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聽聽不見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她拉着賀俊明使勁搖:「你把聽聽藏哪裏去了,你這長毛龜」
賀俊明臉都黑了:「瘋婆娘,再惹小爺揍死你!」
趙暖橙心想,嘿這長毛龜還挺凶,一巴掌招呼了上去。
賀俊明捂着臉沉默:「」
還是方譚問起:「忍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大家都不知道。
江忍像暗夜的一道幽影,沉默地離開,自始至終沒有和他們說過一句話。
「他帶孟聽去哪裏啊?」
h市的天幕下着雨。因為是周末,街道安靜而黑暗。
他用外套裹住她,看大雨滂沱。她在他懷裏動了動,似乎快醒了。
少女沾着紅酒的香氣,像雨夜盛開的小百合花兒。長睫輕輕顫抖。
天空一陣陣悶雷。
這是他第三次違背承諾。
第一次是聯繫實驗室研究所給舒志桐加薪。
第二次是去給她佈置房間。
牆是他親自刷的,刷得並不好,他從來沒有做過這個。他用了一整個下午,把那個房間好好佈置了一遍,然後把小公主水晶球放上去。
江季顯氣得不行,臉色很難看。
江忍垂眸淡淡道:「沒有下一次了。」
可是他知道,還有下一次。
他轉回了b市原本的高中,班上的同學都震驚地看着他的腳。他走路的樣子太明顯了,那些人雖然調笑着喊他小江爺,然而背地裏怎麼說他再清楚不過。
只有那雙眼睛,還是駿陽太子爺的眼睛。
冷漠,漆黑的瞳孔,又刺又野。
進入高三,全國都在複習。老師重新講到《再別康橋》——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是她曾經含笑讓他背過的課文之一,他竟然至今還全部能背誦。
他垂眸看着空白的課本,突然再也受不了,走出了教室。
身後是語文老師怒氣騰騰的聲音。
他一而再,再而三,想回到她身邊。如今h市大雨滂沱,他第三次違背了自己的承諾。
江忍三天前就回來了。
書聲琅琅的七中,他看見了霍一風。曾經給孟聽告白的高三學長,現在的名牌大學大學生。
霍一風拿着一束玫瑰,春風得意,給孟聽買了一袋泡芙。
十月的晚秋,文質彬彬的溫雅少年。清純漂亮的少女,像是青春最好看的一副剪影,周圍好多人起鬨。江忍沒說話,轉身慢慢往外走。
饒是走得再慢,他的腿都和正常人不同。
他手插兜里,死死抿着唇。
只有今夜,雨聲和雷聲掩蓋了他內心的聲嘶力竭,黑夜遮住了他腿的狼狽。他才敢把她從小港城抱出來。抱着她一起坐在車後座,隔離整座城市。
她眼角帶着晶瑩的淚,閃電劃破天幕,她睜開了眼睛。
車裏很暗,孟聽淚眼朦朧,輕輕拽住他衣角:「江忍。」
聲音又細又輕,還帶着委屈的哭腔,讓人聽得心碎。慶幸的是,她的嗓音沒有在大火中受傷。
他沒說話,也不敢說話,輕輕在她發頂一吻。
她拉着他針織毛衣,大眼睛濕漉漉的:「你疼不疼啊。」
他啞着嗓音回答:「不疼。」
她點點頭,仰頭看他,小臉在酒精的作用下粉嘟嘟的:「可是我好難過啊,我那天,哭了好久。拍門你也不理我。」
「那我真不是東西。」
她點點頭,鼻音濃重,成了小奶音:「你為什麼和我分手?我不好嗎?」
「你很好,是我不好。」
「你騙人,為什麼我很好,可是你不喜歡我了。」
大雨打在車蓋上噠噠作響。他低低道:「我愛你。」
他聲音低到誰也聽不清,孟聽好難過啊,她好不容易喜歡他,可是他走了。她忍不住哭,哭她四個月的難過。
她向來都是講道理的,只有這次,喝醉了一點道理都不講。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憐到不行。
他用紙巾給她擦乾淨眼淚,沒有一會兒紙巾又濕了。江忍說和她分手以後,她回家見到舒志桐不哭不鬧,四個月的時間,每天準時上學放學。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是今晚,孟聽顯然分不清是在夢裏難過還是現實里難過,她哭得心抽抽的疼,擰成一片。
她揪住他襯衫,小臉埋進他懷裏。
他胸口濕了一片。
她討厭這個壞蛋。
為什麼他說在一起就得在一起,他說分就分,她喘不過氣。拉過他的手放在心口,抽泣道:「這裏好疼。」她的心臟,難受到泛疼,只能用嘴巴小小地吸氣。
少女香香軟軟的,玲瓏起伏。
他猛然縮回了手。
旁邊的車輛按喇叭,探出一個頭:「臥槽,知道怎麼停車不啊哥們兒,老子要出去。你停這裏賞雨呢!」
江忍低眸,她已經睡着了,腮邊還掛着淚。
江忍沒和那人爭,倒是那人往外挪一點看清車的牌子,吸了口氣。啥也沒說自己開走了。
江忍把她抱到副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往她家開。
他自己也知道,他其實就這麼點時間,他總歸得把她送回家的。
h市的天空偏墨色,因為下着雨,一路靜謐,路上的行人很少。她家住的公寓地段一般,但是很安全。
她醉酒除了剛剛鬧了一會兒,現在安安靜靜,乖巧得不像話。
江忍把她抱下來,保安認得他,給他放了行。
他抱着人,沒法打傘,於是整個人淋在雨幕中,低頭把她護在懷裏,他步子快,於是走路跛着更加明顯。直到他進去了,保安才收回視線。
電梯裏孟聽醒了,她不太舒服,睡得也不安穩。
電梯一層接一層。
直到八樓的燈亮起,她似乎有些清醒了,睜着茶色的眸子看他:「你要送我回家嗎?」
「嗯。」
「我不想回家。」她喃喃道,「江忍,我回家你就走了。」
他蒼白的指節顫了顫,沒有說話。
然而八樓已經到了。
他唇色蒼白,把她放地上,按響了她家的門鈴。
舒蘭在警局,舒志桐在研究所加班。只有舒楊會在家。
江忍讓她站好,她似乎也知道這個人又要離開自己了。卻始終是安靜乖巧的樣子,只是白皙的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袖子,眼裏泛起了淚。
別哭了。她告訴自己,已經好丟人了。
他說分手那天明明她就已經哭夠了。
屋裏拖鞋踩着地板的聲音漸近。可她不想放手,她拉着他袖子,仰頭看他,抽泣道:「江忍」
他快瘋了。
真的要瘋了。
他幾乎紅着眼睛,在門開之前,抱着她躲進了樓道。
她不害怕,也不慌張,仍是拉着他。
舒楊開了門,看着空蕩蕩的門口,愣了愣。昏暗的樓道里,他捧着她的臉頰,早已瘋魔,低頭吻了上去。
他從來沒有這樣吻過她,想念的、絕望的、愛之欲生,痛之欲死地吻着她。
她與他呼吸交纏。
然後踮起腳尖,軟綿綿回吻他。
這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接吻,她抱着少年勁瘦的腰,仰頭去親他。
他黑髮上冰冷的雨珠落在她眼睫上。讓人從骨髓里輕輕顫抖。
他哪裏是那個冰冷淡漠的模樣,在舒楊皺眉走出來四處查看的時候,他抱着她在樓道背後,把她禁錮在懷裏,唇齒抵死纏.綿。
他想死在今夜。
天空一聲悶雷炸響。風吹着雨水四處飄散。
他慘白着臉鬆開她。
少女唇色殷紅,摸摸自己的唇,羞澀懵懂沖他笑。
江忍幾乎是絕望地笑了聲,摸摸她頭髮,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啊寶貝。
說好了不靠近她了,不打擾她的生活,不碰她。
讓她找到一個讓她喜歡的男人,好好長大。
她聽不懂他為什麼道歉,但是不妨礙她現在思考方式簡單歡喜。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江忍好奇怪,可是她知道他很喜歡她。
醉酒十分,七分醉了人。
剛剛的瘋魔,讓江忍現在進退兩難。
她大眼睛看着他,小手拉着他襯衣,全然信任的乖巧模樣,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走。
他向來是驕傲的,現在清醒了,至少別讓她看見他現在走路的狼狽模樣。
「你可不可以」他沙啞着嗓音,「轉過去。然後回家。」
她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麼。
「你要走了嗎?」
「嗯。」
她好生氣好委屈。
如果不喜歡她,為什麼要那麼用力親她,她唇現在都麻麻的。如果喜歡她,為什麼要離開她?
「江忍,如果今天你走了,我就不喜歡你了。」她努力讓自己語氣認真,「不騙你。」
他喉結動了動:「好。」
孟聽沒有辦法了。江忍軟硬不吃,什麼都不聽,她腦子暈乎乎,抽泣了一聲:「也不給你親。」
「好。」
「不見你。」
「嗯。」
「我以後會喜歡別人。」你別走了好不好。
他好想說不許,還記得曾經誤會她喜歡徐迦時的絕望。如今卻不得不承認,不管喜歡誰,只要四肢健全,身體健康,都比他強。
他的腿傷得太重,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
他的襯衣之下,是燒傷的疤痕,觸目驚心。別說她這個嫩生生的模樣,他自己看了都皺眉。
她說以後會喜歡別人,他再也說不出好,只能說:「回家吧。」
江忍低眸,把她身上的外套拉鏈拉開。
面對着她,一步步慢慢後退。
因為後退,時間似乎扼住了喉嚨,格外沉悶。
這樣的離開讓他看上去並不會和正常人有太大的不同。
等到電梯快闔上,少女如夢初醒揉着眼睛往電梯口跑。
「江忍!」她希望他聽見,「沒有別人,只有你。」
雨淅淅瀝瀝,聲音在雨聲里一轉,興許就消散在了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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