燥,最後爆開將裏面的籽實彈出來。
花椒爆裂產生了輕微的爆裂聲,只是這聲音很快被另外一種聲音給遮蓋了——外面的天越陰越沉,山風也變得大了許多,白色的閃電偶爾會照亮外面的世界,雷聲也會隨之而來。
駱時行不是對雷聲當然也不陌生,但是他從來不知道雷聲居然這麼誇張,那低沉炸裂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地面和房子都震了震。
他放下撥弄花椒的竹片有些不安的站起來往外看了看。
這間屋子的窗子也是用竹子做的,白天為了光線都是支起來,現在為了避雨就放了下來,屋子裏面只有竹片縫隙之間能隱隱透過一些光線,駱時行湊過去也能看到外面的情況。
遠處的竹林被風吹的左右搖晃,其實不僅是竹林,他們的房子其實也在晃。
他看着外面只覺得心跳加速,隱隱有些恐懼。
還好屋子裏面有火,他迅速回去又翻動了一下花椒,火焰的溫度讓他的心安定了一些,但他還是忍不住往外看。
程敬微看着他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問道「害怕嗎?」
駱時行怎麼可能說害怕呢?人家程敬微都一臉淡定,他怎麼能害怕?
於是他端正坐在竹椅上,努力想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然而微微緊繃的身體以及遇到危險仿佛隨時就能跑的姿態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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