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驅散了燕京城那令人絕望的熱浪。
周洋走下了飛機,坐在了車上。
副駕駛的許梅一遍遍地看着《無間道》每個地區的的票房數據。
越看越氣憤,明知道這些數據絕對有貓膩,但任憑她怎麼找都找不到任何問題。
不說她找不到問題……
甚至她請來的分析師也在看完數據以後臉上尷尬地搖搖頭,覺得數據全然沒有任何問題。
「預售票並不代表最終票房……」
「退票數據都是卡在《超人2》和《無間道》時間矛盾的部分……」
「《超人2》的排片場次明顯就是針對《無間道》的,往往《無間道》開始的時候,《超人2》還沒有放映完,《超人2》結束的時候,《無間道》剛播放到中央,一個影迷不可能同時看兩部電影的……」
「反觀《黑夜行者》倒是剛好和《超人2》的場次錯開,錯開的場次,很容易讓《黑夜行者》拿到票房……」
「這是院線的商業安排,除非真正影響到國家的核心利益,否則的話有關部門不好直接插手調控,不然就會很敏感……」
車上。
旁邊的分析師很認真地跟周洋分析着《超人2》和《無間道》以及《黑夜行者》之間的排片情況。
路燈燈光映照着周洋的臉頰,映照得若隱若現。
周洋面無表情地聽着,目光時不時地看着車窗外往後倒退的風景,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其實很容易理解院線方的想法……」
「同樣的排片量,但一張《超人2》的電影票價格是《無間道》的兩倍,利潤對他們來說也是兩倍,雖然會扣一部分海外分成的費用和稅務,但總體還是比《無間道》更賺,他們自然會選擇《超人2》……」
「華夏電影在本土反而沒有任何優勢,像《熊貓俠》這樣的動畫電影之所以能到七億票房,歸根結底的原因是一張電影票價格高,同時還有荷里活動畫這個噱頭……雖然【崇洋媚外】這個詞語現在被很多人反感,但實際上很多人就是吃這一套……」
「有什麼辦法呢?落後就得挨打!」
「我們華夏拍不出,至少在華夏本土拍不出像《超人2》這樣的大片……」
分析師見周洋沒有回應以後,繼續又自顧自地將數據展開,開始站在院線的立場上跟着周洋繼續分析着院線方面的想法。
分析完了以後,又微微地感慨了幾句。
當發現周洋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車窗外以後,他推了推眼鏡,終於不再言語。
「就算《超人2》沒問題!」
「但《黑夜行者》絕對是偷票房了!」
「絕對偷了!」
「我敢發誓!」
「《黑夜行者》憑什麼?他在網絡上的人氣,還有號召力,各方面都不如我們……徐先生,你別跟我扯什麼排片問題!除了排片問題以外,他絕對是偷票房了!」
車內氣氛變得壓抑,但未持續多久以後,許梅咬牙切齒地握着拳頭,氣得都要爆炸了。
她忿忿不平地說出了這句話。
但在說完這句話以後,卻發現沒有人回應她。
後座的周洋依舊默默地盯着窗外出神。
許梅看着周洋,竟覺得周洋好似與這個世界完全阻隔了一般,完全受不到任何的影響。
汽車一路上行駛到了華星門口。
華星門口圍着無數的記者,但這些記者卻都守着宋茜茜。
七月二十二號,實體專輯《陽光》總銷量正式突破驚人的三十五萬張!
本以為這已經是紀錄了,但誰都想不到一個月時間不到,《無間道》電影在網絡上大火後,周洋那憂鬱的眼神瞬間成為萬千少女心中的男神,竟令《陽光》mv也跟着再次爆火了一把,順理成章地拉動了《陽光》這張專輯的銷量……
宋茜茜,自然變成了這群記者眼中的香餑餑。
「我就想不明白了,《無間道》讓《陽光》這張賣了好久的專輯都煥發第二春!現在《無間道》原聲音樂都霸佔着q狗音樂呢!你說他電影沒被偷票房?誰信啊!」
看到宋茜茜下車接受採訪時候萬眾矚目的模樣,許梅再次惡狠狠地說出了這句話。
「但是它做得很乾淨,讓你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把柄……」
「周先生的粉絲們,不是也在到處搜集證據了嗎?但迄今為止,都沒有收到任何回饋不是嗎?」
分析師徐先生嘆了口氣。
車停到了華星的院子裏。
周洋等人在保安的護送下回到了公司里。
回到公司里以後,許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洋。
在車上的時候,她感覺不到有什麼,但是當周洋下車的時候,她卻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寒意。
周洋從未像現在這樣沉默過。
從下飛機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這很反常。
反常得令人害怕。
「許姐,今天早點休息吧。」
「周總,你……」
「我沒事。」
周洋的房子在公司的頂樓。
在坐上電梯的時候,周洋看了一眼許梅,露出了一個笑容。
許梅擔憂地看着周洋,最終只能看着電梯關閉,隨後升到了七樓。
…………………………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兩年時間,我崛起得太快,崛起的太快,必然會動一些人的利益……」
「我和安總關係密切,所以這些人不會在表面上跟我不對付,但是在背地裏,他們卻會搞一些小動作……」
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以後,周洋獨自一個人來到屋外的觀景陽台上。
七樓並不算高。
但勝在位置挺不錯,前方沒有什麼高樓大廈,周洋的目光能看到很遙遠的地方。
雨後的燕京城朦朧着一陣陣霧氣,遙遙看着遠方的燈紅酒綠,陷入了沉思。
遠方的蒼穹上,一陣明月透過雲層,散着皎潔的光芒照在這片大地上。
周洋竟頭一次覺得這地方真的很漂亮。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細細地品味着。
《無間道》的票房被莫名地打壓,許梅很憤怒,周洋心中也挺陰鬱。
但陰鬱和憤怒,對解決事情並沒有任何幫助,反而還會傷了身體,影響自己的主觀判斷。
遇到事情,得想辦法解決事情。
周洋從懷裏掏出一個本子,借着燈光,寫下一個個自己熟知導演的名字,寫完以後,又揉了揉撓腦袋。
「現在不確定他們是誰,但應該是曹邦國、姜戈等人……」
「當然,還有華夏導演協會的那一批人,除了他們以外,我似乎想不到其他人了。」
他喃喃自語。
一陣風吹來,他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是包裹在文明、禮儀、公平、和諧等面具下的叢林。
弱肉強食,仿佛永遠是這個世界的主題,每當黑夜降臨,夜幕下,便會有一雙雙眼睛正盯着自己。
誰都不知道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誰……
是白天和自己笑的人,還是吹捧自己的人,亦或者是崇拜自己的人……
是繼續和以前那樣,一直沉默着佛系,還是……
周洋搖了搖頭,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突然笑了起來。
笑得挺嘲諷的。
「我還真是失敗啊,作為一個……」
穿越者!
他在心中感慨了這麼一句。
隨後,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步來到陽台的扶手上,看着璀璨而又美麗的城市,想起自己第一次走上柏林國際電影節,頒獎典禮時候的模樣。
台下,錯愕、驚訝、震驚。
萬眾矚目……
隨後,雷鳴聲如潮水一般陣陣襲來。
沒想到,登上柏林國際電影節,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他知道自己早就是當初那個碰到煤老闆都喘不過氣來的小人物了。
「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委屈,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孫子,兢兢業業地活了那麼多年……」
「接下來……」
「這是我的時代!」
「所有人都要見證我的時代!」
當他輕輕地說出這句話非常中二的話以後,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感,好似腳指頭都能在地上摳出三室兩廳了。
恢復正常以後,他眯起了眼睛。
他腦海中浮現出了《超人2》的排片信息。
「試試我有多少號召力吧……」
「你能狙擊我,也許,我也能狙擊你呢?」
他拿到出手機,給許梅打了一個電話。
…………………………
夜。
深了。
林笑笑的電話響了。
《無間道》票房這麼低,顯然有問題。
縱然是排片的原因,但依舊詭異!
三天時間!
林笑笑和苗淼一直在發動粉絲們搜集各種《黑夜行者》偷票房的數據。
這三天時間裏,粉絲們一直一無所獲。
畢竟幾百萬票房,分散在全國各地,真要偷一點,並且事先有預謀的話,還是很難發現的!
各大院線一切都非常正常。
但,功夫不負有心人。
大城市裏找不到《黑夜行者》偷票房的數據,在一些偏遠的小城市,終於查到了一些票房數據問題。
「旺達、永新、美凱銳等院線集團在一些偏遠的地方,《黑夜行者》涉嫌空映、鬼映……」
「我去了那家院線,發現《黑夜行者》的票是爆滿的,但進去以後,卻發現電影在播放,但整個放映廳空無一人……」
「除了《黑夜行者》刷票房以外,《超人2》也有問題,明明播放着《無間道》的電影,但刷出來的票房,卻是《超人2》的票……」
「還有一些人買的是《無間道》的票,但當上映的時候,他們幾乎同一時間就退票……換成了《黑夜行者》和《超人2》的,每一個城市,每天,幾乎每一場都有那麼一批人,他們有些是工作人員、有些是簽了協議的暑假工,他們通過內部售票機制,在強行壓低《無間道》的票房……」
「……」
當林笑笑接到電話以後,頓時整個人都氣炸了!
「有證據嗎?」
「有,我拍視頻了!」
「好!」
就在林笑笑掛完電話的時候,她的手機又響了。
「什麼?周帥!天啊,周帥要來我們羊村了?」
她接到消息以後,非常驚喜,整個人都興奮得要發瘋。
電話隨後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電話是苗淼打過來的。
「笑笑姐!」
「淼淼,怎麼了?」
「所有院線都在欺負我們周洋,我想……我們兩個乾脆買一個院線吧,或者,我們開一家院線公司,我們專門播放周洋的電影,太欺負了人,這些人!真的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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