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隨神跡 第兩百二十二章 消失的國王

    經常呆在家裏的孩子能分辨出回家時開門的父母，熟悉的人也能聽得出彼此的腳步聲。這其實都是潛意識對於日常生活的記錄，時間推移，就好像熟能生巧一般記下了關鍵性的特徵。不過也並非所有聲音都要靠一遍一遍地聆聽才能記住，有些特別好聽或者特別難聽的總會一瞬就給人深刻印象。

    坑道蠕蟲就是個典型。

    生活在地下世界尼貢領的坑道蠕蟲，是有着惡劣外形、被世人稱作是「青銅邊角料」的巨型生物。從外觀上看，坑道蠕蟲符合了絕大多數人對於噁心的定義，一身肉滾滾的長蟲軀體被細長的棱分為無數部分，看着就好像牛腸一般，有毒黏液分泌在表皮之上瞅着就讓人反胃。而和外觀相符的就是它的叫聲，尖利而又刺耳，聲調里還帶着尼貢特有的低沉詭異，只要是見過它一面的人，很難會忘記掉它，更別提是與之接觸。

    當然，既然提到這裏，自然有人曾經中槍。

    黑與白的戰爭之中，尼貢宣佈加入黑暗聯盟，格林在戰場上「有幸」遭遇了坑道蠕蟲的軍隊。無論是對於np還是對於玩家而言，那都是一場噩夢，儘管誰都知道虛擬遊戲裏的死亡會有損失，一般人都認為反正可以復活，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當那巨大的生物扭着令人作嘔的身軀突破地表，然後轉動一圈又一圈軟肉上的細密牙齒朝你撲下來。沒有人會覺得心情愉悅。

    格林記憶猶新，實在是迫不得已，如果有可能。他才不想被一遍又一遍地吞下致死。

    驟然的變故打斷了競技場前的戰鬥，大傭兵團青年團長陸明陽也有些驚訝，但生死關頭他更在意有機可乘，手中劍刃一揮迫開格林和薩麥爾，同時飛速撤退拉着不遠處的副團長就跑。其他的團員似乎也很快接到了命令，紛紛放棄和對手死戰，但也沒有追着團長而去。反而是朝着四面八方散開奔逃。這些傭兵的逃散，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牽回。但很快就有護劍官的命令傳出——當務之急是救出國王陛下，殘兵敗將無須理會。

    公會的隊伍立即開始作業，傭兵們拆除堆積的碎石，法師們則施法固定結構、破壞大型障礙。眼瞅着這邊井井有序。收劍而立的格林抬頭望着競技場，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領主大人？」薩麥爾提着雙槍走過來。他已經在交戰中抽空問清格林失蹤的來由，反過來也把自己痊癒後住進老師房間的事情講了一遍，氣氛明明很融洽，這位年輕的領主怎麼突然就愁眉不展了？

    「裏面好像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格林緊皺眉頭，那一聲尖嚎他絕對不會弄錯，可為什麼會有坑道蠕蟲突然出現在競技場裏？野生的坑道蠕蟲不會隨地亂竄，那莫非是……

    格林悚然而驚。

    別看坑道蠕蟲軟乎乎像根大香腸，這種專長挖地噬土的生物可是遠古時期黑暗*師的造物之一。儘管失敗沒能獲得智力，卻保留了恐怖的彈壓力量，加上口器部分密密麻麻的鋒利牙齒。無論是多麼堅固的地面，它都可以輕而易舉突破出一條地道，再憑藉着身周腐蝕性的粘液拓寬通路讓自己通過，穿梭往來如魚得水。不過這種生物在尼貢領數量繁多，但由於智力低下難以馴服，所以可控的坑道蠕蟲就變成了珍稀戰力。如果真的有坑道蠕蟲出現，而且還是入侵了受到魔法防護的彌爾特城地下。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尼貢參戰了。

    「糟了！」格林低呼一聲，轉過頭來正好看到老爵士在眾人陪同下走來，儘管渾身是傷，但看到自己依然露出一個欣慰笑容，走過來說道：「我沒有看錯人，閣下果然是值得託付信任的盟友。」

    旁邊的公會領導都有些不明所以，誰也不清楚這個年輕人為何會得到護劍官的賞識，投過來的目光頓時有些耐人尋味。

    「盡力而為罷了。」格林不願推三阻四，直奔正題，「爵士大人，能否加快清理通路的進程？」

    老護劍官把視線投向身旁的一名法師，後者拄着法杖搖了搖頭，語氣倒也平和，「競技場塌陷的位置有些蹊蹺，多半不是純粹的地震塌方，想要搬除碎石還要防止上方建築徹底坍塌，目前我的隊伍全部幫忙固化建築結構，再加快速度，恐怕整個競技場都有被摧毀的危險。」

    目前結構不穩定，輕舉妄動會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格林如是理解。

    可明白歸明白，對於可能發生的危機於事無補，金倫加的少年臉色難看，老爵士立刻有所察覺。

    「你發現了什麼嗎？」

    格林點了點頭，下意識回望競技場，高大的牆壁擋住了所有視線，「剛剛響起的聲音想必您也有聽見，如果我沒猜錯，那是坑道蠕蟲的叫聲。」

    「坑道蠕蟲？」老爵士愣了片刻，猛然反應過來，「你是說尼貢的偷襲兵種？」

    在場之人一片譁然。

    「沒錯，我擔心尼貢領也牽扯在這場危機之中，如果真的是坑道蠕蟲，也許在我們被阻攔在外與那些傭兵纏鬥的時候，他們已經突入內部，進行對國王陛下不利的行為了。」格林無奈地解釋。坑道蠕蟲除了能夠在地下快速穿行打造通路，同樣還可以作為交通工具。尼貢有特質的箱裝容器，可供士兵藏身於其中，受訓的坑道蠕蟲吞下後，等到突破地面後再把容器吐出來，士兵便可以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歷史上尼貢使用這樣的戰術不在少數，成功概率也高的驚人。但此時此刻說這些都是廢話，無論格林再怎麼清楚坑道蠕蟲的情報，現在的競技場他們根本沒法進去。如果情況屬實，他們就等於只能眼睜睜看着國王遇險。

    「糟糕，如果真的是這樣……」

    「不可能啦。」

    洛華特爵士還未說完，後面驀然傳來地道醇厚的彌爾特腔，兩人同時望去，說話的是一位留着褐紅色波浪卷的貴族男子，鞋拔子似的臉型看上去就要翹上天。格林瞥了一眼他的衣着。應該是魔法公會的成員。

    「巴托洛梅奧爵士，請你仔細說清楚。」護劍官對於這人顯然無甚好感。面色沉下來望着他。

    巴托洛梅奧哼了一聲，仰着頭俯視下來，尖銳說道：「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彌爾特可是有那位『王』留下的防護魔法，如果隨隨便便就會被人突破。豈不是要笑掉大牙嗎？你們未免太小瞧法師的力量了，那邊的鄉巴佬，別裝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模樣危言聳聽，道聽途說了些東西就跑來充大個兒，你當法師的圖書館是擺設嗎？還是說，你認為王都防禦不值一提嗎？」蔑視態度一覽無餘。

    「那您有什麼好意見嗎，巴托洛梅奧爵士？」

    眼瞅着護劍官怒意上升，格林急忙搶在前頭開口。拎着雙槍的薩麥爾還納悶領主大人怎麼轉了性，對這個氣焰囂張的貴族法師如此禮貌。就看到格林背過手來輕輕搖了搖。…

    「哼，沒見識，你這種鄉巴佬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好好看着我們法師是怎麼優雅地清理障礙，救出尊敬的國王陛下吧！」巴托洛梅奧捂着嘴哈哈大笑，似乎已經幻想到自己因為救駕有功而受到國王封賞了。

    「這個白痴……」老護劍官額頭青筋直跳，如果不是格林拉着他都有心劈上巴托洛梅奧一劍。其他的公會領導也全都別過頭去，深以自己有這種同伴為恥。過來之前，他們已經從老爵士口中簡要聽說了來龍去脈。趕去皇家國教騎士團駐地的年輕人，奪下西城門如今還安全返回。顯然是已經解決了叛變的騎士危機，能打敗數以十計的國教騎士，這樣的人該是何種戰力？再看老爵士的態度，顯然是起了愛才之心，試問服侍了兩代君王的護劍官他所看重的人，有哪一個現在不是身居高位深受國王陛下信任？可想而知，無論這次事件最終結果如何，這位少年成為王國新貴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現在不去巴結人家，居然還自以為是地跑出來鄙夷對方？

    豬都要比他分得清形勢！

    格林這邊小聲勸說，老爵士總算壓制了怒氣，但護劍官不滿之處在於巴托洛梅奧的態度，事實上對於格林的言辭也沒有百分之百的相信。一行人在這邊等待了五六分鐘，突擊作業的公會隊伍總算清理了一處出入口。老爵士招呼了格林一聲，領着隊伍朝裏面行進，後面巴托洛梅奧擠到前面還輕蔑地瞥了格林一眼，顯然是為了讓國王陛下第一眼看到自己，格林對這種幼稚的二.逼行徑都感到汗顏，直接把他讓到前面位置。

    一行人快速通過金屬固定的昏暗通道，在心情急迫的護劍官帶領下，幾乎是跑着來到了競技場內部。

    結果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東城區的地震震塌了競技場出入口，按說應該保留了競技場的完整性，可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卻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廢墟之地，觀眾席也仿佛被狂風席捲般破壞，零零散散還能看到死去之人的屍體。而在競技場正中，原本屬於比武台的位置被一口直徑十餘米的黑洞所代替，有如深淵一般望不見底。

    一臉興奮的巴托洛梅奧整個人都傻了。

    格林從後面走上來，「不經意」地和他擦身而過，一覺之人的力量可想而知，貴族法師直接被帶得一個趔趄，還沒等他站住，薩麥爾又提着雙槍追來，槍桿子「無意」掃過他的腿，巴托洛梅奧小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後面公會領導也走上前，「湊巧」碰到或踢到他，很快便把他排擠到了隊伍最後。

    灰頭土臉的貴族法師，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之中。

    「果然您還是我認識的那位領主大人。」薩麥爾站在格林身旁眉開眼笑。後者撇撇嘴，他不是第一次和這位歧視平民、外地貴族的法師打交道，這傢伙是個賤皮子，比起逞口舌之利，確鑿的事實對這位貴族法師的打擊才是致命性的。

    不過他也懶得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眼前的事情明顯更為緊要。

    「立即搜查整個會場，找到國王陛下，不可漏過任何角落！」

    老護劍官面沉似水，咬着牙下達命令後，走到那深不見底的裂洞前，卻又被那難聞的氣味逼退。格林拎着一把從傭兵工會要來的鐵劍走過來，蹲在坑邊把劍插入側壁，再拔出來，就只剩下了黢黑半截，腐蝕性之強可見一斑。…

    「坑道蠕蟲的出現，確鑿無疑。」

    洛華特點了點頭，他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堅定不移地相信格林，如果採取一些特殊手段強行進入，說不定就能阻止尼貢人的突然襲擊。

    「報告指揮官，沒有找到國王陛下，僅發現了幾名生還者，已經送去治療。」有士兵長官跑回來報告，老爵士一把攥緊腰間佩劍，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格林見狀，只好越庖代俎詢問道：

    「有人說了些什麼嗎？」

    士兵毫不猶豫地回答，絲毫不在意格林身份，「有一位侍衛說他們遭到突襲，敵人是來自尼貢的地下人，他們通過抑制巨蟲進入競技場，擄走了國王陛下已經數名貴族，國王身邊近衛白鳥劍聖追入地洞不見蹤影。」

    白鳥劍聖迦爾納威斯？他身在羅德蘭？

    格林愣了一下，這可是他前世沒有聽說過的情報。

    「如果是他，情況還不至於太糟。」聽到士兵的回報，老爵士稍稍鬆了一口氣，他顯然是知曉這位劍聖的存在，聽說他已經趕去營救國王，總算是安心許多。格林知道白鳥劍聖的能耐，儘管只是孤身一人深入尼貢領，也不會有太大危險。

    老爵士靜下心來，再次恢復了沉着幹練，井然有序地下達命令。

    「去西城門嗎？」看着老爵士分配工作，薩麥爾悄悄問了格林一句。

    「國王都被抓走了，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義，就算要組成搜救隊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何況我們還有危機要處理。」格林嘆了口氣，這場風波還不算完，國王沒救成只是其中一件，西城那邊可還有幾千人的大隊圍困呢。

    「我反正是無所謂，好容易歸了隊，我可是要死心塌地跟着領主大人呢。」薩麥爾笑着回應，格林詫異望了他一眼，顯然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便從武道比賽的打擊中回復了心態，卻忘記了事實上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

    「看你這好戰的樣子，以後還有的你打。」

    金倫加領主揶了一句，後者一咧嘴巴，完全是期待模樣。

    「很抱歉，我沒有仔細聽取你的意見，格林。」老爵士的命令終於全部下達完畢，他才有時間走過來，向格林致歉。

    「沒什麼，我們畢竟還不熟悉，有所保留很正常。」少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護劍官定定地望着他，老人眼神中帶着期待，緩緩開口。

    「你作為獨立領主，幫助了我們奪回城衛哨所、平復國教騎士叛變，還奪回了西城城門，對彌爾特已經算是莫大恩惠，我以個人身份而言無以回報。按理說，你已經做的足夠多，我知道這有違情理，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開口請求——」

    「你……可以留下來幫助我們保衛王城嗎？」

    聽起來似乎有點貪心不足啊。

    格林心裏想着，臉上露出陽光笑容。

    「好啊。」(未完待續)

    ps：章節回數出了岔子，前面寫了兩個兩百一十五章我才發現，結果後台沒法更改章節名，只好在這裏修正過來啦tt

    另：吐槽是個人習慣，請不要誤會得出「某車韋斯人是穿越者」這種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