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鷹緊跟着說道:
「我可以替你詳細解釋下我們到底要做什麼,其實這次的送死任務本來是該由我去執行的,不過顯然影子在和你見過面後就改變了主意。」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
「你的出現救了我一命。」
景鷹並不打算在馬恩的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但他根本沒有想到馬恩早就通過任世之的報告詳細得知了他在調查部其他人面前時都是怎麼樣的。
這讓馬恩的心底多了幾分疑惑。
「那就去看看吧。」他站了起來對女孩說道,「正好我也在這裏,而且走前我們也得聊好接下來的規劃,不然在有月神存在的情況下我們想溝通會變得很困難。
「她有可能會監視我們。」
王陰轉過了身,隨即任世之立刻拉開了門:
「有這種可能性,但影子對此還是相對樂觀的,月神應該雖然會注意你們,但剛好看到你身上的可能性應該沒有那麼大。」
馬恩回答道:
「但謹慎點肯定沒錯,不是嗎?」
女孩點了點頭:
「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可以在最後討論下怎麼聯繫才能避免風險。」
馬恩跟着她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接着隨口問道:
「我還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秦嵐說過你和自己的兄弟是跟在神霄行者身旁的。」
女孩挑了挑眉:
「怎麼,你想譴責我?」
馬恩搖了搖腦袋:
「我加入救世聯盟的時候其實根本沒多久,對她的了解也相當的少,而你們卻已經跟在神霄行者身旁好幾年了,也許你們對她的感情比我要深多了。」
「的確很深,不過是糟糕的感情。」王陰冷笑着說道,「而且你也不用說自己加入救世聯盟沒多久,你覺得誰會相信這句話?
「你剛剛加入就遇到了神霄行者的墜落,而且還那麼巧合的救下了秦嵐,你知道調查部在對付神霄行者的時候建了台預言機嗎?
「那台機器可是用來對付神霄行者的,而且它顯示秦嵐會順利地被我們帶走。
「你真的覺得自己能瞞過聯邦里的聰明人嗎?」
在結束和哥哥的對話以後,王陰就有點意識到了為何聯邦要執着於殺死馬恩,正如王陽所說,導致這件事的是聯邦對神霄行者的恐懼。
他們不是由於「馬恩救走了秦嵐」才要讓他死。
而是因為他能出現在那裏救走秦嵐。
他們害怕的是馬恩是神霄留下的伏筆,因為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話,那就代表神霄很可能在過去做了許多的事情去對抗如今遭遇的困境。
但其實這個觀點其實也被反覆討論並推翻了,最簡單的理由就是神霄行者如果真的預言到了這場戰爭,就會直接採取其他手段徹底解決這些問題,事情也不可能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除此以外還有很多的證據能說明此事不過是沒有必要的擔心,可即使確定了這些後,肯定還是會有聯邦成員睡不着覺,而為了徹底終結他們的憂慮。
幹掉馬恩似乎是個辦法。
「我覺得你們肯定是有什麼誤解。」但馬恩沒有想接受這個說辭的樣子,「就算我出現在那和神霄行者有那麼點的關係,我過去也沒有見過她。
「重點不在我身上,而是你們,僅僅是出於好奇,我很想知道你背叛神霄行者的理由,畢竟如果換做我的話肯定不會這麼做,我甚至都跟她沒有見過面,也才加入了救世聯盟那麼點時間。
「但我依然選擇站在了她的身旁,雖然這和你們要對全部救世聯盟成員趕盡殺絕有一點關係,不過我也覺得站在神霄的身後不是什麼糟糕的決定。」
女孩冷哼了一聲:
「你什麼都不懂。」
馬恩面色期待地看着她:
「那你可以跟我說說,我到底該懂什麼?」
王陰遲疑了瞬間,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我們本來就和神霄行者不合,我們和神霄初次見面的時候是我和王陽在吞食生者的鮮血,她用相當恐怖的強大力量徹底地摧毀了我們的鬥志。
「而根據我們事後的了解,正常來說神霄行者在處理我們這種你們口中的怪物,往往都是用乾淨利落的手段擊殺的,像我們這樣的鬼魂根本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性。
「但她卻『饒恕』了我們,並宣稱看見了我們將會變得善良的未來,接着就像是想要將野狼馴化成家犬般,強制把我們帶在身旁進行教化,但我和王陽對她這種做法都很憤怒。
「不過考慮到我們間的差距,這種憤怒最終還是轉化成了無奈,我們只能在神霄的約束下生活着,你可以打聽下那段時間我們爆發了多少次的衝突,有的時候我都想請求她殺了我們。」
馬恩問道:
「因為你不喜歡受到拘束嗎?」
「不。」女孩搖了搖腦袋,「因為她強迫要求我們變成好人,這裏我就不和你解釋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讓死人才會變成我們這幅模樣了,你只要知道我和自己的哥哥並非一直都是怪物。
「我們曾經是對普通的人類兄妹,雖然沒有特別善良什麼的,畢竟生前我們也只是兩個孩子,但我們肯定算不上壞人,可能要比如今不少被慣壞了的小孩要討人喜歡得多。
「但我們死了啊。
「我和我的哥哥都在殘忍地折磨以後被殺死了,而且等我們在怨氣的驅使下回到過去的家中,想要遵從本能去殺戮血親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幾塊土包。
「殺死我父親的是方士,但殺死其他的家人的卻是本該庇護他們的人。
「我可以理解神霄行者是個善良的人,但我卻以為她這樣智慧的強者也可以理解我們不想變成她那副模樣,即使想像自己變成好人的未來就會讓我噁心的想吐出來。
「我們就是壞,而且沒有打算回頭。
「如果有那個自以為正義有用的傢伙,隨時都能來找我們生死搏殺,我們不會因為神霄或其他人殺了我們就有什麼怨言,這是我們的選擇。
「我們這輩子沒遇到過半個好人,你憑什麼覺得我們也得做個你們這樣的好人呢?」
馬恩問道:
「在遇到神霄前,你和王陽就想過這麼多嗎?」
女孩沒有掩飾: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的確改變了我和王陽,以前的我們和你們現在處理的其他怪物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區別,對活血的渴望在驅使着我們。
「但決定了我們本質的東西並沒有變過,畢竟我們沒法改變自己的過去。
「就連大名鼎鼎的神霄行者也只是能看到未來而已。」
馬恩說道:
「但神霄行者的確深刻地改變了你們,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你會想活得像是神霄行者到來以前,還是如今這幅和尋常人類沒有區別的模樣。」
女孩笑了笑:
「當然是現在這樣,我可以用神霄行者教我的道理反駁你,比如說讓你變好的東西也可以是不堪入目的,但這樣其實只是在找藉口,因為神霄行者的確是在對我們好。
「至少在她的角度來看是如此。
「但我可不會感恩,因為我就是壞。」
馬恩接着問道:
「但是我還是有些疑惑,據我的了解就算你是純粹的利己主義者,神霄也給出了個相當不錯的條件,其實以前的救世聯盟也有過許多單純出於利益而追隨她的人。
「難道跟在她身旁對你們不是更有利嗎,她可是已知最強的幾個人類之一,你們完全可以說一套做一套,利用她的身份得到利益。」
「我們不是已經這麼做了。」女孩先是有些嘲諷般地反問道,但接着又頓了頓,「我們不願意跟在她身旁是有原因的,不過我很懷疑你們到底能否理解。」
馬恩看似隨意地說道:
「我對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固定的印象。」
這就是他想問的事。
馬恩想要知道的其實是王陰眼中的神霄行者,就像她說的,馬恩自己也沒有辦法特別好的判斷自己出現在那裏到底有沒有神霄行者的干預。
而且他也沒有自己過去的記憶,以前的自己其實很可能聽說過神霄行者的存在,並且心底對她有着基本的評價,但現在的馬恩將這些全都丟了。
雖然考慮到不可記憶者的存在,還有神霄行者和自己見面時說的那些話,神霄行者導致了自己出現在那的概率並不高,因為不可記憶者很可能截斷了這種可能性。
但不論如何,其實現在的他對神霄行者的了解較其他活了幾十年的成年人來說相當少的,而王陰又是過去神霄行者的跟班,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去探究神霄行者沒有還未出來的其他面目。
王陰聽此說道:
「她是個瘋子,你應該沒見過她曾在私底下說話的樣子,有的時候她會以相當慢的語速和怪異的音調說一句話,其實那時候的神霄並非真的在說什麼,她只是在順應指引。
「我真的很懷疑跟我們對話的到底是秦巒,還是偽裝成神霄行者的某種恐怖偉力,畢竟我無論如何思考,都沒法找到合適的理由去解釋她的行為。
「不僅僅是我,你們的不少同胞也有着相似的看法,他們總是在懷疑和擔憂着神霄行者這二十幾年的表現只是她順應力量的結果,而非她的本來面貌。」
馬恩總結問道:
「你們在害怕的是她變成你們嗎?」
一個壞人。
王陰說道:
「你沒有像我們這樣了解過她,實話實話,其實我覺得她比我遇見的任何生靈都要接近某些宗教典籍里描述的神明,但越是像神……」
「就越不像人。」
馬恩重複問道:
「所以說,你們依然只是在恐懼她變得像是人,因為在你們看來所謂的『人』就是你們照鏡子時看到的東西,對嗎?」
女孩反問道:
「難道你不這麼覺得嗎?」
馬恩沒有評價她的回答。
其實他們對神霄行者的恐懼乍看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歸根結底很簡單,那些有的沒的完全都只是點綴其真正本質的邊角料,其實完全不重要。
真正的根源是神霄的強大。
如果她再弱點,比如說只是影子或其他階能力者的強度,那麼她雖然可能會引起些許恐懼,但那樣就不會再有誰考慮什麼神性多寡。
如果她只是4階,那麼這些恐懼她的人多數都會對她沒有什麼惡感,而要是她僅僅是凡人的話,可能在他們眼中秦巒就只不過是個有些愚蠢的普通人而已。
「如果有這份力量的不是秦巒。」馬恩問道,「你們會不會被嚇得不敢在背後議論她,&nbp;畢竟在我想來任何人擁有這等力量都會比她更加值得害怕。」
女孩不願意承認馬恩的說法:
「我才是那個待在她身旁好幾年的傢伙。」
馬恩說道:
「但你並沒有說出一句足以證明自己的恐懼有道理的話,實話實話,在我得知了神霄行者的戰績以後也有過相似的感受,對其失控的深深畏懼。
「這並非你獨有的感覺,而是知曉其強大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會感受到的,一位能預知未來的強者如果沒有底線的話,我很難想像有什麼可以阻止其意志的實現。」
王陰立刻反駁道:
「別把她想像成無所不能,這是救世聯盟成員對她最經典的誤解,你只是沒有見過她落敗,但這不意味着她真的沒有對手。
「那種程度的強者本來就寥寥無幾,相互敵對的可能性更是幾乎為零,保持和平對他們來說就是最有利的選擇。
「而且你知道神霄行者為何會加入我們嗎?」
馬恩問道:
「為什麼?」
王陰回答道:
「她的爺爺是聯邦內的高官,小時候就開始培養她們姐妹對聯邦的忠誠,神霄行者會在聯邦內工作的原因全都是由於爺爺的請求。
「但不久前她的爺爺死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理由待在這裏了。」
女孩說出的話在馬恩聽來都沒有任何真正站得腳的地方,比起在解釋神霄行者的問題,更像是在強行為自己的背叛賦予合理性。
她並沒能真的說出神霄行者有什麼問題。
而這正是馬恩最想聽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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