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一滯,聽着身後的聲音,林安苦笑一聲。
看樣子,墨靈也知道了。
「先下去吧,這裏不適合說話。」
轉過身子,看着有些委屈的墨靈時,林安心中不禁暗嘆口氣。
他其實只打算讓張鐵知道發生了什麼,其他人,他還是希望能讓他們不要有壓力。
如果是別的壓力,他林安不介意透露出來,讓小隊成員更快的成長。
但這一次,這已經不是壓力了。而是絕望。
心智強大如第二意志,都無法承擔這份「恐懼」。盡一切可能的試圖勸說他逃跑。
對於其他成員來說,林安還是希望他們在進入試煉之前,不會被這種事情徹底壓垮。
沉默的跟在林安身後,三步並作兩步,墨靈跟上來後便死死的捏住他的一角,就好似生怕被丟下一般。
昏暗的地下核心電梯內,氣氛沉重。
也許是想讓氣氛不那麼沉重,林安略帶好奇的先行開口:
「你知道我要去哪?」
「怎麼,是楚安告訴你的?」
「沒什麼大問題,我只是過去升個級而已。」
說罷,林安笑了笑,就好似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然而話音剛落,拽着他的墨靈便渾身猛然一顫,原本毫無血色的小臉頓時更加慘白。
昂起頭,聽着林安故作輕鬆的語氣,一時間,墨靈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撲上去咬死這個混蛋。
沒什麼大問題!?
這種事就是送死!
「楚安沒跟我說太多!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他要我準備拆頭,說要送你去首都!」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要去門後!是不是要和那群怪物決一死戰!」
快速下降的電梯微晃。
她那憤怒,甚至帶着害怕的聲音瞬間迴蕩在電梯內。
望着那張討厭,根本看不到臉的面具,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小墨靈直接踮起腳,一把拽下死神面具。
「看着我!」
「你為什麼要去送死!為什麼又要丟下我!」
眼眶通紅,墨靈說話間聲音都帶上了一抹哭腔,她好似氣到了極點,好似即將被人丟棄的小獸。
「林安!!」
「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我要怎麼辦!」
「我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
「你死了這個世界上就真的只有我自己了!!」
「要去就一起去!」
一口咬向林安的手臂,委屈氣怒下,一雙小手胡亂錘着。
第一次,她再也沒有壓抑自己的感情,也沒有傲嬌的假裝自己。看着林安沉默的表情,此時此刻,她恨不得鑽進那雙眼裏,永遠不分開。
這一次林安離開,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短暫的沉默後,林安輕嘆一聲。
「我不去,我們都會死。」
「去了,也許不會。」
「墨語呢?就算出了什麼事,她也是你的親人。」
不待林安還想勸說什麼,埋在他懷中,墨靈猛然抬起頭,死死的看着他。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
「墨語害怕我,所有人都害怕我!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同類了!」
「我不要他們,我只要你!」
「林安!!你為什麼總是要丟下我!」
死死盯向他的瞳孔中,墨靈眼中的黑色瞬間濃郁成極致,就好似情緒混亂到極點下,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沒人能理解她的。
她不知道林安知不知道,當她在賓館天台醒來時,看着滿是喪屍的世界,看着那群想要傷害自己的人類時,她在那一刻究竟在想什麼。
孤獨、恐懼、絕望、害怕
她害怕一切,甚至害怕自己。
而也是在那個時刻,林安出現了。
她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忍不住喜歡跟着這個混蛋,也不記得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想要永遠和林安在一起。
也許是在陽光明媚的那個下午,在那家加油站。也許是大雨滂沱,被紅蛛圍攻的時候。
總之當她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怪物時,那種孤獨感消失了。
「林安,你知不知道當我覺醒後,成為共生者之後,這個世界在我眼中是什麼樣子嗎?」
「是灰色的!是什麼顏色都沒有的!」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每一個人類都是我的敵人,每一個喪屍也是我的敵人!他們不是我的同類!」
「只有你,只有你是彩色的!」
「逃吧!我們逃走好不好我們不要管其他人了」
緊緊的抓住林安胸前,墨靈好似哀求一般,一顆顆眼淚從眼眶中止不住的冒出。
「要麼我們一起死,要麼我們一起逃。」
「我們可以逃走的,你就算想救下很多人,我也能做到的!」
「就像楚大校以前嚇唬我那樣,說把我的腦袋送到火星上,我願意的!多拆幾次腦袋,大家都能送過去!」
「我不怕痛,我不怕死,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抹了一把眼淚,小墨靈雙眼通紅的看着他,就好似必須要林安給她一個答案。
無聲沉默。
半晌後,林安緩緩伸出手,擦去墨靈眼角的眼淚,輕聲開口:
「逃不掉的。」
「墨靈,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人類滅亡前,系統發佈任務怎麼辦?亦或者,要我進入某個副本怎麼辦?」
「逃不掉的。末日遊戲,不會允許懦夫活下去。」
「相信我,我一定能活着回來!」
話音落下,林安眼前仿佛閃過躲在近地軌道上的天目人。
雖然那群天目人只是告訴他,他們不肯逃到別的星系是因為資源問題。但林安其實很清楚,當天目人失敗的,因為自身原因放棄抵抗的那一刻起,系統便不再把他們當「人」了。
那群天目人,一定嘗試過很多次逃跑。
但。
一條妄圖逃跑的狗,只會死的比人更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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