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珍妮的版本的父親的故事,威爾的心亂了!
他開車回到家,可是家裏卻沒有人,包括本來應該躺在那裏的父親,也不在。
被單掉在地板上,亂糟糟的,纏成一團,顯然是走的很匆忙。
威爾抓起桌上的鑰匙就衝出去。右邊的「訊息」燈在應答器上閃爍。
威爾來到醫院外面,聽到妻子約瑟芬喊他!
威爾扭頭看到妻子在公用電話亭,她掛上電話。
威爾問道:「出了什麼事?」
約瑟芬告訴他:「你爸爸突然中風。他在樓上,你媽媽和貝內特醫生也在。」
威爾有些焦躁不安希翼地問:「他會好起來嗎?」
約瑟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威爾苦笑了一下,知道他的問題很白痴,爸爸當然不會好起來。
威爾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他會不會恢復到以前......」
約瑟芬打斷他的話:「不,不會。很抱歉。」
威爾感到一陣眩暈。
夜晚,病房內。
愛德華靜靜地睡着了,鼻子裏插着氧氣管。周圍沒有發出嘟嘟聲的監控儀,也沒有閃爍的燈光,一切都是那麼安靜。
桑德拉緊握住愛德華的一隻手,貝內特醫生剛給他做過第三次全面檢查。
桑德拉說:「萬一......萬一他醒了,得有個人在這裏。」
威爾開口道:「我留下。你和約瑟芬回家,我今晚留在這兒。」
桑德拉對貝內特醫生說:「行嗎?」
貝內特醫生點頭:「可以。」
桑德拉對威爾說道:「有什麼事情打電話。」
威爾說道:「我會的。媽媽,你還想和爸爸待會兒嗎?」
桑德拉看了一眼愛德華:「好的,謝謝。」
貝內特醫生和約瑟芬都離開了,威爾也走到門外。桑德拉單獨和丈夫待在房間裏。
她幫他理順頭髮,握着他的手,親他的手指,用他的手撫弄自己的下巴———愛德華一向這樣撫弄她。
之後,桑德拉在洗手間門口等着。她很緊張,卻又努力保持鎮靜。知道事情不可避免,卻又不願屈服。
約瑟芬從洗手間出來。
約瑟芬道:「很抱歉。好像每個小時我都得......」
桑德拉卻道:「我明白。我懷威爾的時候也這樣,像發條似的。」
兩個女人朝前走,並不着急。
桑德拉問她:「你喜歡懷孕的感覺嗎?」
約瑟芬撫摸着隆起的肚子臉上洋溢着莫名的幸福:「喜歡。」
桑德拉笑了:「我也喜歡。聽上去很奇怪,但我確實喜歡懷孕時的分分秒秒。愛德華經常出遠門,當他離開時,我能感覺他還在我身邊。他靈魂的一部分就在我的身體裏,我能夠感受到。它是鮮活的,還會踢你。」
桑德拉突然感到心潮起伏,她盡力克制住自己。
桑德拉幾乎是耳語一般地呢喃着:「我真的懷念那種感覺。」
她們一起站在走廊上,就這樣站着。
與此同時,病房內。
威爾坐在床邊,玩縱橫填字遊戲。貝內特醫生敲門進來,送來他的外套和提包,威爾準備在這裏過夜。
貝內特醫生:「很高興看到你沒有和病人談什麼心裏話,我們當醫生的最煩的就是這個,家屬在旁邊不停地說,病人又聽不見。」
威爾說道:「我和我父親有共識,我們從不交談。」
貝內特醫生檢查愛德華的血壓表。
威爾突然開口問道:「你認識我父親多久了?」
貝內特醫生有些懷念地道:「三十年了,沒準兒還要長。」
威爾好奇:「你怎麼形容他的為人?」
貝內特醫生不答反問道:「那你這個兒子又怎麼形容他呢?」
威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貝內特醫生把血壓表掛到床頭。
貝內特醫生問:「你父親有沒有跟你講過你出生時的情況?」
威爾點頭:「講過一千次了。他說他抓到了一條抓不住的魚。」
貝內特醫生搖頭道:「不是那個,是真正的故事,他給你講過沒有?」
威爾一下子提起了興趣:「沒有啊。」
貝內特醫生想了想說道:「你母親大約下午3點來醫院,是鄰居開車送她來的,因為你父親當時正在威奇托市做生意。你提前一個禮拜出生,不過生得很順利。你父親很遺憾,沒看到你出生。不過按照當時的慣例,男人是不允許待在產房的。所以我覺得他在或不在沒啥區別,這就是你出生時的真實情況。」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只聽到醫院廣播找某位醫生的聲音。
貝內特醫生又道:「沒那麼精彩吧?如果讓我在真實的情況和虛構的故事之間做選擇,我寧願選擇那個精心構想的故事,那個有魚又有結婚戒指的故事。不過,這只是我的選擇。」
威爾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貝內特醫生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威爾和父親待在一起,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威爾拿筆寫單子。
威爾翻到新的一頁,單子越拉越長。他笑了笑,好像記起了什麼。寫到第四頁的時候,他抬頭看看父親,父親還是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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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第一縷藍光透過百葉窗射進來。威爾坐在椅子上,剛剛醒來,筆記本還擱在腿上,手裏還攥着筆。他活動了一下脖子。
威爾喊道:「爸爸?」
他的父親已經醒了,喘着氣。他的眼睛張開,既驚恐又困惑。
威爾問道:「爸爸!需要叫護士嗎?」
愛德華搖搖頭。威爾已經把手放在橙色按鈕上,卻沒有按下去。
威爾又道:「我能做什麼呢?能幫上忙嗎?給你拿點東西?要水嗎?」
愛德華點點頭。威爾倒了杯水,送到父親嘴邊,可愛德華卻沒有喝,把水杯推開。顯然他想要別的東西。
愛德華低語:「那條河。」
威爾疑惑不解:「那條河?」
愛德華費盡所有的力量才能把每個思緒拼接起來,就好像他要拼命地抓住這個世界。
愛德華有些莫名其妙地又道:「告訴我是怎麼發生的。」
威爾更加懵,他完全聽不明白父親的話:「什麼怎麼發生的?」
愛德華又道:「我怎麼走的。」
威爾總算是明白了:「你是說你在玻璃眼珠里看到的?」
愛德華點點頭。是的,他想說的就是這個。
過了一會兒。威爾繼續道:「我不知道那個故事,爸爸。你從未告訴過我。」
威爾握住父親的手,除此之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愛德華看看周圍,很困惑,而且越來越驚恐。他知道大限將至,但卻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情形。沒有故事,他也迷失了,威爾儘量控制自己不要慌亂!
「我可以試試,爸爸,你得幫忙起個頭。」
愛德華:「就像現在這樣。」
威爾連忙道:「好的,好的。」
威爾環視房間,日益絕望。他看着那個呼叫護士的橙色按鈕,真的想按下去。
愛德華等着威爾開講。
威爾頓了頓開始講:「早晨,我和你在醫院裏。我躺在椅子上睡着了,醒來後看到你......」
接下來是威爾給愛德華講述的故事版本。
威爾醒來:「爸爸?」
黎明的第一縷金色陽光透過百葉窗射進來。
威爾繼續喊,聲音大了一些,很關切:「爸爸?」
原本已經病入膏肓的愛德華,此時此刻卻變得無比敏捷的坐在床上梳頭。
愛德華說:「我們離開這裏。」
威爾連忙道:「爸爸,你還不能去......」
但是愛德華一下子掀開被子。
愛德華又道:「盥洗室里有個摺疊輪椅,給我圍條毛毯,下了這層樓之後就是空地了。」
威爾去盥洗室,那裏果然有個輪椅。
愛德華催促着道:「快點兒!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醫院內,愛德華全身裹着毛毯,像個幽靈,他給兒子指方向。
「快點兒!」
他們經過一個體格敦實的護士,護士扭頭看他們。
在拐角處,他們幾乎撞到貝內特醫生。
貝內特醫生喊道:「威爾!我......你在幹什麼?」
威爾還來不及回答,就看見愛德華自己轉動輪椅,他趕緊追他。
那個敦實的護士從愛德華的病房裏探出身。
護士喊道:「保安!攔住他們!」
走廊盡頭電梯處,桑德拉和約瑟芬從電梯裏出來,看到威爾和愛德華徑直向她們飛奔過來。
愛德華大喊着:「沒時間解釋啦!跟着我們!」
看到保安朝他們追過來,桑德拉靈機一動,把身邊的一輛推車向他們推過去,保安們都被撞倒了。
威爾把輪椅推進電梯,由於速度太快,雙腿打滑,輪椅差點撞到電梯的後壁。
他們來到停車場。
威爾和愛德華終於來到他們的雪佛蘭汽車旁邊,他把父親從輪椅上抱起來。
威爾畫外音講述:「我把你抱起來,你幾乎沒什麼重量,不知道為什麼。」
威爾把他放在汽車客座上。
「水。我要水。」
威爾在後座上找到一瓶水,遞給父親,愛德華把瓶蓋打開,沒有喝,卻把水澆在身上,浸濕了毛毯。
威爾想把輪椅折起來,放到後備箱。
「別管它!我們不需要了。」
汽車「嗚」的一聲開走了。
回到現實,鏡頭給到了威爾的臉上一個特寫,他講故事的時候,極力忍住眼淚。
「為了避開禮拜日擁堵的交通,我們不得不走格倫維爾大道。那些去教堂做禮拜的人開車太慢了。」
而另外一邊愛德華完全沉浸在威爾的故事當中,他似乎很高興聽到他講這個細節。
威爾繼續強忍着眼淚說着故事:「我問道,我們要去哪兒,你說......」
「那條河!」
威爾緊急剎車,前方交通擁堵。他鳴響喇叭,試圖繞過前面的車,不過沒有用。
後來,前面的車開始移動,它們被一雙大手用力推到一邊。這時巨人卡爾在用蠻力為愛德華開道。
愛德華向他揮手,卡爾也沖他招手。
阿什頓河還是那樣寬闊,一百多人在河邊等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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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講述的聲音繼續道:「我們快到河邊的時候,看到大家早已經到那兒了,每一個人都到了。」
阿莫斯·卡洛韋在這裏,還有包括索吉博頓先生在內的馬戲團其他成員。還有愛德華的母親和父親,市長,以及愛德華這一路走來碰到的許多人,大家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阿莫斯說:「他到了!」
人群歡呼雀躍,阿什頓管樂隊演奏樂曲。珍妮·希爾笑了,那個老婦人也笑了。
鏡頭推近老婦人的玻璃眼珠......
被映在玻璃眼珠里,這就是他當時看到的景象。
車內,威爾大為驚奇,側身對父親說:「這太難以置信了!」
愛德華:「我一生的故事。」
威爾下車,被人群包圍。在他身後,桑德拉、約瑟芬和貝內特醫生的車停下來,之後,卡爾也到了。
威爾走到客座邊,把爸爸抱起來。奇怪的是,他變得更輕了,威爾很輕鬆地抱着他。
愛德華脫掉鞋子,把鞋帶綁在一起,交給約瑟芬。她把它們扔到電線上,人群鼓掌歡呼。
人群分開,讓出一條路,讓威爾和愛德華走到河邊。愛德華經過時,和一些人握手,拍拍一些人的面頰,或者戳戳某些人的肋骨。
威爾繼續說着故事:「奇怪的是,人家都面帶歡笑。每個人都很高興看到你,很高興為你送行。」
威爾走到河裏,河水沒到膝蓋。他轉過身子,好讓父親面朝大家,愛德華對人群揮手。
愛德華笑着:「大家再見!再會!保重!」
人群之中發出各種聲音:「愛德華再見!再會!我們會想你的!」
但是,人群中少了一張臉——桑德拉。威爾轉身發現她早已站在河裏,就在他們旁邊。
河水反射的陽光令桑德拉散放一種非塵世的光輝,她更加安詳,更加漂亮。
愛德華喊道:「我那河裏的女孩。」
桑德拉親吻愛德華,愛德華捏捏她的下巴。他們之間這種親密的動作只有威爾才能看見。
愛德華想摘掉結婚戒指,可它卡在手指上。最後,愛德華把戒指含在嘴裏,用牙齒把它扯下來。愛德華對威爾笑的時候金光一閃,威爾從他嘴裏拿出戒指。
愛德華突然掙脫威爾的手臂,落入水中,濺起一陣浪花。現在,他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肥大的鯰魚。
鯰魚繞着圈遊了一會兒,然後朝深水游去,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威爾和母親站在沒膝深的水中,看着愛德華·布盧姆在陽光下越游越遠。約瑟芬回到岸上,和其他人站在一起。
音樂到達高潮,然後,一條碩大的魚忽然躍出水面,在夕陽下勾出條美麗的弧線,接着落入水中,激起一陣浪花。
回到現實,病房內,威爾的眼睛盈滿淚水。
「你變成了一直以來的模樣,一條很大的魚。」
突然他笑了:「就是那樣的情形。」
愛德華低語着:「是的,絲毫不差。」
愛德華笑了,為他們兩個人感到驕傲。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神暗淡。在他身體的每一個原子,每一種思維中,愛德華·布盧姆都是快樂的。
他就是那樣走的。
喜歡催淚系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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