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李靖獻計
甘露殿內。
一股壓抑的氣息爆發,陰冷,凝重。
李二沒有回答房玄齡的詢問,臉色陰沉的可怕,腦子裏滿是戰報內容,沒想叛軍居然是自己大哥搗鼓出來的,更沒想到的是當年戰亂遺失的長子有可能還活着,但被自己大哥控制。
長子被控制成傀儡,太子也不省心,居然跟着造反,誰給他膽子?
這件事一旦傳開,必然成為皇族恥辱。
可事情已經發生,掩蓋不住,那就不掩蓋了。
李二眼中迸裂出一抹駭人的殺意,無論兄長還是太子,敢染指皇權都不能放過,將戰報遞給房玄齡:「你也看看。」
房玄齡早就迫不及待,趕緊接過去,打開一看,就被開頭內容震住,上面「李建成」三個字格外刺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控制好情緒繼續往下看,殊不知越看越心驚。
等全部看完,房玄齡後背冷颼颼的全是汗,這是要變天啊。
事關國本,房玄齡不敢輕易開口,心中愈發擔憂自己兒子安慰,但不敢開口。
李二也不開口,冷着臉心事重重。
等了一會兒,李靖匆匆過來,行禮後問道:「聖上召見,不知何事?」
李二丟給房玄齡一個眼神,房玄齡會意地點頭,將戰報遞上去。
李靖好奇地接過去一看,認出筆跡是秦懷道所寫,再看內容,也無法淡定了,兩路造反,而且一個是舊太子,一個是現太子,這叫什麼事?
等全部看完,李靖看向李二,心生同情,大哥和兒子都是最親密的人,而今卻造反,換誰心裏都難受,傳出去有損聖上威名,事關國本,做臣子的不好說什麼,但牽扯秦懷道安危就不同了。
李靖不放心地再看一遍戰報,平定安北都護府之亂這等潑天大功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再次看完後暗自思忖,盤算對策。
片刻後,李二調整好情緒,習慣性地問道:「藥師,可有妙計?」
李靖欲言又止,感覺很為難。
房玄齡也清楚李靖為難,畢竟是聖上兄長和兒子,怎麼說都不妥,但自己兒子深陷危險,不能不救,急切說道:「藥師,有辦法就說出來吧,事關朝廷安危,容不得猶豫。」
這番話在提醒李靖從朝廷角度獻策,不要涉及家事,國本。
李靖會意地點頭,鄭重說道:「叛軍和平亂軍累計兵力近三十萬,而護國公身邊兵力不足三萬,又是被包圍中,局勢危機,以護國公之才必能殺出重圍,但兵力也會損失巨大,臣有上中下上策。」
「說說看。」李二打起精神。
「上策便是兵貴神速,遣幾員戰將率兩萬龍武軍過去支援,再沿途徵集府兵五萬,湊夠七萬之數一併趕去聽從調遣,以懷道之才,加上自身兵力,或能一戰擊潰叛軍,就算不能也可以穩住局勢,徐徐圖之,不足慮,朝廷也不用勞民傷財。」李靖鄭重說道。
「中策呢?」李二問道。
「御駕親征!但準備需要時間,前線等不起,而且,臣擔心叛軍聽聞聖上御駕親征會遠遁草原,慢慢坐大,到時再難剿滅。」李靖提醒道。
李二一聽就懂了,自己兒子自己清楚,真要御駕親征,必然嚇得逃走,十萬兵馬一旦進入草原,確實很難追擊,忍不住問道:「下策呢?」
「一上難容二虎,臣推測懷道會殺出包圍圈,並故意示弱,讓兩路兵馬鬥起來,聖上只需派人送去聖旨一份,允許護國公就近調動各州府兵,等時機成熟後坐收漁人之利。」
李二聽完沉默了,有秦懷道在,兩路人馬或許會聯手,只要秦懷道跳出包圍圈,並且故意示弱,沒有了共同對手,兩路人馬必然會爭鬥,吞併,壯大自己,就算不鬥,以秦懷道的眼光和能力也能刺激兩路人馬鬥法。
經歷過戰火洗禮,李二毫不懷疑兩路人馬會斗。
沉默片刻後李二問道:「玄齡,你意下如何?」
「回聖上,臣以為上中下上三策都有可取之處,可先行上策,對外則宣佈中策,讓天下知道聖上準備御駕親征,迷惑兩路叛軍,至於下策,可以和上策一併使用。」房玄齡趕緊說道。
李二一聽卻沉默了,親兒子都會造反,給這麼大權力,萬一秦懷道也造反,根本控制不住。
無形中,太子造反讓李二心理發生很大變化。
李靖看出李二心中擔憂,無奈苦笑,沒有再說什麼。
房玄齡自然也能看出,沒開口,但心急如焚。
好一會兒,李二做出決定,鄭重說道:「行上策,讓程處默、尉遲寶林和李德謇各領兩萬龍武軍過去支援,抽調勝州、朔州、夏州、延州和汾州兵馬各一萬,各種兵馬糧草自行提供,前往支援,聽從驃騎將軍調遣。」
兩萬龍武軍,五萬府兵,看起來很多,但府兵戰鬥力一般,這點人上去勝算不大,李靖想再勸,看到李二陰沉的臉色,猶豫了一下,打消念頭。
房玄齡知道李靖不在其位,很多話不好再說,特別是李二敏感時期,但身為宰相,自己不能不說,組織好語言提醒道:「聖上,據臣了解,程處默去了嶺南,尉遲寶林去了江南,李德謇還在草原,他們三人都在幫秦懷道打理商隊。」
李二當然知道此事,原本沒在意,也不多想,這一刻卻忽然發現自己要用的人寧可辭官不干,也要跟着秦懷道,心中愈發猜忌。
連兒子都反,這天下還有誰可信?
疑心是毒藥,一旦起來,就難以消除,除非有足夠的證據,但危局還得破解,李二沉吟片刻後說道:「那就傳旨五州兵馬先行一步,儘快趕去聽調,朕五天後御駕親征,親自去處理此事。」
「這……聖上身體?」房玄齡提醒道。
「些許傷勢,死不了,朕要去問問那個逆子,看他到底想幹什麼?還有朕的兄長,當年給他一條生路,殊不知藏在暗處添亂,置天下百姓於不顧,簡直豈有此理。」李二擺擺手,板着臉說道。
話說到這份上,再勸更遭人猜忌。
李靖和房玄齡看出李二的戒備心理,想想也能理解,兒子都造反,還有誰可靠?提防秦懷道也在情理之中,皇權敏感,不宜勸說,兩人道別後匆匆離開,走出皇宮朱雀門,房玄齡不動聲色地低聲說道:「去我府上。」
朱雀門屬於內衛轄區,都是聖上眼線,不能說太多,李靖會意的點頭,兩人上了各自馬車,李靖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這才吩咐車夫改道。
沒多久,李靖來到梁國公府,管家在門口候着,領着人來到書房,關上門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兩人都是老朋友,李靖也沒客氣,坐下後直言說道:「玄齡,聖上受此刺激,恐以後會疑心重重,君臣猜忌可不利於朝廷,你我都老了,退下也無妨,但孩子們還年輕,此事何解?」
房玄齡撫摸着鬍鬚思忖,片刻後嘆息一聲,說道:「此事難辦,難道伱沒看出來嗎?聖上在懷疑戰報真假,對懷道起了疑心,但又拿不準,所以後面調整部署,只調五州府兵過去聽用,自己帶大軍親自過去。」
「五州府兵翻不起浪花,又能解決懷道的燃眉之急,聖上好手段,只是,懷道不傻,看出聖上猜忌必定寒心,這次站出來已經難能可貴,以後再想懷道領兵出征就難了。」李靖苦笑道。
「顧眼前吧,你知兵事,五州府兵趕到後可有勝算?」房玄齡反問道。
李靖不在意地說道:「我知道你擔心遺愛,沒有五州府兵支援,懷道想跑沒人攔得住,安全不用擔心,別忘了他兩萬人就擊潰突厥二十萬,如果所料不差,已經跳出包圍圈,讓兩路叛軍相互廝殺,坐收漁人之利。」
房玄齡對李靖的用兵能力非常信服,一顆心放下,問道:「我們能做些什麼?總不能看着不管吧?」
「聖旨里強調各州多帶糧草,就算打仗幫不上忙,解決後勤也是好的。」
「也好,聖旨我明天一早辦好,藥師……太子湖塗,這天恐怕要變,咱們這幫老兄弟以後還得多走動才好。」房玄齡意有所指。
李靖默契地點頭,眼眸中精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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