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不停的下。
醫院的頂層。
積蓄出了水窪,
皮鞋踩在水窪上,飛濺起四散的水珠。
孫耀海叼着根沒有點燃的煙,滿手鮮血淋漓,一腳踹開了醫院頂樓封鎖的破舊鐵門。
鐵門撞擊在牆壁上,發出「哐」的一聲。
「找到了。」
孫耀海帶着淡淡的笑聲,踏入了醫院頂樓。
濃郁至極的夢靈波動,還有那不斷傳盪開來的「咯咯咯咯」的笑聲。
孫耀海直接破裂了禁忌器,將禁忌器中的詭物意志拉扯入體內,強行破夢而出,找尋到了這兒。
作為一位資深渡夢師,金陵市第三支金牌攻掠小隊的隊長,
孫耀海應對夢災的經驗十分的豐富,
他第一時間判斷出了他需要做些什麼,故而,果斷的破碎了寶貴的禁忌器。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尋到災厄根源。
一來到醫院的頂層,
孫耀海頂着漫天雨水,目光在散發着蒙蒙水汽的頂樓掃視,視線最後落在了遠處,
那兒……
一尊金髮碧眼的芭比娃娃,正安靜的坐在地板上,在雨水浸潤中,微笑的看着他。
雖然是一具娃娃,但是,這娃娃卻仿佛活過來似的,那眼神……讓孫耀海心中不由一寒。
「序列禁忌器—091?!居然拿序列禁忌器來搞事?這手筆……有點大啊。」
孫耀海叼着煙,倒吸了口氣。
他的目光微微挪動,
瞳孔緊縮,隨後他看到了,那芭比娃娃的身後,竟是有一道黑影緩緩的站起。
無數的雨水宣洩,在那人影身上砸出了朦朧的紗衣。
借着醫院外,城市霓虹的燈光,可以看到那人影戴着一具猙獰的老鼠面具。
緩緩站起時,就像是一頭變異的大老鼠,從地底爬出,張牙舞爪。
疫鼠歪着腦袋,面具下的兩隻眼睛,微微泛起紅芒,盯着孫耀海。
「居然破開了序列禁忌器091所締造的夢境?」
「被你找到了這兒……」
疫鼠的聲音略帶幾分沙啞,但是,並沒有太多的慌亂,更多的是淡定與從容。
孫耀海抓起打火機,打了幾下火,火苗剛跳出來,便被雨水給無情的沖刷熄滅。
夢裏打不起火,
現實中,也同樣點燃不了這根煙。
「看來,今晚……是沒機會抽這根煙了。」
孫耀海叼着煙,喃喃自語。
他脫下了身上的黑色西裝,抬起手,夢靈波動自他的眉心擴散而出。
疫鼠低低一笑,
身形卻是在原地,瞬間消失,
他從芭比娃娃身後竄出,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一柄圓錐狀的細長長錐,像是老鼠的尾巴,刺破一粒粒雨珠,朝着孫耀海扎來。
「既然你來了,那便去死吧。」
疫鼠道。
他的眼眸中帶着瘋狂,身軀撞開雨幕,仿佛看到獵物般,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
「果然跟地溝里的臭老鼠一樣噁心。」
孫耀海手掌一抽,瞬間,無數的雨水在他的掌心,匯聚成了一面鏡子!
鏡子如刀,
朝着前方削了出去。
噹!
噹!噹!
兩道身影在雨幕中撞擊在一起,鏡面和長錐在碰撞不休,迸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隱約間有火花在雨幕中綻放。
孫耀輝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他要做的,便是宰了這隻臭老鼠,破壞那序列禁忌器所佈置的夢災,讓陷入夢災中的眾人甦醒。
但是,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雨水炸開。
兩道人影紛紛倒退,撞開了雨水,在醫院頂樓上,相隔數米佇立。
「上位渡夢師。」
疫鼠面具下的眼眸,猩紅而瘋狂。
孫耀海叼着煙,盯着疫鼠,他發現,這疫鼠不是夢魔,居然也是一位渡夢師……
「渡夢師?不,你不配稱之為渡夢師。」
孫耀海淡淡道。
將這頭臭老鼠稱之為渡夢師,那是對自身職業的侮辱。
渡夢師,為人渡夢,擺渡陰陽,普度眾生,
豈是臭老鼠能比!
疫鼠桀桀冷笑起來。
「還真是失誤呢,沒有想到,醫院裏居然藏這一尊上位渡夢師,金牌徽章,看來是金陵市的金牌攻掠小隊成員……」
「不過,你改變不了什麼。」
「殺了你,不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半點影響。」
疫鼠瘋狂的笑了起來,
隨後,他臉上的那張面具竟是開始猙獰和扭曲,疫鼠的身軀開始膨脹,像是一頭注射了變異基因的老鼠,醜陋而猙獰!
嘭!
腳下的雨水,瞬間被衝散開來,形成了一圈真空。
而疫鼠速度和力量陡然暴增了數倍。
一個瞬息,便出現了孫耀海的面前。
孫耀海面色微變,鏡子所化的長刀擋在身前。
疫鼠一爪子落下,
鏡子破碎,
孫耀海咳出鮮血,被巨力給砸飛,滾落出很遠。
疫鼠瘋狂的尖笑着,他的背後,有一道碩大老鼠般的黑影在不斷的扭曲,那老鼠黑影,宛若無數的老鼠組成似的!
「墮神意志!」
疫鼠的喉頭中發出了恭敬無比的低吼。
他的氣息,在這一刻不斷的飆升,肉身也變得無比的強大!
瘋狂充斥了他的意志和頭顱!
孫耀海爬起來,叼着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香煙。
「墮神?神核組織……」
孫耀海眼眸凝重,在疫鼠施展出這等手段的時候,他便知道疫鼠的來歷了。
「棘手了啊……」
「神核組織,居然在金陵設局?幹什麼啊?」
孫耀海心中罵咧咧。
但是,他搖搖晃晃的站立起來,在雨水沖刷下,重新凝聚出鏡面長刀。
然而,那雨水中身軀龐大的疫鼠,卻是笑了:「你知道我在組織中的代號嗎?」
「我叫疫鼠。」
「知道為什麼叫疫鼠嗎?」
「因為,我很毒。」
疫鼠嗤嗤笑出聲。
孫耀海面色劇變,他盯着自己那隻被抓傷的手,發現傷口開始腐爛,破敗的肌膚開始不斷的擴散,像是有病毒在瘋狂的腐蝕和破壞着他的身體細胞。
噗嗤!
鏡面長刀划過。
孫耀海很果斷,毫不猶豫,
鮮血飆灑,一隻斷臂砸落在雨水覆蓋的地面,血水如圈般浸染開來。
捂着斷臂,孫耀海喉頭髮出低吼,
疼的要死!
叼着的煙,仿佛都因為疼痛而顫抖。
「媽的,真的棘手啊!」
「這都有準滅城級的力量了吧?」
孫耀海深吸一口氣,罵罵咧咧。
他如果有序列禁忌器就好了,也許還能一戰。
可是,他沒有,張長林那小婊砸才有。
「狗屎做的張長林,他那狗屎運,憑啥能有序列禁忌器啊……」
孫耀海嘀咕了一句,哪怕這個時候了,他也不忘了罵一句死對頭。
「你逃啊,你逃的話,我就不殺你。」
「我也沒空殺你。」
疫鼠身軀碩大如蠕動的肉山,一步一步走來,像是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你好歹是一位金牌小隊的渡夢師,你要逃,我也不願意花費時間和精力去攔阻你。」
疫鼠低低笑道。
他喜歡看到獵物仿佛嚇破膽的老鼠一般,逃竄的畫面。
他享受這樣的時刻。
然而,孫耀海斷了一臂,卻是緩緩站起身。
他的渾身都被雨水浸濕,水流在下巴匯聚成絲線,滴濺在地。
孫耀海頂着碩大的疫鼠,叼着染血的香煙,嗤笑起來:「老子腳下是醫院,是數千條陷入夢災中的人命,你讓老子逃?老子逃了,他們怎麼辦?」
「老子是渡夢師,渡人出夢,那是老子的職責,不是像你一樣的臭老鼠,鬼鬼祟祟,生活在臭水溝中苟延殘喘。」
「看到老子胸前的金色徽章了嗎?身為金牌攻掠小隊隊長,」
「老子才不會倉皇的逃!」
「張長林都不配讓老子逃,你特麼算什麼東西,也配?」
孫耀海冷冷一笑。
下一刻,他的手中凝聚出一面破碎的鏡子。
他猛地將鏡子扎入了心口。
「老子這輩子,唯一一次狼狽,就是在電梯裏被張長林給搞的,老子打不過張長林,還搞不定你一隻臭老鼠?」
那扎入心口的鏡子,一點點的漫入,竟是完全的鑽入了心中。
孫耀海的體內,有黑影在扭曲,在掙扎,最後在孫耀海瘋狂的笑容,以及宣洩如暴風般的夢靈激盪下,漸漸的消弭。
「你居然選擇吞噬禁忌器中的詭物意志?」
疫鼠一怔。
這樣會死的,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瘋子嗎?
渡夢師中也有瘋子?
而孫耀海叼着染血的煙,咧嘴一笑。
孫耀海剩下的獨臂,猛地拍在了地上。
無數的雨水,仿佛在這一刻,陷入了靜止,
雨水在顫抖,
一粒粒落下的雨珠,仿佛時光倒流般,倒掛回了天穹。
疫鼠的周身,雨水仿佛結冰了似的,
最後,凝聚成了一面又一面鏡子,
密密麻麻,
密佈醫院樓頂的每一個角落!
每一面鏡子中,
都映照出疫鼠那肥碩而醜陋如肉山般的身軀,
孫耀海的身軀消失不見,
但是,每一面鏡子中,都傳出了一句冰冷至極的聲音,
「今天,老子豁出去一切,賭上金牌的榮耀,都要宰了你這肥老鼠!」
……
……
黑色的豪華轎車,呼嘯過街道。
雨水自輪胎下,朝着兩側鋪灑而出。
最後,停泊在了醫院前。
車門推開,
張長林,杜方,陳曦,蘇九命等野火小隊的成員從車內走出。
「佈置警戒,驅散閒雜人員。」
張長林穿着黑色風衣,撐着黑傘,作為隊長,他開始發號施令。
他的面色無比的嚴肅。
陳曦作為後勤主管,立刻行動了起來,與趙祿和司楠等人開始鋪設設備,開始監測這場夢災。
小助理蘇小鈺看着那從醫院中擴散而出,籠罩了整個區域的黑色光罩,知道了這次任務難度和嚴重性,趕忙跟在陳曦後面,輔助起來。
杜方牽着落落,
安靜的站在醫院下方,
落落無比的興奮,她抬起肉嘟嘟的手指,指着醫院的頂樓。
「爸鼻,爸鼻,那個學落落笑的東西就在那兒。」
落落歡快的說道:「她笑的好開心啊。」
杜方揉了揉落落的腦袋。
沒有說什麼,眼眸嚴肅的隔着黑色光幕盯着醫院頂樓。
一旁的張長林身上的氣息開始逐漸的爆裂,空氣中似乎有灼熱的火光開始跳動。
張長林也同樣盯着頂樓,
在頂樓上,
張長林看到的一面面佈滿裂紋的染血鏡子。
隱約間,
他仿佛能夠在鏡子中,
看到無數的孫耀海,在朝着他。
囂張,
嘚瑟,
肆意且瘋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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