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光照在魚鱗似的灰色屋瓦上,章陌煙跟着柴叔走進古老的院子。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推開兩扇黑色木門,入眼一個古色古香的小型會客室,再轉向西,看見一扇古雅的鏤花門,柴叔上前輕輕敲了敲,裏面傳出肖國濤的聲音。
「請進」。
肖國濤的書房非常軒敞,但是卻擁擠得幾乎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
儘管屋子有三面書牆、一面瓷器架,但仍然放不下汗牛充棟的書冊和堆積如山的瓷器瓷片。房間裏的桌案茶几無不堆滿了東西,乍一看亂七八糟,但是又感覺亂中有序。
屋子最裏面是肖國濤的書桌,隔桌對放的幾張椅子是屋子裏唯一可以容人的地方,章陌煙進來的時候,肖國濤正站在書桌北面的書架旁翻着一本厚厚書。
「你先坐。」肖國濤抬手給章陌煙示意了下書桌前的椅子。
「肖老先生,你們有肖老師的消息了嗎?」章陌煙在桌前站定就問。
從她小樓走到這裏花了七八分鐘,如果加上柴叔走過去喊她的時間,差不多有一刻鐘了,這一刻鐘里也可能就有了肖行雨的消息。
「哦,這個我還不清楚。」肖國濤從鼻樑架着的老花鏡上抬眼,表情比章陌煙還茫然。
章陌煙對肖國濤的這個反應很失望「您一點兒都不擔心嗎?已經一天聯繫不上他了。」
肖行雨可是你未來可期的長孫,他不見了你怎麼還有閒情逸緻在這裏看書?應該動用你在汝州的所有勢力展開全城搜索才對!
肖國濤淡淡一笑,繼續低頭看書本「一天不聯繫有什麼關係,我們經常一周都不聯繫。」
章陌煙吃驚,這說的什麼話?平時的不聯繫和今天的不聯繫怎麼可以相提並論!警察不是都告訴你了嗎,肖行雨今天是被她氣出門的。
這時柴叔給章陌煙端來一被泡好的茶。
「章小姐,請坐請喝茶。」
喝什么喝,她看起來像有心情喝茶的樣子嗎?
柴叔在章陌煙的虎視下退了出去,輕輕闔上了門。
肖國濤繼續在書架邊就着那本厚得像磚的書籍翻閱,感覺那上面的內容要比肖行雨的死活重要多了。
肖行雨是撿回來的嗎?!
長時間的站立有點尷尬,章陌煙只好先坐下來。過了好半天,肖國濤好像在書上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興沖衝到桌前的一個筆記本上寫了幾行,然後心滿意足的合上書本,把書插回了書架上。
完了後,他才正式坐到章陌煙的面前。
看着憂心忡忡的章陌煙,肖國濤把方框眼鏡摘了下來「不用擔心,行雨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做事很有分寸,從來就沒讓人操過心。」
章陌煙整個無語,強也可以成為一個人不被關愛的理由?
她還能說什麼。
為肖行雨感到難過。
「那您找我來是為什麼事?」不受控地,這話說出口的時候有點沖。既然這麼看得開,想必也不是找她興師問罪或者榨出一些找到肖行雨的線索了。
肖國濤把眼鏡在筆記本上疊好,溝壑縱橫的臉上忽而變得嚴肅「我來找你聊聊那些你沒有跟警察坦白的事情。」
「沒有跟警察坦白的事?」章陌煙的後背不禁直了直,明顯底氣不足。
肖國濤點了一下頭「我這輩子接觸過很多對我們肖家感興趣的記者,章小姐是當中最出色的一位,竟然能夠打入內部七八天才被發現,我想,你應該已經收穫頗豐了吧?」
章陌煙張大眼睛,說真的,如果不是肖國濤這麼抬舉她,她一點沒覺得自己有這麼優秀。不過他這麼一提醒,倒好像覺得自己確實也挺了不起的。
只不過這不是她蓄意圖謀,純屬誤打誤撞。
「能不能講講你都有哪些成果了?」肖國濤饒有興趣地問。
章陌煙搖搖頭「我沒有什麼成果,其實,肖老師到現在都還沒有接受我們的專訪……我根本不像您說的那麼厲害。」
肖國濤嘴角牽起一個不能稱之為微笑的弧度「你太謙虛了,你已經知道了很多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不是嗎?」
這個反問讓章陌煙呼吸一悸,對她來說比嚴刑逼供還管用。
從小到大她都不喜歡被人揣測,被質疑的時候,她寧願直接告訴別人真相。她討厭這世上一切似是而非的東西,所以非常不喜歡人家對她妄加猜測。
「嗯,」章陌煙承認,想了想,她如實地總結「其實也沒有很多,也就兩件事而已。」
肖國濤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第一件,就是我知道了你們肖家有一個珍雲軒,裏面收藏了許多非青瓷的名窯精品,我進去過;第二件,就是你們家後山上有一座同臻碑,上面有許多肖家曾經燒出過天青釉瓷先輩的名字,我看見過。」
章陌煙鼓起勇氣「對不起,我冒昧地進入了這兩個地方……我不太會說話,您如果要處理我,我都接受,毫無怨言。」
肖國濤沒有說話,靠進椅子背里,沉默半晌「這兩件事情行雨已經告訴我了,看來,你的心思比他要重多了。」
章陌煙眉頭一跳,這個評價讓她很不舒服「您為什麼這麼說?」
肖國濤直視她「你為什麼沒有說漫兒打碎了郎紅的事情?你也可以不說你見過同臻碑呀!」
章陌煙啞口無言,這個肖行雨是不是什麼都跟肖國濤說過了?還真是孝子賢孫呢!
「我問你一個問題,」肖國濤的表情嚴肅而莊重,「如果行雨以後答應了你的採訪,你會把同臻碑的事情公佈出去嗎?」
「我不會。」章陌煙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
「是嗎?」肖國濤問,「你捨得放棄這個看點?」
「是。」
「為什麼?」
章陌煙抿了抿唇「因為肖老師說,這個碑不光榮。」
肖國濤眸光如晦,良久不語,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
氣氛有點尷尬,章陌煙搓了搓手心「其實我覺得你們這樣的想法蠻奇怪的。燒出天青釉瓷卻不能解析出原理,這事雖然有一定悲劇色彩,但也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機會的,對吧?」
她這「得之我幸」的口吻讓肖國濤訝異。
章陌煙又說「在我看來,天青釉瓷就像一個走丟的孩子,只是丟的時間有點長了,但我相信只要堅持找她,不放棄希望,總有一天孩子會回家的!」
「走丟的孩子?」肖國濤加重語氣重複她的比喻。
章陌煙木訥地點頭,有輕微的膽怯,這比方似乎有點幼稚。
但這的確是她的想法。
兩種不同的思維碰撞,意見雙方隔着桌子維持了很久僵持狀態。
「你喜歡我們行雨嗎?」肖國濤忽然問。
章陌煙懵住,萬沒想到肖國濤開口之後第一句話問這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為什麼轉折得這麼突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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