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6章 探病
子時,龔遠和踏着一地的泥水。//無彈窗更新快//疲憊地走進家門,一個小廝早得了明菲的吩咐,坐在門房裏候着,聽見聲響就跳出來把燈籠遞給洗萃,自己一溜煙地跑去裏面報信。
待到龔遠和走到正院門口時,明菲已經站在門口滿臉是笑地等着了。龔遠和看着大紅燈籠下,穿一身簇新鵝黃捲雲紋秋衣,配粉紅色百褶長裙,烏高綰,耳垂明月璫,望着自己巧笑嫣然的明菲,全身的疲累頓時散去一多半。他疾步上前,嗔怪:「怎地這時候還不睡?我先前不是讓人回來和你說,讓你先睡不必等我的麼?」
「說過一起吃飯的。」明菲拉着他的手,誇張地在他胳膊上搓了幾下,含笑問他,「冷不冷?累不累?餓不餓?」
龔遠和笑着搖頭:「又冷又餓又累。」才進了屋子,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夾雜着溫暖的氣息瞬間將他包裹其,他眯眼看着被燭光照得明亮溫馨的屋子,愜意地輕嘆了一口氣:「還是家裏好。」
明菲遞過一杯薑茶給他:「喝了。」
他小聲嘀咕:「我又不是紙糊的,風一吹就倒。」眼裏卻滿是笑意。很爽快地將茶喝乾淨了。
吃過飯,龔遠和累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我們洪大人,捨不得花銀子修堤壩,把敕造的道觀建的嚴實點,卻恨不得將驛站里全都翻新,換上最好的東西。他這一招,以前一定是屢試不爽的,但這一次,他一定會倒霉。」
明菲坐在一旁聽他絮絮叨叨地講着,不時「嗯」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龔遠和舒服地翻了個身,將她拉下去塞進他的臂彎里:「睡吧,明日我還要趕早,全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要出城二十里去接人。」
「不是去碼頭?」
「江里的水位已經漲了,我們這裏是下小雨,然而上游的樂宏卻是連下了三場大暴雨。京里的人在兩天前棄州乘車,改走陸路。」
「會不會衝垮堤壩?」明菲自到水城府以來,從不曾聽說過江壩被衝垮的事,但聽龔遠和前幾日同她說的話來看,似乎今年卻是有些麻煩。
久久不見龔遠和吱聲,她探身一看,人早就睡着了。她輕輕摸摸他的臉,潔淨如玉,溫暖幼滑,看上去既養眼又養心,她微微一笑,替他壓緊被角。探身吹滅了燈。
第二天早上明菲醒來,龔遠和已經不在身邊,早去了衙門。她看着窗外連綿不停的秋雨,不由皺起眉頭,這個天氣去看二姨娘,也不知路難走不難走。
金簪見她臉色不好看,忙道:「奶奶,大爺臨行前說了,若是要去莊子上看姨娘,記得讓花媽媽、王天保家的和薛總管跟着。」
明菲應了,換了件玉脂白的衫子,配上鴉青色的裙子,只戴一根鑲嵌珍珠的釵,配同款的耳墜,不施脂粉,叫了花婆子進來:「媽媽備上五十兩銀子跟我一道去,再去請薛總管候着。」
花婆子看了看天色,嘆口氣:「這鬼天氣。」
少頃,馬車備好,明菲帶了花婆子、王天保家的、金簪上了車,薛明貴則領了兩個強壯的家丁穿了蓑衣另乘了一張車跟在後頭。到了蔡家。三姨娘早就候着了。明菲看了她的裝扮,同樣也是素衣素襪,二人會心一笑,又立刻收起了笑容。
明菲還是第一次去蔡家這個莊子,離城其實並不遠,也就是二十來里,路也還寬還平坦,就算是這樣的天氣,也並不算難行。
三姨娘低聲解釋給明菲聽:「這個莊子出產不錯的,老爺當初之所以同意夫人的意見,讓他們來這裏養病,就是因為這裏離城近,行路方便,遇事也能及時照料到,又不至於過苦日子。怎奈,這人啊,不服好。」
其實蔡國棟當初對二姨娘母子幾人,的確是很顧惜,如果二姨娘母子幾人不要作,未必不能有另外一條路可走。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實乃咎由自取。因涉及到自家兄妹與陳氏,明菲深覺不便與三姨娘討論這個話題,便問她:「姨娘有沒有將此事告知邵家?」
三姨娘道:「說了。本想問四姑奶奶,要不要同我們一道來看二姨娘的,但又想到,她有身孕,身子又向來不好,便罷了。也不知邵家會不會同她說。」她蹙了眉頭:「四姑奶奶那個脾氣,若是知曉。還不知要鬧騰成什麼樣子。我是巴不得不讓她知道,又生恐今後她知道了,反而不饒我。」
花婆子道:「姨娘雖想得周到,但這種事情卻是大事,若是不告訴四姨,只怕她反而更不喜。」
三姨娘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明菲將話題轉到明雅身上去:「二姐生產的時候,姨娘要不要我陪着你去一趟?」
三姨娘的眼裏綻放出亮光來:「我正擔心這事兒,生恐去了以後,他們家瞧不上我,反而給她添麻煩。若是三姑奶奶肯陪我去,就什麼都不怕了。」
明菲握住她的手,笑道:「姨娘說什麼話?二姐姐是你生的,二姐夫是讀書人,知禮明理,又怎會瞧不上你?你看逢年過節給你送來的這些禮物,哪樣不是精心挑選的?」
三姨娘開始抹淚:「我只盼着她母子平安。」
明菲等人少不得安慰她一歇,說着閒話,路卻也並不算難趕,到了午時分,雨慢慢地小了,蔡家的莊子也出現在眼前。比之明菲那個陪嫁莊子,要大了兩倍,因為沒有提前通知。又是下雨,待到了莊子門前,才有人迎了出來。
馬車扯直進了後院,一個國字臉,穿青布夾袍,四十多歲,管事模樣的男人並一個乾瘦的婦人迎出來,先前表情還有些驚懼,待到看到三姨娘,就換了滿臉的笑容:「姨奶奶辛苦了,這天氣可糟糕透頂。」
三姨娘「唔」了一聲。指着明菲道:「這是三姑奶奶,你們沒見過,這次陪我一起來看看二姨奶奶。」又和明菲介紹:「這是趙莊頭和他娘子。」
「三姑奶奶好。」趙莊頭兩口子忙行禮問了好,請眾人進屋子去喝茶,又命人去廚下準備飯食。
三姨娘道:「我們先去看看二姨娘,她這些日子的情況如何?」
趙娘子忙道:「回三姨***話,二姨奶奶前幾日精神還挺好的,大夫也說多曬曬太陽比較好。不知怎地,從下雨那日開始,就不大好了,約莫是因為天氣不好,沒曬着太陽的緣故?」
趙管事斥責她:「你懂得什麼?盡瞎說。」
趙娘子難為情地笑笑,也不多話,叫趙管事將薛明貴等男人引到廳堂里去,她領着三姨娘與明菲等人去沿着青石板路往裏走。到了一座種着幾株杏樹,鋪着青石板,一排三間大瓦房的僻靜院子裏,她推開虛掩的門,揚聲喊道:「吳媽媽,三姨奶奶和三姑奶奶來看二姨奶奶了。」
左邊那間房門「吱呀」一聲輕響,吳婆子探出頭來,見了眾人歡喜地迎上去:「啊呀,姑奶奶,姨奶奶,這天氣怎麼也來啦?路上想必很難走吧?」
明菲聽見她的喊法,有些想笑。趙娘子等人稱呼自己與三姨娘,是將三姨娘放在前,自己放在後,而這位陳氏的嫡系——吳婆子,卻是將自己放在三姨娘的前面,也太乖滑了些。
吳婆子已經很敬業地開始匯報情況:「自下雨之後,便沒什麼精神了,藥也吃不下去,從昨日便只能喝下稀粥去,此時約莫是睡着的。」
二姨娘住在正最大的瓦房裏,吳婆子才一推開房門,一股濃重的藥味夾雜着一種熱烘烘的味道撲鼻而來。三姨娘與明菲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吳婆子習以為常:「二姨娘的身子不好,月初就燃起了火盆。」一面說,一面將門開得更大了些,讓外面的人能看到裏面的情形,也讓屋子裏的熱氣和藥味散去。
明菲看得暗自點頭,二姨娘屋子裏的陳設真的不差,樣樣過得去,而且看上去還收拾得很整潔。任誰看了,都找不到任何話可講。
一個小丫鬟伏在火盆邊打盹,聽見人聲,忙忙地擦了口邊的口水,立起身來,縮到角落裏,怯怯地喊了一聲:「媽媽。」
吳婆子眼裏閃過一絲厲色,當着明菲等人也不便罵她,沉着臉的道:「我叫你守着姨娘,你怎地跑到這外面來偷懶睡覺?」
小丫鬟忙道:「姨娘要睡覺,不要我伺候。」不安地摸着手臂,眼裏已是含了淚。
三姨娘道:「罷了,罷了,我問你,你們姨娘這時候是睡着的?」
小丫鬟正要回答,裏屋傳來低低一聲咳嗽,二姨娘的聲音低低傳來:「外面是誰?」
吳婆子朝三姨娘和明菲使了個眼色,上前打起天青色的棉布帘子,笑道:「姨娘,三姨娘和三姑奶奶瞧您來啦!您可要起身了?」
屋子裏頓時一陣沉默,半晌,二姨娘方道:「看我怎麼?看我死了沒有?」半點請她們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三姨娘看了明菲一眼,沉聲道:「姐姐,實在是家裏出了大事,不得不來同你講一聲。」既然二姨娘不與她們客氣,她也就把那場面上的虛情話都免了,直入主題。
又是一陣沉默,三姨娘卻不等她了,直截了當地道:「三公子在去登州的途,遇到江匪,沒了,姐姐你節哀順變。」
出乎意料的,屋子裏半點聲息全無,連哭聲也沒有。
眾人對視一眼,別不是氣急攻心暈死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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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個月,要過年,好多事的說,請大家諒解,以單更為主,粉紅o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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