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困在時間裏的父親》更像是一部驚悚片。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影院內的這些看片會的人也有這種感覺。
來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她是安妮嗎?
那之前那個安妮又是怎麼回事?
帶着這個疑惑回到電影,這個女人脫掉外套。
女人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保羅出現在走廊里,站在安東尼的身後:「沒什麼大事。你父親好像有點......困惑。」
女人有些疑惑帶着關心道:「有什麼不對嗎?你還好嗎,爸爸?」
但是安東尼顯然沒有認出眼前的女兒。
他顯然沒有認出這個女人。
女人頓了一下問:「爸爸?」
面對她的靠近,安東尼後退了一步。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叫他「爸爸」。對他而言,她是徹底的陌生人。
安東尼不知所措:「我......這是見什麼鬼?」
女人皺眉:「你在說什麼?」
安東尼問她:「安妮在哪兒?」
女人朝保羅看去,現在她成了一臉困惑的那個。
「什麼?」
她有些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安東尼:安妮,她在哪兒?
她意識到安東尼沒有認出她來。她擔心地朝丈夫保羅瞟了一眼。
女人說道:「我在這兒,爸爸......我下樓去買點兒東西。現在我回來了。」
安東尼試圖掩飾自己的驚訝。
但是他依然很驚訝。
「我......我明白了,那......你買什麼了?」
「一隻雞。聽起來怎麼樣?你餓了嗎?」
安東尼木然點頭:「當然。」
事實上,如果換位思考,如果自己的女兒突然換了個人,那個人也自稱自己是他的女兒,還有一個陌生的女婿。
這種事情對於安東尼來說,無異於是驚悚片!
安東尼看上去茫然且沮喪,因為他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真正的安妮,那是他的女兒啊,可是他卻有些茫然,不知道分辨了。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對於一個父親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折磨。
保羅對安妮道:「來,給我吧。我去弄。」
他接過袋子,朝廚房走去。他們憂慮地對視了一眼。
安東尼困惑不己地慢慢走回客廳。
安東尼決定把棋子撿起來。
女人(安妮2號)出現,朝安東尼走來。她看起來真的很擔心。
她看着父親擔心地道:「保羅說你感覺不太好。」
安東尼情緒有些低落但是還是說道:「我很好,謝謝你。」
安妮顯然也看出來他並不好:「你看起來悶悶不樂。」
安東尼:「不,只不過是......」
女人:「只不過是什麼?告訴我......」
安東尼想了想說道:「我在廚房......沏茶......我本來是一個人在公寓裏......突然,我聽到了聲音......所以我走過來,你丈夫在......」
女人打斷了他。
女人一臉錯愕:「誰?」
安東尼回答:「你丈夫。」
女人:「什麼丈夫?」
安東尼試圖解釋:「是你的丈夫,親愛的,不是我的。」
女人問:「詹姆斯?」
安東尼:「你丈夫。」
女人:「爸爸,我現在單身。」
安東尼整個人都傻了:「什麼?」
女人說道:「我五年前就離婚了,你忘了嗎?」
安東尼一副日了哈士奇的模樣,又有些驚恐:「什麼?那他是誰?」
女人問:「誰?」
安東尼有些抓狂:「你是故意的嗎?我說的是......他,剛剛拿着雞肉離開的那個。」
女人一臉茫然:「雞肉?你在說什麼,爸爸?」
安東尼:「就在這兒,一分鐘以前。你沒有把一隻雞交給一個人?」
事實上,不止是電影裏面的女人茫然,連此時此刻的比爾斯等觀眾也都是一臉錯愕。
又錯亂了!
那個保羅又是誰?
詹姆斯是誰?
眼前的女人又是誰?
結婚十年?
離婚五年?
這都是什麼鬼,顯然此時此刻,安妮,或者說這個女人也不知道安東尼在說什麼。
安東尼又一次強調:「那隻雞!一分鐘以前,你拿着一隻雞,沒有嗎?一隻雞,一隻雞!」
女人:「什麼雞?你在說什麼,爸爸?」
意識到安妮並不明白他說的話,他突然恐慌地朝廚房衝去。
安東尼來到廚房,可是廚房裏空無一人,根本沒有什麼保羅。
安東尼呢喃着:「他剛才明明在這兒!」
他又返回餐廳去找。
餐廳裏面也依然沒有人,這個時候女人出現在門口。
女人說道:「我想你是搞錯了,爸爸,這裏沒人。」
安東尼木然:「他憑空消失了。」
女人微笑着:「誰?拿走雞的男人?」
安東尼又道:「你丈夫,拿走雞的男人,你笑什麼?」
女人搖頭道:「沒什麼,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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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來,想安慰他,但是安東尼躲開了,朝他的臥室走去。
「我快要被這些破事兒弄瘋了。」
可不是嗎?任何人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都會被弄瘋掉!
但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比爾斯也是滿腦門的問號,其他人同樣如此。
鏡頭一轉,再次來到了安東尼的臥室。
他來到臥室。這個房間和前面出現的那個臥室一樣大,但是一些佈置和家具不太一樣——就好像他確實在另一處公寓。
他發現了這些不同,他皺了皺眉,朝窗戶走去,拉開窗簾。
和之前的視野是一樣的,不難看出這就是我們之前見過的那條倫敦街道。於是在他看來,他顯然還是在自己的公寓裏。
女人又一次出現了。
她問:「怎麼了,爸爸?」
安東尼說:「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相信我,安妮,有一些奇怪的事情!」
女人溫柔地道:「過來坐下,過來......」
他走過去坐到床上,很不開心。女人朝他微笑,把一隻手覆在他的手上。
她安撫道:「別擔心。一切都會解決的。嗯?」
安東尼依然無法釋懷,他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女人說道:「嗯,會的,別擔心,你吃藥了嗎?」
安東尼狐疑:「吃藥和這些事有什麼關係?」
女人沒有回答而是說道:「把藥吃了吧,晚上的劑量,吃完你就會感覺好起來。」
她從床邊的一個藥瓶里晃出幾片藥。安東尼兩眼出神,他像坦白一個秘密一樣對安妮說着——
「這樣有一段時間了,奇怪的事情就在我們身邊發生。你沒注意到嗎?有一個男人聲稱這不是我的公寓,一個看上去特別冷漠的男人,有點像你丈夫,只是比他還糟糕。在我的公寓,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這簡直荒謬透頂。你不覺得嗎?在我的公寓裏,他告訴我......但是......這是我的公寓,不是嗎?嗯?安妮......這是我的公寓吧?」
她微笑,沒有回答他,她正在為他備藥。
不知道為什麼,觀眾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女人真的是安東尼的女兒安妮嗎?
畢竟,一個女人,一個陌生的女人,自稱是安東尼的女兒,可是和安東尼的記憶裏面的女兒卻完全不像,而且此時此刻的她卻在為他準備藥。
安東尼追問:「是不是?」
女人並沒有回答,短暫的沉默之後。
安東尼再一次忍不住道:「告訴我,安妮,這的確是我的公寓,是不是?」
她把藥遞給他,沒有說話,安東尼接過藥,他看起來像一個不明所以的孩子。
她向他微笑。
鏡頭轉換,攝影機對着空房間拍攝了一陣子,就好像插入一個標點符號。這還是之前那個地方,但是具有了安妮和保羅的公寓的特徵,比安東尼的公寓更明亮也更現代。
安妮拎着剛買的東西回來了。她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儘量拎住購物袋。
安妮:「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不。你無法想像有時候有多難......有一天,他連我都認不出來了......我知道......」
她把袋子放在廚房。正是鏡頭中安東尼看見的購物袋的位置。
安妮還在通電話,她退回門廳去掛外套,打算稍後再去處理廚房裏的袋子。
安妮依然還在打電話:「不,我隨時等着她。是的......」
她把外套掛好。然後拿起信封,一邊拆信封,一邊向書房走去。
鏡頭隨着安妮來到書房,這裏看上去確實是她的書房,和之前鏡頭中的書房不同。房間一樣大,佈置卻不一樣,這裏是身為翻譯的安妮工作的地方。
安妮對着電話說着:「是的,是的。我稍後打給你,愛你。謝謝......」
顯然她是在和男朋友,或者丈夫打電話。
她掛了電話,坐在桌前。
鏡頭切換到安東尼的臥室里,安東尼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他拿着一張報紙和一支鉛筆,正專心地填寫縱橫字謎的格子。突然,他停下來。
他呆呆地直視前方,神情憂慮。他努力想要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打量四周,為什麼他會感覺自己已經不在自己的公寓裏?
安妮打開她的電腦開始工作。
門鈴響了,她立刻合上電腦朝房門走去,心中有些不安。
她打開門,是勞拉。
兩人客套地互相聊了幾句。
顯然這個勞拉的身份呼之欲出,應該是安妮請來的護理。
客廳里的佈景之前女人的公寓一樣:也就是說,這裏不再是安東尼的公寓。
坐下之後,安妮指了指她父親的房間。她朝那邊走去,似乎是去叫他。然後她返身朝勞拉走來,跟她解釋情況。
「那麼,是的,就像我跟你說的那樣,我......他對於這件事有點不開心......」安妮說道。
勞拉搖頭:「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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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是啊。這會讓他......反正,我覺得他有點兒生我的氣。我告訴你這些是想提醒你,他可能會有......出乎意料的反應。」
勞拉問道:「他之前一直獨自生活?」
安妮點頭:「是的。在離這兒不遠的一所公寓裏。之前都沒問題。我基本上每天都能去探望他。但是現在,我們不得不另作安排,過去那樣行不通了。」
勞拉表示明白。
安妮繼續說道:「他陸陸續續有過好幾個看護。但是他和她們都處不好。他有他的脾氣......所以我把他搬到這兒跟我一起住,但是我沒辦法一個人照顧他,這對我來說太難了,我得工作,並且......所以我......」
安妮試着控制自己的情緒。
「嗯,這就是為什麼我需要有人幫我。」
安東尼突然道:「我好像聽見門鈴響了。」
安妮:「你沒聽錯......爸爸,我想讓你認識一下勞拉。」
勞拉打招呼:「你好,先生。」
安妮:「我跟你解釋過勞拉今天會來見見你。」
互相問候之後,安東尼說:「你很......漂亮。但是我......我們之前不認識嗎?」
勞拉搖頭:「不,我想不認識。」
安東尼皺着眉頭:「你確定嗎?我確實有個印象,之前應該見過你......」
他朝她走近一步,興奮地看着她的臉。安妮試着把他拉回正題。
安妮連忙道:「唔,勞拉過來是為了了解一下你的生活,看看她能怎麼幫你。」
安東尼點頭:「我知道,親愛的,我知道。你跟我說了一百多遍了。」
他朝勞拉轉身:「我女兒總愛一件事反覆說。你知道這像是什麼......這是上了年紀的緣故......」
勞拉微笑,把這話當成一個玩笑。
安東尼問道:「你喝點兒什麼嗎?」
勞拉:「謝謝好意,但是不用了。」
安東尼:「確定嗎?來一杯開胃酒?現在正是開胃酒時間,不是嗎?幾點了?現在是......」
他意識到他沒戴手錶。
「等等,我馬上就回來。」說着他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安妮向勞拉解釋:「他去找他的手錶。」
短暫的沉默之後,勞拉打破了沉默。
「我得說,他很可愛。」
安妮勉強地笑:「是的,但並非一直如此。」
安東尼在浴室內找出了他的手錶。他照了照鏡子,確認髮型沒問題,這是自戀的一刻,他滿意地走回客廳。
安東尼咧嘴笑着回來了,他下定決心,要努力讓勞拉喜歡他。
「正如我所料,現在是開胃酒時間。我有兩塊表,我一直有兩塊,一塊在我手腕上,一塊在我腦子裏,一直如此,好了,你要來點什麼嗎,年輕女士?」
安妮頗有些難為情地道:「爸爸......」
安妮的打斷令安東尼不悅。「什麼?我招待我們的客人吃點東西,不可以嗎?」
他看向勞拉,微笑又掛回臉上。
安東尼和勞拉說起了女兒。
安東尼:「冷靜。她母親也是如此,她母親是......我見過的最冷靜的女人,而她妹妹......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勞拉愕然:「你有兩個女兒」
安東尼:「是的,雖然我基本上沒有另外那個的消息。露西,不管怎樣,她始終是我最喜歡的女兒。」
從安妮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受到了傷害。
不過比爾斯卻是若有所思,事實上,此時此刻放映廳內的觀眾也都是有種茫然,卻又恍然的感覺。
所以,他有兩個女兒?
一個是安妮,另外一個是露西?
那麼之前的兩個安妮是不是其中一個是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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