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杜浩然臉色鐵青,望向聶博文的目光變得冰冷:「聶博文,你這是想要幹什麼?」
「只要你喝上手上的酒,我就放了葉姑娘。╔ ╗」聶博文知道跟杜浩然繞彎子是很愚蠢的做法,乾脆直截了當。
「你應該知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要挾。」杜浩然的話是擠着牙縫裏說出來的。
「我知道,我也掙扎過,猶豫過。但為了家族,我沒辦法。」聶博文很光棍。不管杜浩然信不信,這是他的真實感受。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儘管杜浩然一直否認對葉琢有什麼想法,在聶府中藥事件之後也沒見他去葉家求親,但在聶博文看來,杜浩然對葉琢絕對是有感覺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今天在到南山鎮的路上,他想了一路,最後還是決定把葉琢綁來,要挾杜浩然。憑着這一年多來他對杜浩然的了解,他總感覺,要讓杜浩然喝下那杯毒酒,並不容易。
現在,看到杜浩然鐵青的臉色,他極慶幸自己這一舉動。
在做一件事前,或許他會猶豫,會掙扎。╔ ╗但一旦下了決心,他就會一做到底,不達目的不罷休。這一點,他跟他的妹妹聶微月極為相似。
杜浩然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再看看站在船上被五花大綁的葉琢,以及船上隨時做攻擊狀的聶雲等人,他的目光盯在了聶博文臉上:「只要我喝了這杯酒。你就會放了葉姑娘?事後不再找她家的麻煩?」
「是,我保證。」聶博文點點頭。
葉琢的小船此時離畫舫很近,完全可以聽得到船上的人說話聲。此時身後的繩子已被她割斷了,但仍十分完好的保持着原樣。她也不掙扎,只是靜靜地站立在那裏,注視着杜浩然。等待着他的決定。
就算她嘴裏沒有被塞住,她也不會做出一面掙扎一面衝着杜浩然喊道:「杜公子,您別管我,那酒喝不得。」那樣狗血可笑的事情來。
兩軍對決,鬥智鬥勇。杜浩然無論是頭腦和武力都勝出她良多,這事哪裏輪得到她來裝大蔥,充什麼英雄好漢?再說,杜浩然是很好,幫過她很多次,她很感激他。╔ ╗但再如何都還沒到為保他的安全與清白,就犧牲她自己性命的程度。
而且。杜浩然不是還有底牌嗎?他遲遲不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他究竟要幹什麼?
畫舫上的杜浩然注視着聶博文,大概在思索聶博文保證的可信度。不過兩人終究稱兄道弟一年多,聶博文的性格他還是了解的,因此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就把酒杯舉了起來,放到嘴邊,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葉琢一怔,眉頭微皺了一下。杜浩然明知道那酒有毒還喝。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莫非,他的身世不能公之於眾不成?
親眼看到那酒被杜浩然喝進了嘴裏,一滴沒剩,聶博文把心放了下來,對船上的聶風揮了揮手:「將葉姑娘身上的繩子解開,送她回葉家去。並送上二百兩銀票,為葉姑娘壓驚。」
「是。」聶風應了一聲。伸手將葉琢嘴裏的布取了下來。
然而正在這時,葉琢卻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風聲,向她呼嘯而來。╔ ╗這是箭的聲音!
她臉色一變,顧不得別的,憑着她對那聲音的判斷。將身體往旁邊一閃。卻不想這是船上,哪有那麼大的空間給她騰挪?腳下一空,便倒向了湖面,耳邊只聽到船上傳來杜浩然的一陣暴喝:「小心。」和秋月在船艙里的一聲悶叫,就整個人沉到了水裏。偏身上那被她割斷卻仍纏繞在她身上的繩子被水一浸,變得又沉又重,她一時沒掙扎開來,身體如秤砣一般直直地朝水下墜去。河水漫天漫地地朝她的耳鼻嘴一齊湧來。
一種又憋又嗆的感覺充斥着她的整個感官,讓她根本沒有機會想別的,唯一的一個想法就是用快將身上的繩子解開。憑着堅強的毅力和靈活的身手,她終於把繩子解開了,雙手自由了,然而在水裏划動了一會兒之後,她苦笑一下,停止了動作。
悲催的,她不會游泳。前世作為國公府上的閨閣小姐一直被關在大宅子裏,今生前十五年也同樣生活在葉家二房的宅子裏,她哪裏有機會接觸水?此時不划水還好,劃了水,她往水裏沉得更快。
她抬起頭來,留戀地看了透着光亮的水面一眼。前生臨死時,她生無可戀,心灰意冷,所以死得極為安然;然而這一世,她還有許多事沒做,她留戀那讓她感覺溫暖的家,她不願意死在這冰冷的河水裏。╔ ╗然而,到了此時,她又怎麼還能活下去?
河水夾雜着泥水不停地灌入她的口鼻,胸口的憋悶越來越強烈,最後,她終於失去了知覺……
而畫舫上,看到葉琢掉進了水裏,杜浩然又氣又急,大喝一聲:「聶博文,你敢誆我?」便要跳進水裏救人,卻不想幾個黑衣人不知從船的哪個地方冒了出來,將他主僕三人齊齊攔住。待杜忘和杜念將黑衣人擋住,杜浩然跳入水裏救人時,葉琢早已不見了蹤影。杜浩然在水面上張望了一下,判斷了一下水流的方向,便一個猛子潛到了水裏。
聶博文被那黑衣人的出現弄得愣了一愣。待杜浩然跳進水時,這才清醒過來,忙大叫道:「快,將他們拿下,別讓他們逃。」
畫舫上又亂成了一團。
而杜忘和杜念在杜浩然跳入水裏的時候,都驚叫了一聲:「公子。」待看到杜浩然從水裏浮起來,緊接着又一個猛子紮下去,他們兩人的心都跟着一松一緊,差點被黑衣人的劍刺中。╔ ╗兩人對視一眼,奮力將黑衣人擊退,然後從畫舫上跳入小船,將聶風和聶電擊下水中,劃着小船也飛快地朝下游駛去,一面大叫:「公子。」目光迅速在水面上搜索。
他們都是北方人,根本不會游泳。
所以兩人此時心急如焚。杜浩然就這麼下到水裏去,不光救不上來人,很有可能自己也被淹死。因為,他也不會游泳。
「看,公子。」杜忘忽然指着水面大喊。
杜念朝那方向望過去,正看到杜浩然從水裏冒出頭來。兩人大喜,正要喊叫,卻見杜浩然又是一個猛子,扎到水裏看不見了。
「不行,我要去救公子。」杜忘將船漿一扔,就要下水。
杜念將他一把拉住:「別急。我感覺公子會游泳,剛才是浮上水面換氣的,這時又潛下水去,怕是在找葉姑娘。你不會水,就算下到水裏也是喪命。沒準公子救了葉姑娘上來,還得去救你。在船上等着吧,公子從沒做過沒把握的事。」
杜忘呆了一呆:「可、可是,公子他怎麼會游泳?」
杜念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咱們公子歷來就妖孽,出人意料的事情,他還幹得少嗎?」
杜忘想想也是,這才放下心來。正要撿起船漿划船,卻見一個淡紫色的身影從船艙里蠕動着爬了出來,嘴裏一個勁兒地「嗚嗚」叫着,臉上滿面淚痕。
「秋月!」杜忘訝然,連忙上前扶起她,扯出她口中塞着的布。
「姑娘,快救我家姑娘……」秋月哽咽着叫道,蠕動着身體又要朝外爬去。
「我家公子救葉姑娘去了,你別急。」杜忘從靴子裏拔出一把匕首,將秋月身上的繩子割斷。
秋月哪裏放心得下?身體一得到自由,就要站起來朝水面張望。然而她此前被綁得太緊,身上血液不通,這一站差點摔下水裏去。杜忘趕緊上前拉她。卻不想小船被秋月這麼一趔趄,猛地一晃,兩人正好撞了個滿懷。
「杜忘,公子不見了。」船頭忽然傳來杜念緊張得有些變調的聲音。
「什麼?」杜忘顧不得懷裏的秋月,抬起頭來四處張望。
此時他們早出了南山鎮沿河那建的那塊地方,到了這條河水面最寬的地界,四周全是水。而遠處的河岸上全都是高高的蘆葦和野草。此時水面茫茫,哪裏有杜浩然的身影?更不要說葉琢了。
「怎麼辦?我們把公子弄丟了。」杜念失魂落魄,手上的漿無力地靠在腳邊,任由小船順着水流飄蕩。
「姑娘,姑娘……」秋月帶着哭腔,衝着水面大喊起來。
「公子……」杜忘高昂的聲音響徹了四方,驚起河岸的大樹上無數的飛鳥。
而此時,杜浩然早已在他們的上游處上了岸,手裏抱着一個身着淺綠色衣裙的女子。他一面往河岸上走,一面衝着懷裏的女子焦急地呼喊:「葉琢,葉琢……」
然而手中的女子,身體雖然還有一些餘溫,卻好像氣息全無,更是對他的呼喊沒有反應。
杜浩然腳下走得更快,好不容易才淌過滿是水草的河灘,來到沒水的地方,放下葉琢,將她的身體翻過來,往自己腿上一放,用膝蓋頂住她的腹部,迅速控水。
看到葉琢口中已無水再流出,他再將她翻轉回來,然後伸手在她的頸部按了按,發現沒有了脈搏,手下毫不猶豫,快速地將葉琢的衣領解開,清理了一下她的口腔,然後將她的頭朝後一仰,便朝她的嘴裏吹了幾口氣。吹氣之後,快速走到她身邊,手指交叉朝她的胸部按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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