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有山。
有水。
景象壯觀,氣勢磅礴。
文字相比之前這些文人雅士的詩句顯得非常樸實,辭藻絲毫不華麗,但是卻把當下所見所聞描寫的淋漓盡致。
就算是不再敬天樓上,聽到這兩句詩,也能如臨其地,如見其境。
原本想看莫驚春笑話的魏安和常兵兩人呆呆佇立在原地,如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在座的文人雅士也是一個個瞪着眼睛看着莫驚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治看着莫驚春,眼神中爆發出異樣的神采。
敬天樓上的幾個圍觀守衛悄然下樓,往宮中疾跑而去。
養心殿內。
黑衣女子出現在慕容雲歌面前,她拱手道:「他寫詩了。」
「念!」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吧嗒。」手中的奏摺掉在龍案上,慕容雲歌眯起鳳眸道:「再念。」
黑衣女子便再次重複了一遍。
「好好好,好一個更上一層樓。」慕容雲歌嫵媚大笑道:「莫驚春啊莫驚春,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
看到周圍人許久都沒有發出聲音。
莫驚春便問道:「結束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一群人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卻在這時。
蔣威起身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的題目?」
這話剛說出口,離他不遠的世子劉瓊就笑出來了。
今天的題目可是慕容雙雙出的,若是莫驚春提前知道了題目,那不就等於是說公主在此之前就把泄題給莫驚春了。
這蔣威可真是傻得可愛。
果然……
莫驚春還沒有來得急說話,慕容雙雙就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儘管私底下慕容雙雙見到蔣丞會賣乖叫一聲舅舅,但從來沒有和他這兩個兒子有過什麼牽扯,這兩兄弟都是京城內臭名昭著的人,蔣威暴戾好色,姜武喜歡孌童,都不是什麼好鳥。
蔣威聽到這話,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急忙改口笑道:「公主殿下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他肯定是早就押中了題目,要不然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就寫出了這麼一首好詩。」
「呵。」
莫驚春看着這個五大三粗的胖子, 語氣略帶幾分嘲諷地笑道:「你還知道這是一首好詩啊?」
蔣威沒聽出話里的意思, 聽到姜武提醒,他這才豁然間看向莫驚春,瞳孔中儘是怒火, 袍子的拳頭都緊握起來。
在座的人當中,並不只有蔣威一人不滿意這個結果。
很快就有人起身附和道:「此詩雖好, 但難免有押題嫌疑, 今日天色尚早, 我提議再出一題,我們再比一輪如何?」
世子劉瓊笑道:「這倒也可, 二皇子以為呢?」
李治頷首道:「既然如此,莫公子請稍坐片刻,我們再比一輪吧。」
莫驚春想了想, 還是坐了下來。
畢竟慕容女帝是要自己在詩會上出風頭的, 要是這個時候走了, 那恐怕誰都會說自己是提前猜中了題目, 到時候他們再添油加醋幾句,恐怕別說出風頭, 興許還會被抹黑成一個小人。
文人相輕,這種事,莫驚春相信這群崽種乾的出來。
莫驚春重新坐下後。
李弘湊上前小聲問道:「你剛才那首詩什麼題目?」
「登敬天樓。」
李弘頷首, 不再多問。
二皇子笑道:「既然諸位都想再比一輪,那這第二輪的題目就由我來出吧, 本殿下以皇家的身份保證在此之前沒有把題目泄露給任何一人。」
「二殿下的話言重了,您的人品我們信得過的。」
「既然如此, 不如這一輪就由莫公子先來?」
「是啊,就讓他先來吧。」
「……」
一群人紛紛附和。
莫驚春問道:「是不是我誦出了第二首詩, 就可以走了?」
「當然。」
「好,那就我先來。」
蔣威直接道:「二殿下,請出題吧。」
李治笑了笑,他道:「原本今天的題目我已經想好了,可昨夜陛下喊我和皇妹過去,說今天題目由皇妹來出,許是陛下覺得我出的題目太過簡單了。」
「我原本想出的題目便是『夏』,但想必諸位當中已經有許多人猜到了題目,畢竟此時正值夏日,既然如此,那我現在要出的題目便是…冬!冬天的冬!冬雪的冬!」
李治剛說完。
下面就開始議論起來。
現在是夏天,主題卻是『冬』,這讓許多人措手不及。
在這個時候寫出有關一首有關冬天的詩,不僅考驗人的才思是否敏捷,還考驗一定的想像力。
看到一群人都皺着眉頭議論,李治也笑了起來。
世子劉瓊這時便道:「莫公子,請吧。」
一群人再次轉頭,將目光看向莫驚春。
對啊。
急什麼。
第一個作詩的不是他嘛。
一道道想看笑話的目光再次望向莫驚春。
莫驚春一腳踩在面前的桌子上,看着眾人說道:「那你們可得豎起耳朵聽好了。」
慕容雙雙努了努嘴道:「廢話那麼多幹嘛,想好了就快念!」
「是啊,你快念啊。」
「裝腔作勢。」
莫驚春微眯丹鳳眸,輕聲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聲音驟然安靜下來。
後兩句也緊隨而出:「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此詩名為《江雪》,你們慢慢比去吧,本少爺先告辭了。」
念完整首詩, 莫驚春一躍而起,跳過桌子後,直接離去。
敬天樓上再次陷入沉默。
一群人面面相覷。
這題目是二皇子出的,他還做了保證, 莫驚春斷不可能提前知曉題目。
可他這首江雪。
飛絕,人蹤滅,孤舟,獨釣,簡短二十個字就描繪出一副幽靜寒冷的冬天畫面:在下着大學的江面上,一葉小舟,一個老漁翁,獨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釣。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這首詩帶來的想像感,卻是那麼的…寂寞、孤獨、冷清。
那些想看笑話的人,再次失算了。
許久都沒有人起身誦詩,他們不是想不出來,只是莫驚春讀完自己的詩,他們的詩再拿出來就顯得十分幼稚了。
氣氛很是尷尬。
楚玉蓉見狀,悄悄溜走,追上了已經走下敬天樓的莫驚春。
二皇子咳嗽幾聲,問道:「還有人願意吟詩嗎?」
沒有人起身。
慕容雙雙見狀,直接起身離去。
大皇子緊隨其後。
二皇子見狀,心中暗暗感嘆道:「隨便兩首詩,便足以流傳後世,莫公子真乃大才也。」
而與此同時。
送信的人已經一波又一波地跑去皇宮,將敬天樓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了慕容雲歌。
養心殿內。
慕容雲歌側躺在鳳榻上,微閉着眼睛,輕聲呢喃:「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良久。
黑衣女子小聲問道:「陛下,那個無面人還殺嗎?」
「君無戲言,留着她吧。」
「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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