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警 第一章 送別

    S市火車站，一列開往京師的新空調特快和諧號列車正靜靜的停臥在軌道上。站台上的旅客們步履匆匆，魚貫而入。

    凌青鋒右肩上扛着一卷棉被，左手提着一隻裝着六個大蘋果的膠袋，慢悠悠的從3號站台上了車。

    他的身材偏瘦，五官清秀，尤其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特別是衝着人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很是好看。

    跟在他身後的是特意來送行的同桌宋勇，這小子人高馬大，毫不客氣的扛了凌青鋒那隻綠色大皮箱在肩上，嘴裏還叼了張站台票，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情，好不得意。

    兩人進入臥鋪車廂，已經有人先一步上車了。車廂里的乘客們有的還在安頓行李，有的已經坐在床沿上開始拆零食吃了。

    車廂里充斥着一股又酸又鹹的味道。

    「借過，讓一讓！不好意思，箱子沉，麻煩讓一個！」宋勇單肩扛着皮箱一路大嚷大叫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力氣大。

    「到了，左邊下鋪！」凌青鋒停下腳步，指着面前的臥鋪說道。

    一秒鐘，兩秒鐘，足足三秒鐘，身後的宋勇沒有任何的動作，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凌青鋒回頭，順着他的視線方向望過去，好傢夥！眼前果然有值得男人呆立三秒的絕佳風景。

    右邊上鋪的位置,一位嬌艷欲滴的美少婦靠臥在旁，嬌嫩白皙的皮膚吹彈立破，腰臀曲線如峰巒起伏，錯落有致。要不是身旁坐着一個三歲左右的可愛小女孩，旁人當她是妙齡少女都大有可能。

    不單是身材曼妙，這位美少婦的長相也令人頗為驚艷，精緻的面龐略施粉黛，小巧飽滿的鼻尖勾人遐想，眼珠烏黑有光，水波盈盈，讓人只需瞧上一眼就印象深刻。

    凌青鋒和宋勇兩人只是普通的高中男生而已，乍一眼見着這麼一位養眼美少婦，貌似完全沒有抵抗力。

    美少婦穿了一件束身紅連衣裙，側臥着身子，露出半截光滑如玉的小腿，連她那塗着青玉色指甲油的可愛小腳趾都一清二楚。

    坐在床沿上的那位美少婦一臉好奇的瞧着傻楞楞站在原地的少年們，居然還衝着這兩個傻小子眨了眨眼睛。

    這場面，咋就讓人很容易的聯想到了水滸傳里潘金蓮坐在樓上衝着西門慶吐瓜子皮的場面呢？

    「東西放下！車快開了！」凌青鋒收回目光，衝着宋勇笑道。

    「哦，好！好！我......我先放行李！」宋勇傻頭傻腦的應了一聲，扭身將大皮箱隨手朝行李架上一推，目光卻半點都沒有從美少婦身上挪開。

    啪！像宋勇這樣一心二用，當然容易出狀況。

    他把凌青鋒的那隻大皮箱不小心堆到了一隻紅色的LV手提袋上，稍一擠壓就發出了異響。

    說時遲，那時快，那位優雅的美少婦猛的一瞪眼，蛾眉倒掃，伸手指着宋勇大罵道：「小癟三，你有毛病啊！這麼寬的地方不會放，放老娘的包上！你知道我包值多少錢嗎？壓壞了你賠得起麼？快點把你的破爛箱子拿開！」

    這少婦一開口，形象盡毀，令人綺夢全消，沒想到長得如此水靈的一美少婦，翻起臉來居然這麼潑辣彪悍，着實嚇人一跳。

    可憐的宋勇被這美少婦凶得面紅耳赤，手忙腳亂，連忙把箱子高高舉起，卻不知往哪放，憋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難堪極了。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啊！擋着人家的路了，傻不拉嘰的！沒坐過臥鋪啊！土包子，鄉下仔！」少婦又甩過來一句絕殺，直接讓宋勇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這時候，凌青鋒微微皺眉，搖了搖頭，站起身從宋勇手中接過大皮箱，什麼話也沒有說，放在了行李架的另一邊。

    那名美少婦眉頭一蹩，還要再說什麼，她身旁的小女孩突然眨了眨眼睛，指着凌青鋒的大皮箱道：「媽媽，不要吵架了！那個哥哥的箱子顏色和我的寶寶熊一樣哦！大家都是好朋友！好朋友不吵架的！」

    孩子可愛天真的話語一下子就讓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

    凌青鋒衝着小女孩扮了個調皮鬼臉，隨口道：「嗯，小朋友真懂事，哥哥和你交個朋友吧！我袋裏有蘋果，要不要吃一個？」

    小女孩眯起眼睛笑了，對着大哥哥很乖巧的擺了擺手，示意不要。

    小女孩的媽媽卻如臨大敵，一把摟住女兒，滿臉嫌棄的衝着她嚷道：「我們不吃陌生人的東西，髒死了！汝汝以後不許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外面好多壞人的！」

    被當作壞人，還用那麼不屑和懷疑的眼神盯着，再好脾氣也受不住，站在一旁的宋勇忍不住多了句嘴道：「那麼緊張幹什麼？我們又不會吃人！什麼心態嘛！怕這怕那，這麼怕別出門啊！」

    「我怕？我怕什麼？你知道我老公是什麼人嗎？我怕你？小癟三！你想幹什麼？想欺負我們母女倆？就憑你們！我告訴你，你給我趕快走開，不然我一個電話打給我老公，馬上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這美少婦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發起飈來真像只母老虎，引得前後左右的旅客紛紛側目。

    宋勇這回真有點急了，還要再爭辨，卻被凌青鋒拉了拉衣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宋勇強壓了一口氣，轉頭不去看那母老虎，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精緻的小盒子，放到了凌青鋒床鋪上。

    「這是班花給你的！留個紀念吧！你去了警校好好努力，別忘了兄弟們！」宋勇的語氣有些肅然，一來是和好兄弟分別再即，二來替自己心儀的女孩送禮物給哥們，這心裏多少有些酸酸的。

    「嗯，我知道！你也好好加油！」

    凌青鋒沒有多說，因為他知道宋勇家裏很可能讓他繼續復讀，又要多熬一年高三，寒窗苦讀，這日子不用問也知有多難受。

    就在這時，從旁邊輔位傳來一個極不合諧的尖細嗓音道，「唉，現在的高中素質教育真是太差勁了！教出來的學生一點公德心都沒有。哪像我以前教過的那些學生，個個都是懂禮貌的好孩子，知書達禮又懂得謙讓。現在的學生仔，冷漠沒同情心，只會欺負女人，除了談情說愛還會些什麼？真是世風日下，令人堪憂啊！」

    說話的這位是坐在凌青鋒隔壁鋪位的一個老阿婆，滿頭銀髮梳得一絲不苟，穿着一件扣得嚴嚴實實的黑褂子，手裏搖着白摺扇，看起來頗有些道貌岸然的模樣。

    看到凌青鋒打量自己，這老太婆眼中的詭僪一閃而逝，換作了一副嚴襟正坐的姿勢。

    聽出這老太婆的話語意有所指，凌青鋒輕輕皺了皺眉，想不出這位阿婆為什麼會這麼主動的針對他們。

    老太婆說完之後並沒有停止，而是從下鋪起身，顫巍巍的站到了凌青鋒和宋勇面前。

    「你們兩個莽撞年輕人，嚇到人家母女倆了知道嗎？她一個單身女人帶着女兒上路，本來就應該被人照顧的，你們兩個搞什麼，還不給人家道歉！」

    被這老太婆莫名其妙的一頓訓斥，搞得凌青鋒和宋勇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沒等他們反駁，老太婆又繼續羅里羅嗦了。

    「阿婆我當了一輩子人民教師，不知教了多少像你們這樣的傻小子！懂嗎？女人是用來呵護的！這麼漂亮的人兒你們也來欺負，實在太沒有紳士風度了！來，快來給人家母女倆道個歉！大家同坐一趟車，路上相互照應，也是緣份嘛！」老太婆雖然臉上笑眯眯的，可言語中卻綿里藏針，處處逼迫。

    凌青鋒和宋勇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還是沒鬧明白這位自稱教師的老太太演的是哪一出！

    不過對於美少婦來說，一聽到有人出頭維護自己，她可就高興壞了！相比那兩個傻乎乎的學生，下鋪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實在順眼太多了。

    這美少婦長得雖然漂亮水靈，其實還真沒讀多少書，所以性格才這麼衝動易怒，不過正是應了那句缺什麼想什麼的道理，她平時最喜歡和有文化的人套近乎了，感覺只有這樣，自己才會沾點書卷氣。

    一聽人家說話不急不躁，而且很有道理的樣子，她就覺得這位老太太特有水平，再瞧一瞧那兩個傻小子一聲不吭的樣兒，於是這位美少婦決定了，蜷起小腿，端起架子，一本正經的等着他們低頭道歉。

    一時間，車廂前後，大夥的目光全都盯着這兩名高中生，看他們如何應對。

    宋勇納悶了，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凌青鋒突然冷不防的說了這麼一句。

    「啊？啥意思？」宋勇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接問道。

    「我說，繡花枕頭一包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真沒意思！」凌青鋒這一下解釋磨棱兩可，像是在說上鋪的那位美少婦，又像是暗指這個老太太。

    「你說什麼？別以為罵人我聽不出來！我告訴你，我教過的學生不知有多少，你，還有你！像你們這樣的我見多了，驢屎蛋蛋外面光！最沒出息的就是你們這種人！」老太太一下子好像很激動的樣子，指着凌青鋒怒目相向。

    上鋪那位美少婦見這老太太動氣，反倒有些同仇敵愾的感覺，連忙出聲道：「阿姨您別生氣，犯不着跟這些小癟三着急，您快坐下歇着！」

    她這人雖然脾氣有些臭，但心腸卻是不壞，生怕這老太太氣着了，支起身子作勢就要下來幫忙吵架。

    宋勇見這潑辣美女要下來，頓時滿臉緊張，如臨大敵，估摸着又要大吵一場。

    「走光了！」凌青鋒的聲音不大，卻讓前後左右的旅客們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三個字仿佛有魔力，讓那美少婦剎時間定住了身形，夾起腿慌亂雙手抱胸，低頭查看自己的周身。

    而周圍那些看熱鬧的男乘客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全都定格聚焦在了那美少婦身上。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男人們有這樣的反應，也是人之常情，情不自禁。

    「我說，送行的都快走光了！你還不下車？要跟我去京城麼？」凌青鋒這後面一句話，卻是故意對着宋勇說的。

    宋勇一拍腦袋，瞧着面前的光景，硬憋着想笑卻又死不出聲，衝着凌青鋒拱了拱手，上前和兄弟抱了一抱，「我走了！你保重！」轉身大步離去。

    「流氓！無恥！」上鋪的美少婦氣極了，狠狠的甩下這兩句之後蒙着被子倒頭就睡，再也沒有之前的囂張氣焰了。

    那位幫腔的教師老太太也是一臉的無語，搖了搖頭，轉身坐回了自己的鋪位。

    火車終於緩緩開動，之前車廂里的爭吵也只能算作一個小小的插曲，漫長的旅途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