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騎驢趕路。
但知覺告訴他,騎在驢背上的老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這不禁讓莫驚春想起了幾天前的老瞎子,繼而又想起太平湖上那場大戰……
莫驚春想了想,忍不住朝城樓下方喊話道:「喂,兩位來太安城做什麼?」
聲音迴蕩開來。
趙峰和他徒弟張三同時抬頭看向城樓。
這讓站在莫驚春身旁的陳詩語感覺到了一絲尷尬,他扭頭看向莫驚春,心中暗道:人家進城做什麼,關你什麼事?
趙峰並未說話。
他徒弟張三卻很誠懇地回道:「我師父來找人打架。」
果然……莫驚春笑道:「所以你們是來找我爹的吧?」
趙峰饒有興趣地問道:「你爹是誰?」
「莫無道。」
趙峰愣了一下,笑道:「我可從未聽說過莫無道還有個兒子,這倒是件新鮮事。」
莫驚春故意問道:「前輩在武榜上排名第幾啊?」
「並未上榜。」
「沒上榜的話,前輩還是請回吧,一把年紀了,就別來送死了。」
「我!」趙峰差點一口氣沒給憋死。
可偏偏這個時候,他徒弟張三看着太安城牆上的成百上千把武器,也有些擔憂地附和道:「師父,我也覺得我們該走,你還是別逞能了。」
趙峰伸手大手按在自己徒弟的光頭上,罵道:「這個時候你還胳膊肘超外拐,我怎麼攤上了你這麼一個徒弟。」
說完,他又看向城樓上方笑道:「看樣子老夫多年沒出山,江湖上已經沒人記得武痴趙峰了。」
莫驚春雙手抱在胸口,不在意地說道:「還武痴呢,連武榜都沒上,還好意思自己給自己取名號,真是…一點臉不要,快走吧,頭髮都白了,還來太安城湊什麼熱鬧。」
旁邊的陳詩語死勁攥莫驚春的衣服,但莫驚春還是沒有停下來。
就連陳詩語都能猜到騎在驢背上的老人不是一般人,更何況是莫驚春。
他這麼做,只是在驗證一件事而已。
城主府後院。
當莫無道聽到莫驚春和趙峰之間的對話,差點沒給他氣死。
趙峰可是比他自己成名還早的武道宗師。
一雙拳頭曾讓天下武夫望而生畏,敗在他手下的人恐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最為關鍵的是,自己當初開始練拳時,也是借鑑了他練拳的方式。
連我都要喊他一聲前輩。
「混賬,你竟敢語出不敬。」木門自動打開,一道黑影掠出房間,朝着城樓方向徑直而去。
同一時間……
【你爹氣性大發,正在朝城樓趕來】
【獎勵:蚍蜉短劍】
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莫驚春嘴角不經意地微微上揚。
我果然沒有猜錯。
只要是在太安城境內,就沒有什麼事能瞞過老爹。
一品之上的實力真是讓人羨慕,足不出戶,就能感知到外面的事情。
莫無道凌空而來,落在莫驚春旁邊,他臉色有些難看的看了一眼莫驚春,隨後看向趙峰問道:「莫某管教無方,趙前輩見諒。」
趙峰一把年紀了,自然不會和莫驚春一般見識,他笑了笑捋着白須說道:「今天不是打架的日子,改天再說。」
「都行。」莫無道頷首道:「我若贏了,前輩只要將《撼山拳》留在太安城即可。」
趙峰問道:「你若輸了呢?」
莫無道面色平靜道:「我不會輸。」
趙峰哈哈一笑,一巴掌輕輕拍在憨貨徒弟的腦門上,大聲道:「進城。」
莫無道目送趙峰進城,隨後轉身對莫驚春說道:「武痴趙峰,二十年前大周王朝用拳第一人,武榜之上九人不論是誰遇見,都要稱他一句前輩。」
言罷。
莫無道邁步離去。
莫驚春不以為意,臉上仍然掛着笑容。
陳詩語見莫無道走了,連忙小聲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前輩,你怎麼能對他出言不遜呢?」
「我就是故意的。」
「啊?」
「年紀都這麼大了,想來也不是我爹的對手,若輸給了我爹,難不成真讓他剁下一根手指啊?」
陳詩語眨巴眨巴眼睛,後知後覺。
只是如此嗎?
……
「這下好了,這下好了。」張三一臉憨笑,進城之後,嘴裏就一直念叨着這句話。
趙峰聽得膩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光頭上問道:「好什麼好?」
張三撓撓腦袋,老實巴交地笑道:「莫前輩剛才說了,要是師父輸了,只要留下《撼山拳》就行了,不需要像其他武夫一樣自斷一指了。」
趙峰被氣得不輕。
當年。
他像莫無道這般年紀時,就已經是名動大周王朝的武道宗師,莫無道那個時候才剛剛顯露聲明,連跟他交手的資格都沒有。
短短二十載時間,現在就連他徒弟都覺得他來找莫無道挑戰不可能贏。
這怎能讓趙峰不生氣?
趙峰道:「莫無道現如今的境界,能入他眼的武學功法又有幾本?他到現在都想要老夫的《撼山拳》,光是這一點來看,《撼山拳》就比的上太安城牆上的所有兵器都珍貴。」
「可我覺得《撼山拳》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啊。」
「你懂個屁,你才八品境界,撼山拳也才練到第三式。」
張三努努嘴道:「反正我覺得剛才莫前輩的兒子說的對,你都一把年紀了,還來太安城湊什麼熱鬧。」
趙峰喃喃道:「以問拳開始,以問拳結束,這一戰結束後,為師這輩子也算是有個了結了。」
聽到這話。
牽着驢往客棧走的張三,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趙峰察覺到之後,不解問道:「你幹嘛?」
張三揉了揉眼睛,嗚咽道:「師父,你別死啊,我拜師還不到兩年啊。」
趙峰吹鬍子瞪眼道:「誰說我要死了?」
「師父剛才不是說,這一戰結束後,這輩子就有個了結了嗎?」
「我那是!」
趙峰一腳踹在張三的屁股上,破口大罵道:「你個憨貨,誰說了結就是要死了。」
張三眼眶通紅道:「爹死了,娘死了,兩個姐姐也死了,師父要是死了,我就又是一個人了。」
趙峰突然冷靜下來,長嘆了一口氣。
那天冬天。
少年也是這般,一個人站在沸沸揚揚的大雪裏,面對着四座墓碑,小聲哭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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