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子府。
朱瞻基還沒進門,就看到幾個太子府的屬官,被一群錦衣衛推搡了出來。
這些屬官品級不大,都是些綠袍,甚至還有幾個不入品的。
中間品級最大的一個,也不過是綠袍秀着黃鸝的八品。
朱瞻基不認識這人,不過這人顯然是認識朱瞻基的。
見到朱瞻基立即開始喊冤哭訴起來:
「太孫殿下,臣冤枉啊,聖天子在位,錦衣衛卻小人當道,濫用職權,無罪而誅,望太孫殿下為臣等做主啊。」
這人一帶頭,剩下的人紛紛開始氣憤喊冤。
朱瞻基聽的頭大時,領頭唯一一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忙跑了過來,小聲解釋道:
「太孫殿下,我等奉的是陛下旨意。」
朱瞻基自然知道這是朱棣敲打三個兒子常用的手段。
「我知道!」
朱瞻基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一眾東宮屬官,想想從兜里掏出幾顆金豆豆,隨手丟給這個帶頭錦衣衛,看到錦衣衛熟練的接住後。
叮囑道:
「你是個聰明人,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想必你也能明白,這些大人在詔獄待不了幾日,詔獄陰寒,這些錢你拿着,吃的喝的用的,好好伺候,平日裏莫要怠慢了這些大人,錢不夠了你來找我,有多餘的,你自個兒帶着其他兄弟們去酒樓坐坐。」
「謝太孫賞!」
錦衣衛看着手裏分量不輕的幾顆金豆豆,一臉止不住的笑意。
這些金豆豆莫說好好伺候幾個官員了,再加上十幾二十個都是沒問題的。
朱瞻基擺擺手,沒再說什麼,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幾粒金豆豆,他也不缺,打點一下,也能獲得這些屬官的好感。
做完這些,朱瞻基才對幾個屬官微微抱拳行了一禮。
幾個屬官見此,也是紛紛明白了過來,有人嘆氣,有人搖頭,倒是沒再說什麼了。
這些皇家的事情,他們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官被迫摻和進來,只能自認倒霉。
朱瞻基轉身走進太子府,剛剛穿過前院,還沒來得及走進內院,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就傳了出來:
「嗚嗚嗚……這太子我不當了,這麼多年了,我都累成這個樣了,他還是這樣子,太子府的屬官他說關進去就關進去了,我這個太子他說軟禁就軟禁了,這太子不當也罷,嗚嗚……讓老二來,當初他不是拍着老二的肩膀說什麼,老二,你大哥身體不好,你要努力嘛,那好嘛,讓老二來當這個太子啊………」
撕心裂肺的哭聲,朱瞻基剛剛踏進內院的腳步微微一頓,轉身就打算開溜。
只是還沒來得及,就被一道幽幽的聲音叫住了:
「兒子啊,你回來的正好,咱們這就收拾收拾東西,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你皇爺爺,咱們一家人這就回順天去,這應天府不待也罷,太子就讓你二叔來當。」
「咳咳……」
朱瞻基硬着頭皮的轉過身,一臉無語的看着,內院台階上,一個毫無形象坐在那裏的胖子。
三百來斤的塊頭,頭髮微微凌亂,懷裏抱着一卷聖旨,說着話,還不忘帶抽搐嗚嗚兩下。
周圍幾個宮女太監傻啦吧唧的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前攙扶安慰。
朱瞻基正頭大,毫不猶豫就把這幾個可憐巴巴的傢伙賣了,故作怒氣沖沖道:
「都是死的嗎?沒看見太子坐在地上,大冷的天,太子着了涼,你們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還不扶太子進屋去?」
「喏!」
幾個太監宮女如蒙大赦一般,立即合力將朱高熾攙扶了起來。
朱瞻基也沒閒着,吼完幾個太監宮女,也沒忘記正主,小心的伺候在一旁低聲道:
「爹,爺爺也就那麼一說,你也就那麼一聽,轉頭,爺爺北伐了,咱們再把人提出來就是了,您也別哭了,傳出去,還以為太子府出什麼事了。」
朱高熾被人攙扶也沒拒絕,一邊順從着走,一邊嗚嗚咽聲道:
「嗚嗚……你爺爺就是不相信我,國庫好不容易稍稍富裕了些,他又要打仗,又要打仗,我不讓他打,你爺爺就軟禁我,又把我的監國權利給撤了,又把我太子府屬官給關了,你數數,這麼多年了,這是多少次了?兒啊,這太子咱不當了,讓你二叔來,跟爹回順天去………」
進了內室,爐火的溫度升騰起來,朱高熾眨巴眨巴小眼睛,一邊嗚咽一邊不動聲色的搓着小胖手帶動着幾個太監宮女走到了火爐邊。
然後繼續嗚咽道:
「兒啊,爹心裏苦啊………」
朱瞻基:「………」
寶寶心裏也苦啊!
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一屁股坐在火爐邊上,一邊搓着小胖手暖和,還不忘抹下眼淚的便宜老爹。
朱瞻基嘆了口氣,對着屋子裏幾個太監宮女揮揮手道:
「你們都下去吧,今天的事,都不許傳出去。」
「喏!」
幾個太監宮女如蒙大赦,立即行禮告退。
至於這事傳不傳出去,壓根不用猜,皇宮裏從來就沒有什麼秘密。
更別說對於左手錦衣衛,右手東廠雙管齊下的永樂大帝了。
不過自家老爹顯然就是哭給某人聽的,
畢竟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是?
幾個宮女太監走到門口時,又撞上一個帶着幾個宮女走進來的三十來歲的婦人,正是太子妃張氏。
也是朱瞻基的老娘。
張氏進門,看到朱瞻基時,臉上立即露出笑容:
「兒子回來了?最近娘又找了個女娃娃進宮來,和娘是一個地方來的,你看看什麼時候,讓你爹給你皇爺爺說上一聲,也好把太孫妃的位置給定下來。」
朱瞻基聞言一臉無語,自己這是穿越了都逃不過催婚的魔咒嗎?
只能無奈道:「娘,這事兒不急,這不是皇爺爺馬上就要出征了嘛,緩緩,再緩緩。」
張氏聞言俏臉立即一板,雙手叉腰就嚷嚷道:「緩緩再緩緩,這事兒緩了多少年了?再說了,你皇爺爺哪年不想着出去打一仗,難不成,你皇爺爺一直打仗,你的太孫妃就一直不選了?你看看你現在都多大了?再不選個太孫妃你這太孫都成光棍了,過些年,你那些王叔家孩子的孩子都能玩泥巴了………」
看着張氏越說越來勁兒,朱瞻基頭皮一陣發麻,苦巴巴的拉了拉一旁圍着火爐的朱高熾,轉移了話題道:
「娘,爹都哭成這樣了,咱今天就不談這個了吧?」
「哼!」
聞言,張氏哼了一聲,不滿道:「你爹要我說他就是管的太寬,你皇爺爺要打仗就讓他去打嘛,沒得錢就去找你二叔家要唄,你二叔家這些年發達了不是?雲南一車一車的東西往他家裏拉,看看你二叔大方的,據說隨身都帶着一大袋子金豆豆,出門逢人就抓一把送人,女官們都說他人緣兒好,宮裏頭那些小鬼,看見漢王笑的都好看了三分,那場面,嘖嘖,我看見了都想上去討上兩顆金豆豆。」
「咳咳……」
朱瞻基聞言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感覺自家老娘好像在內涵他……
太子府的摳門,他是從小見識過的。
一分錢恨不得掰兩半,就連他的經濟,都被自家老娘摳的死死的。
導致這麼多年下來,到現在他也就勉強經濟剛剛獨立。
朱高熾聞言也是一臉尷尬,畢竟相比漢王府的大方,太子府的摳門,那也是數得着的。
宮裏宮外幾乎都傳遍了。
「行了,當着孩子面,說啥胡話呢?你嘔死我得了。」
朱高熾沒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
張氏聞言撇撇嘴,也沒反駁,而是語氣怪怪的道:
「是是是,你說的都是,我一個女人家,兩截子穿衣服,三縷梳頭的,你別跟我一般見識啊,要不然我給你行大禮,你以後沒錢了別找我要就是。」
說着話,張氏就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
「哎哎,快起來,快起來,使不得,使不得,這麼懂禮的愛妃,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嘛………哈哈……」
朱高熾臉色一變,立即爬了起來,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湊了上去。
朱瞻基見此,無語的聳聳肩,
得。
狠還是自己老娘狠。
惹不起,惹不起!
論起地位,這個家裏果然還是自家老娘地位最高……
這絕不是說說……
宮中無皇后,太子妃就是最尊貴的女人。
後宮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都是太子妃管着的。
就連朱棣也得對太子妃倚重幾分。
更別說朱高熾這個太子了。
看着自家慫爹在討好老娘,朱瞻基悄咪咪的就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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