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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嫵回到了自己的雲香閣, 躺在榻上, 雙目放空, 回想着連詩音方才說的那番話。
好一句生不由己,死不由己。
難不成老天爺在她生來之時, 就已經寫好了她這一生淒悽慘慘的話本子?
唐嫵自認從未做過惡事,也從祈求過神明,但唯有這次, 她拿起來了手腕從未信過的佛珠, 學着玉娘平時那樣, 用極慢的聲音,念了兩句, 南無阿彌陀佛。
可天不遂人願, 第二天一早, 唐嫵的美夢就碎了。
正午的太陽還未升起,她就聽到了顧九娘一口一句的「伯爺。」
甚至連顧九娘自己也沒想到, 承安伯會真應了昨日的約,親自又送了「禮金」過來。
今日這禮金, 不可謂不誇張。
換句話說, 這「禮金」,恰好送到了顧九娘的心坎上。
顧九娘辦的這場出閣宴,旁人只會覺得這婆娘野心不小, 可只有顧九娘心裏知道, 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她要將唐嫵送進當朝權貴的後宅。
而今日, 承安伯這「禮金」,便是一把唐嫵可以成為正經姨娘的鑰匙。
承安伯看着顧九娘阿諛奉承的樣子,表面笑意不減,心裏卻是恰恰相反。
他原還以為這老-鴇能有什麼過人的見識,如此看來,也不過是隨口兩句承諾就能打發的人罷了。
承安伯挑眉,「那大當家準備何時將唐姑娘帶來?」
顧九娘眨了眨眼,左手提起帕子,捂在嘴前嬌笑道:「伯爺說笑了,伯爺瞧得上嫵兒,那是她的福氣,九娘到也想將她快快帶到伯爺跟前兒,只不過今日......怕是真有不便。」
承安伯急切道:「有何不便?」
「都怪嫵兒那丫頭昨晚貪嘴,吃多了葡萄,今日那臉蛋竟是有些腫了。可若是伯爺今日真想見她,不若聽妾的,換個法子可好?」
聞言,承安伯臉上的笑意便瞬間凝固了,他對這花巷子的手段再是熟悉不過,得隴望蜀這一套,他早就看夠了!
顧九娘見承安伯把怒火都寫在了臉上,便連忙踮起腳在承安伯的耳邊輕語解釋了一番。
果然,此話一出,承安伯原本已鐵青的臉色變瞬間變了顏色。
承安伯的喜好,顧九娘怎可能不知。
他最喜愛的,無非是女子香白的玉足。
顧九娘將承安伯安排在偏廳,轉身便讓寧枝將唐嫵速速帶來。
事發突然,她只能走下下策。
***
唐嫵戴上了面紗,被顧九娘送到了一扇屏風面前。
這屏風上鑲着顧九娘最鍾愛一幅畫,乃是京城名畫師蘇來所繪製的《西南山居圖》。
可這幅畫,何時出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
且這窟窿背後,唐嫵隱約還能瞧見,一名男子的......腰封?
唐嫵隱隱不安,剛欲開口,就被顧九娘摁住了肩膀。
顧九娘俯身在她耳畔道:「一會兒不論發生什麼,都切記,儘量不要出聲。也不要掀開這屏風,若是實在受不住了,便喚我一聲。」
顧九娘瞧着面露驚恐的唐嫵,說不疼惜,那定是假的。可唐嫵於她,就好比是養了許久的羊羔,到了正月,哪有捨不得宰殺的道理。
於是她對一旁的寧枝使了一個眼色,就悄無聲息地從房間退了出去。
寧枝見唐嫵已坐下,便不由分說地開始脫她的鞋襪......
唐嫵的心怦怦直跳,握着扶手的手,也在一點點地縮緊。
唐嫵雖然沒接過客,但她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所以,她沒有反抗,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她低頭瞧着腳邊精緻的銅盆,那水中倒映着的,恰好是她藏於面紗後放大的瞳孔。
她的朱唇微微顫抖,仿佛在問她自己:你早知道會有今天的,不是嗎?
過了極其漫長的片刻,待寧枝拾掇好,她便將唐嫵的一隻玉足,通過屏風的窟窿,舉了上去。
這動作......與唐嫵想截然不同。
這種充滿未知的恐懼,真真是讓她戰慄不已。
她祈求地看向寧枝姐姐,可寧枝什麼都幫不了她,只好在她耳邊小聲道:「嫵兒,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唐嫵的雙手止不住地發抖,她不知道坐在她對面的那個人要做什麼......只發覺落在她足尖的氣流,像極了鼻間的呼吸。
唐嫵越來越怕,便忍不住地將那白嫩的玉足往回縮了縮。卻不想她這一動,一雙粗礪的大手,直接握住了她的足心。
這時的她,就像是林間被老虎盯上的兔子,一口被猛獸叼住,生死就在一念之間。
這一刻,她早已忘記了九娘囑咐她的話。她回頭攥住了寧枝的衣角,終於掉下了眼淚,「寧枝姐姐,救我,嫵兒害怕。」
唐嫵的嗓子柔,而這柔柔的音色染上哭腔,就更是別有一番味道。
屏風後的大掌一直在她的足心揉搓,又酥又癢,弄的她實在是受不住了。
她等了片刻,見根本等不到顧九娘進來,便抹了一把眼淚,不管不顧地甩開了那人的束縛。
推搡之間,就連桌上先前備好的茶水也啪啪地碎了滿地。
屋內已是一片狼藉。
這時顧九娘推開門,一眼便看到唐嫵光着腳,正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氣,模樣好不狼狽。
她心裏一緊,連忙繞到屏風後準備與那人道歉。
她皺着眉頭,還不知該如何開口,便見承安伯忽然站起身子,撫掌大笑起來。
「當家的,我本還懷疑你在這京城裏故弄玄虛,可今日一見,方知你曾傳出來的消息,那還都算是謙虛的!」
這般語氣,是個人便看得出,這承安伯已是心花怒放,絲毫想怪罪的意思都沒有。
顧九娘定了定神,趁着時機上佳,趕緊道:「伯爺哪的話兒,這丫頭着實是被妾養嬌了,膽子小的很,方才實在是讓伯爺見笑了。」
承安伯又道:「當家的不必客氣,她這樣已是極好!若是這樣的女子進了我承安伯府,我自然也會錦衣玉食的供着她,不叫她受委屈。」
說完,他又大笑了幾聲。
可這聲音落地成針,待針進到唐嫵的耳朵里,便是要多刺耳便有多刺耳。
經過這一遭,唐嫵是更加難以入眠了。
她好似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在對着她哈哈大笑。
***
翌日,唐嫵如往常一般,清早便在顧九娘的注視下開了嗓,連唱了四五首曲子。
最後一曲《鐘樓月上》唱完,她便微微頷首,等候着評判。
顧九娘本是半閉着眼睛聽着曲,聽着聽着,卻忍不住將眉頭越皺越深。
每首都出錯,這顯然是有意而為之。
「你這是故意要與我作對不成?」顧九娘道。
唐嫵抬起頭,對上顧九娘的眼,也不作答,就只是將眼珠子紅給她看。
瞧瞧,才不過一日的功夫,這小臉就瘦了一圈,真是連罰都罰不得了!
顧九娘壓下了心裏的怒火,長嘆了一口氣道:「嫵兒,你究竟要我說幾次你才肯乖乖聽話?那承安伯看似荒淫無度,可你也得清楚,人家是皇親國戚,一般人家的姑娘若是想攀上他,怕是都要費上些心思。這些年,我教你唱,玉娘教你舞,琴棋書畫也是一樣都沒落下,如今憑藉着你的本事,就是到了他府上,那也是不足為懼的!」
平日裏唐嫵也不是什麼愛哭的女子,可她今日聽着顧九娘這番話,眼淚卻是止不住地流了一臉......
別說,她這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實在是把鋒利的溫柔刀。
可這溫柔刀,一旦對上了顧九娘這塊萬金盾,那便是毫無用處。
畢竟承安伯的禮金顧九娘已如數收下,若無其他變故,這樁事,就等同於板上釘釘了。
人或許有享不了的福,但卻沒有遭不了的罪。顧九娘覺着唐嫵也是如此,絕望也好,不甘也好。
認命,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咚咚咚!」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君夢苑的規矩甚多,敲門也是其中一項。平日裏問安是間隔敲,傳送消息是單音敲,可像現在這種使用連續敲的原由,那便只有一個。
是出大事了。
顧九娘朝唐嫵比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迅速朝門的方向走了過去了。
門一開,就見寧枝顫抖的手裏,死死地攥着一個牌子。
「九......九娘,這......這.......」
顧九娘見她話也說不清楚了,便伸手直接搶過了她手裏的牌子。
這一搶過來,饒是見多識廣的顧九娘,也不免被這牌子驚了一下。
「寧枝,送這牌子的人呢,你可是看清了?」顧九娘大聲道。
寧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趕忙又遞給了顧九娘另一張紙條。
此時此刻,顧九娘的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兒。
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竟然收到了一塊雕刻着宋字的牌子。
宋字,乃是國姓。
什麼人能用這個姓氏,她自然是清楚的很。
須臾,顧九娘回頭瞧了一眼唐嫵,一字一句道:「我沒想到,你竟有這般福氣。」
緊接着,她又對着寧枝道:「你速將庫房內的名單取來,叫樓下的人一戶一戶地去通知,說出閣宴延遲舉行。」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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