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軍跟張有智從雙水村離開之後,久久都沒有說話。雙水村的情況跟自己在其他村子看到情況可以說是天壤之別,雙水村的人都能吃飽穿暖,可其他村子的情況卻讓他們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面對這樣觸目驚心的事情,田福軍坐不住了。本來以為是村里都沒有糧食才弄成這樣,才知道原來隊裏還有一批儲備糧,說是準備的打仗的時候用的,任何情況都不能動。
田福軍不這樣想,覺得仗還沒有打起來就把人餓死了,這樣的行為是要不得的,所以顧不上是不是違規,當即下令開倉放糧。
可馮世寬就等着這樣的機會,又因為沒有了潤葉跟李向前的事情,李登雲自然也不會支持田福軍,除了張有智之外,其他人都跟田福軍唱反調,這一次的田福軍可以說是面臨四面楚歌。
田福軍雖然痛心疾首的描述現在農民的現狀,可馮世寬根本不聽這一套,他滿腦子都是整人,根本顧不上其他人的死活。
等會議結束之後,張有智跟田福軍,白明川等人進行了一番深刻而壓抑的談話,田福軍的處置下來了,被要求去學習,成為被掛起來的一批。
張有智也有些痛心疾首,他雖然想要幫着田福軍,可雙拳難敵四手,最終什麼都沒有改變。
寒冬臘月,整個原西縣的農村仿佛陷入了停滯之中。
雙水村卻與眾不同,早在秋收之後,趙舒城就帶着村民開始挖窯洞,主要是為了冬天養雞場的飼料不中斷,也為了給那些雞一個生存的空間。
村民分成幾波人幹活,有去照顧蚯引的,也有去照顧養雞場跟養豬場的。雖然頂着嚴寒,可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笑容,尤其是看到每天養雞場往外拉的雞蛋,別提多開心了。
趙舒城知道這樣的辦法只是一時的,不說這窯洞裏面空氣質量的問題,單單是溫度就沒有辦法維持一個恆定的溫度,而且也不方便。
他開始為養雞場跟養豬場未來的場地問題而擔憂,也在想着什麼時候能建成一個現代化的養殖場,這樣就不用讓村民這樣幹活。
就在趙舒城忙碌着的時候,從喇叭里聽到了一個讓人痛心的消息,可趙舒城又能做什麼?
天上飄揚着雪花,仿佛也在哭泣一樣。趙舒城正準備回家的時候,卻看到村子外面仿佛有個人影,正在想着村里走來。
趙舒城等了一會兒,卻發現居然是田福軍,這冒着大雪推着自行車來了。
「二爸,你咋這樣來了?你的吉普車呢?」
田福軍笑着說道:「剛才去了趟公社,縣裏吉普車不讓我用了,我不騎着車咋來?我原本想着這樣回村,可這雪太大了,有些看不清道路,我就騎着車到村里先住一晚上。你咋在這裏?」
「我剛從養殖場出來,這下雪了,擔心裏面溫度不夠,所以去看了一下。」
田福軍聽到後也很關心,問道:「情況咋樣?」
趙舒城說道:「問題不大,在秋收之後,我就考慮到過冬的問題,讓村民幫着挖了窯洞,這個冬天沒有問題。但是這樣不是長久之計,我計劃明天要是可能,直接在村里建一個磚瓦的養殖場,這樣就不用擔心冬天的問題。」
「你這個想法不錯,但是需要不少錢吧?」
趙舒城點點頭,說道:「確實是需要不少錢,我在想着,要是不行,我們村就自己開窯燒磚,除了村民付出點力氣之外,其他的問題不大,而且這磚廠建成以後,說不定還可以把磚賣給其他大隊,其他公社,也算是讓村裏面多一個進項。」
聽到趙舒城的想法,田福軍不由覺得趙舒城還真的很有想法,自己以前就覺得這個後生不錯,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二爸,你以後會在那兒說了沒有?」
田福軍說道:「這個還沒有下來,現在只是讓我去學習,咋,你有啥想法?」
趙舒城笑了笑,說道:「說起來還真有一點,你要是去農機站,我想着能不能幫我們村解決一些農機的問題,我們可以出錢買。要是不再農機站,在畜牧站的話,也可以幫我們解決一下優良的牲畜問題,比如產蛋量更高的雞仔品種,還有生長速度塊的肉食豬,甚至在種子站,也可以幫着找一些高產的糧食種子,甚至新的可以在咱們原西縣種植的作物,最好是能跟我們棗樹配套種植的。」
田福軍聽到趙舒城說的之後,反而樂了起來,原本他也有些擔心自己以後工作的問題,但是現在聽到趙舒城這樣一說,好像無論自己以後在什麼地方工作,都是可以幫助農民,幫助雙水村的。
田福軍沒有住在趙舒城家裏,反而是來到了田福堂家裏。
田福堂看着跟着趙舒城來的田福軍,又看到田福軍推着的自行車,多少有些明白事情不對勁。
當聊了幾句之後,知道田福軍的工作被罷免之後,多少有些不甘心,可也不好跟自己弟弟說什麼,說不定他心裏還在窩火呢。
正在吃飯的時候,看到田福堂準備的都是白面饅頭,田福軍也沒有當回事,但是當看到趙舒城不拿白面饅頭,反而去找煎餅的時候,多少還是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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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你咋不吃白面饅頭,你們不用光讓我吃,我也喜歡吃煎餅!」
趙舒城一聽就明白是田福軍誤會了,笑着說道:「二爸,你不用管我,我就是喜歡吃煎餅。這白面饅頭我們村里不能說頓頓都能吃,但是現在也不是啥稀罕東西。這人要吃五穀雜糧,這棒子麵煎餅有嚼勁,我媽做的更好,所以每次來都是吃這個。二爸,你要是不行,你問問我爸,我媽。還有潤生!」
田福軍有些懷疑的看着田福堂,可看到趙舒城這樣子,這才知道確實是真的。
雙水村跟其他村真的是太大了,這讓田福軍覺得自己需要趁着自己不工作的時間好好想一想,為啥同樣都是農村,為啥有這樣大的差別。
趙舒城跟田福軍聊了很多,說到了種地的事情,也說到了政策的問題,還說到了帶頭人的作用問題,甚至也說到了之前豬飼料地,其他大隊裏私下分給村民,然後村民用那一點地打出來的糧食,比集體土地的糧食多的問題。
田福軍有些好奇地問道:「關於這個事情,你是什麼看法?」
「這個問題很簡單,就是農民積極性的問題。集體的土地,到時候大家都是按照工分分配,很多人都是混工分,就算是有幾個掙命的人,但是一個人能帶動幾個?所以農田的各種情況不好,這種地最是不能湖弄的,你湖弄地,這地等收穫的時候也湖弄你。」
「那你也是贊成承包給個人?」
趙舒城搖了搖頭,說道:「二爸,這個問題不能這樣看,這分下來也有好處,但是也有壞處。這分下來確實是能調動個人的積極性,可這樣人心就散了,以後對於集體的地就更不上心了。這就牽扯到一個集體經濟跟個人經濟的問題。」
「集體經濟,人多力量大,如果人人都不偷奸耍滑,我覺得比個人做出來的成績還要好,就比如我們村的情況,村民看到希望,他們自然會有力出力。可如果看不到希望,他們當然會偷奸耍滑。包產到戶雖然也可以解決一部分問題,可不能從根本上讓農民脫貧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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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福堂聽到後咳嗽起來,不想讓趙舒城繼續說下去了,這要是被外人聽到了,可就是很嚴重的事情。
「爸,你放心,這也就是二爸,我跟他說說心裏話。農民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依靠土地來生活,來掙錢。但是這土地每畝的出產是有數的,你就算是用再多的肥料,再好的種子,一畝地的產出從現在的一百多公斤提升到三四百公斤,這已經是極限了。可你忙活一年,交了公糧之後,再留下口糧,你還能賣多少糧食?又能賣多少錢?」
田福軍聽到趙舒城這樣說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趙舒城會開口閉口的說錢,但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很現實的一個問題。
「那你是啥想法?」
「農民不能光指望着種地,還要開展其他副業,才能在吃飽飯的同時,可以有收入,去買東西,比如說買肉吃,買新衣服穿。可現在的情況二爸你也清楚,養豬是有任務的,而且每家每戶養多少也是有規定數量的。這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還不如我們這樣村集體企業的方式,更可以帶動村民致富,但是這需要一個好的帶頭人。要不然有個有私心的,把村集體的收入都放在自己手裏,這樣的危害,還不如就讓村民自己種地養殖來的好。」
「從讓人吃飽飯的角度考慮,未來可能包產到戶就可以做到,但是讓人有錢建新房子,實現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生活,還是企業形式更容易實現。」
趙舒城沒有就此進行長篇大論,因為說起來就是三天兩夜也說不完。更何況現在很多東西都沒辦法說,政策不允許,大環境也不允許,最重要的是市場還沒有開放,一切都只能存在於幻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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