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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我保持距離嗎?」
她這麼問,語調漫不經心。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個女人如同魔鬼,三言兩語,輕易將人拿捏,將人迷得神魂顛倒。
江刻眼瞼低垂,半遮着眸,情緒卻難掩。
他舉起墨傾的手,用了些狠勁,虎口卡着她的手腕。
他低頭,微微靠近她,嗓音微啞,一字一頓「別耍着我玩。」
「疼啊。」墨傾輕皺眉。
嘴上喊疼,聲音卻平靜。
江刻冷嗤一聲,將她的手腕鬆開「我以為你不會疼。」
墨傾眼眸一垂,隨後又抬起來,淡淡說「我是能被殺死的。」
江刻手垂落,手指蜷縮着,握成拳。
手背上青筋突顯,一根一根的,密集交錯。
明知她是故意的,可心情還是被帶跑,莫名地揪了一下。
他抿唇,不做聲,冷着一張臉,從兜里將針包掏出來,遞給墨傾。
墨傾揉捏着手腕,瞧見他的動作,鬆開手腕,把針灸針接過來,說「我打算去一趟現場,你一起吧。我正好有點事想問你。」
江刻語氣僵硬「不去。」
墨傾走出一步,聞聲,又倒退回來,停在他跟前。
她眯眼「不去?」
江刻堅定道「不去。」
忽而一笑,墨傾手指勾住他的衣領,整理了下,繼而手指往旁一滑,拍了拍他的肩。
她說「我在樓下等你。」
江刻皺起眉「你這人……」
「聽不到。」
墨傾截斷他的話,一擺手,直接離開了。
江刻回過頭,眼裏映着她的背影,緩緩吸了口氣。
他好像被她吃得死死的。
墨傾在樓下等了三分鐘。
沒等到江刻。
一個醉漢搖搖晃晃從路邊走過,餘光瞥見站在路燈下的紅裙少女,渾濁的眼裏頓時生出些欲望來,他徑直朝墨傾走來。
墨傾瞧見了,冷眼一瞥,沒搭理。
醉漢端詳着墨傾,醉醺醺的,視線卻赤裸裸。
他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攬墨傾的肩「多少錢一晚?」
他的手沒碰到墨傾肩膀。
因為,一隻手忽然伸過來,抓住他的手腕。
力道很大,醉漢感覺手被桎梏,欲要掙脫,卻無法動彈分毫。
他罵了一句,抬眼去看搗亂之人,卻對上一雙充斥着冷意和危險的眸子,被那視線一盯,他只覺得渾身一個哆嗦。
他打了個冷顫。
江刻將他往前一推,冷聲道「滾開。」
醉漢往後倒退兩步,踉蹌了一下。
擱在平時,遇上這麼個硬茬兒,醉漢早就溜了。
不巧的是,他今兒個喝了酒。
俗話說的好,酒壯慫人膽。
鬼使神差的,他並未識趣離開,而是壯起膽子,又上前一步。
「你女人啊?」醉漢用很袒露的眼神打量着墨傾,嘴裏發出嘖嘖聲響,評價,「穿得這麼騷,肯定不是啥——」
他的話沒說完。
因為,江刻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他整個人彈飛出去,落到地上後掙扎了下,沒再爬起來。
解決掉這人,江刻眉頭輕擰着,略有不快地看向淡定看戲的墨傾。
「你挺能忍啊。」
江刻出聲,在一股怒火的趨勢下,難免有些奚落口吻。
墨傾瞧他一眼,理所當然道「不是有你麼。」
江刻咬着後槽牙「你——」
墨傾悠然問「咋樣?」
「……」
江刻把話咽下去。
「走吧。」墨傾赤腳踩在馬路上,抬起手臂摺疊在腦後,隨後又舒展開,「再耽誤下去,天都要亮了。」
「等等。」
江刻叫住她。
墨傾停下來,轉過身,疑惑看他。
意思是還得鬧脾氣?
江刻看出她眼裏的質疑,心情一陣不快,但隨後,他又忍下來,將手中一雙拖鞋遞過去。
他道「穿上。」
墨傾瞥了一眼,果斷拒絕「不穿。」
江刻蹙眉「不是會疼麼?」
「是啊。」墨傾頷首,然後給出理由,「但這鞋太醜了。」
這是一雙酒店拖鞋。
黑色的,很大碼,是洗澡時穿的。
丑得讓人不想看第二眼。
「有什麼問題?」江刻莫名其妙,無法理解。
墨傾頓了兩秒,看着他,用很清晰地發音重複了一個字「丑。」
江刻總算明白了「配不上你?」
「對。」
墨傾坦白承認。
江刻一哽,覺得她還挺事兒的,將拖鞋扔她腳邊「將就一下。」
墨傾很果斷「不行。」
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然而,江刻也放棄了跟她商量,上前兩步,走到她跟前。
墨傾正納悶呢,就見江刻於她跟前蹲下。
他一手撿起一隻鞋,然後伸手握住墨傾的腳腕。
這一瞬,二人的動作皆是一頓。
墨傾的腳一直暴露在外,皮膚是涼的,但江刻的手是溫暖寬厚的,覆上來時,一股暖意傳遞過來,自下而上。
墨傾身形僵了僵。
江刻頓了一秒,但還是拿起她的腳,把那隻奇醜無比的拖鞋給她套上。
他看到她的腳,腳趾圓潤漂亮,指甲修剪整齊,膚色白得均勻,襯着姣好的腳型,頗有一種藝術感的味道。
可惜。
踩了一腳的泥。
很快,江刻又拿起墨傾左腳,把剩下那一隻拖鞋套上。
他一起身,見墨傾低頭瞅着腳上的拖鞋,兩道眉毛緊擰着,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將拖鞋給踹掉。
「挺好看的。」江刻違心地說了句。
「呵。」
墨傾冷笑了下。
很明顯,墨傾最起碼的審美,還是有的。
江刻輕咳一聲,把話題轉移「你想問我什麼?」
原本還在計較拖鞋的墨傾,聽到他這一句問話,稍一猶豫,將這事拋在腦後。
強行讓自己忽略腳上的拖鞋,墨傾緩步走在馬路上。
她開口「那句話。」
江刻問「哪句話?」
問完,他反應過來。
同時,墨傾道「你在掌控生死時,立場是什麼?」
江刻心一沉,狀似無意地接話「怎麼?」
墨傾問「你怎麼知道這句話的?」
江刻想到忽然湧現在腦海的記憶,又想到她在旅店房間裏的表現。
一股涼意在心底蔓延,很快就擴散至全身。
江刻的眉眼也冷了下來「你是不是對他是我,還存有期待?」
墨傾不答,只說「你回答我的問題。」
江刻沉聲道「你先回答我。」
墨傾沉默須臾,她抬眼看向前方,拖着寬大的拖鞋往前走,語氣淡淡的「沒有。」
「……」
江刻跟在她身後,沒說話。
她說沒有。
非常簡單幹脆。
可是,她對自己的態度,又不像那麼回事。
「我說了,你又不信。」墨傾不疾不徐地說着,忽然回過身,面朝他,倒退着走,她極輕地笑了下,「我打聽一下,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過啊?」
「……」
江刻還是第一次見到罵他罵得如此直接的。
毫無說話的藝術。
江刻沒跟她計較這個,稍一沉吟,便問「那句話,是他跟你說的?」
「嗯。」
「那一幕,也確實發生過?」
「嗯。」
墨傾坦白承認。
雖然編劇是誤打誤撞,台詞和事件都不一樣,但類似的事情,確實在她和江延身上發生過。
那是離開青橋鎮以後的事了。
在戰場之外,她遇上一個歹徒,對方想要他們的命,於是,她就想要對方的命。
但是,被江延阻止了。
墨傾說「他說我傲慢。」
「傲慢?」
江刻隱約有點記憶。
但是,想不來具體的。
「隨意掌控生命,是對生命的傲慢。」墨傾道,「以個人的角度去殺人,跟暴徒沒什麼區別。」
江刻不置可否。
他知道墨傾手上沾過血。
但是,他現在又知道,墨傾手上的血,沒有一個枉死的。
雖然江刻打心底對江延很牴觸。
——一種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牴觸。
不過,江延的觀點,他是認同的。
「江延,」江刻將這個名字說出口後,第一時間望向墨傾的眼睛,「他是怎樣一個人?」
墨傾倒退着踩到一塊大石頭,她踮起腳尖,又往後退一步,從石頭上下來。
她動作輕盈,身姿妙曼,裙擺輕揚。
她轉過身,手一張開,一側寬大的袖擺撩開,燈光穿透薄紗,在地上留下一道淺薄的紅影。
手又垂落下來,墨傾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不清,看不透。」
江刻的視線一刻不停地跟隨着她的身影。
她身上似有一股魔力,牽引着他的注意。
「怎麼說?」
江刻緩緩問。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墨傾眼瞼輕抬,不再因提及江延而避諱,坦坦蕩蕩地說,「包括我。」
江刻有些意外。
「他少年時期,性子挺有趣的,很好相處,愛開玩笑,愛逗人玩。再後來,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另外的樣子。」墨傾想了下,「可能肩上的責任不一樣吧。」
「你不是他的……」
江刻話語一頓,沒有把話說完。
這麼親密的關係,也說不清一個人?
「嗯。」墨傾道,「他把我留在身邊,迎合我的喜好。我後知後覺,等有一天,忽然發現,他連飯菜的口味,都跟我一模一樣。」
「……」
江刻站住。
墨傾斜了他一眼,笑問「你說,我懷疑你是他,是不是很有道理?」
「……」
江刻不語。
這一刻,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了。
原來那些巧合……
都不僅僅是巧合。
「不過,」墨傾分析道,「連菜單順序都一樣,就有些刻意了。」
江刻停頓半晌,然後,沉沉開口「有沒有一種可能。」
墨傾側首,接過話「什麼?」
江刻唇線緊繃成一道線,良久,才將那個他不想承認的猜測說出口「我的存在,原本就是他留給你的禮物。」
墨傾怔住。
她望着江刻,疑惑「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那就是他想結殼重生了。」江刻反問,「不然,你還有什麼解釋?」
「……」
這一次,輪到墨傾沉默了。
江刻又問「我為什麼會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口味跟他一模一樣,為什麼總會讓你想到他?」
墨傾抿唇。
江刻繼續說「我過往的記憶,都是假的。我的存在,我的一切,本該由我掌控,但實際上,都是被人事先安排好了,看似是我在做自主選擇,但實際上是必然的選擇。」
就像他在給陳嫂菜單的時候,不會想到,在兩年後,會出現一個少女,能給出一張一模一樣的菜單。
他甚至覺得……
他對墨傾的在意,也是有人蓄意安排的。
墨傾沉吟半刻,忽然說「你不用有什麼顧慮。」
江刻凝眉。
墨傾灑脫道「如果真是那樣,我肯定給你一個自由的人生。」
以她對江延的了解……
無論是借江刻重生,還是為了她、特地塑造了江刻,江延只要有能耐,都會去做。
但是,她輕描淡寫地給了江刻許諾。
她不需要一個替身。
她往前走。
江刻在短暫的失神後,看着墨傾的背影,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接下來一段路,二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不再提及跟江延相關的一切。
他們來到宅院前面。
劇組已經走了,連設備都搬空了。
二人的衣服還留在房車上,眼下房車已經開走了,他們只能繼續穿着戲服。
這一趟走進宅院裏,像極了回到了百年前。
「你查二樓,我看一下一樓。」進了院子,墨傾囑咐江刻。
江刻頷首。
他們兵分兩路。
墨傾先是在院子裏檢查了一圈,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然後,她進了大堂。
剛一踏進去,就聽到「吱吱」的聲音,她眉一凝,指間夾住一枚銀針,抬手扔了過去,銀針在黑暗中穿透倉皇行動的老鼠的腦袋。
老鼠一秒斃命。
墨傾走了過去。
她先是收起扎在牆上的銀針,用布擦拭乾淨,收好,然後才來到老鼠面前。
她揪着老鼠的尾巴,將其拎起來。
半斤。
「老鼠身上有什麼問題?」江刻從樓梯上走下來,手裏拿着手機照明。
墨傾拎着老鼠尾巴,晃了晃,很實在地說「可以吃一頓。」
「……」
江刻的表情一秒就綠了。
見到他的表情,墨傾聳了下肩,將老鼠扔到一邊,繼而問「你那邊有什麼線索?」
「二樓有花瓶,應該是現成的。沒難度。」江刻目光在死老鼠上停頓一秒,「這麼多老鼠,不好抓。」
「藥暈就行,只要有時間,完全能做到。」墨傾拍了拍手,「可以問一問,殷林平時除了撿垃圾和發瘋,還在幹什麼。」
「嗯。」
江刻點頭。
墨傾想伸手去拿手機,發現手機也落到車上了。
她一頓,然後問「宋一源有回電話嗎?」
「……」江刻沉默了下,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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