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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珥珥是個溫柔嫻靜的女子,可你一出生時,哭聲震天,珥珥還說你的性子與她一點也不像。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姜商滿臉淚水,此刻卻又笑了起來,姜靜姝看着,只有滿滿的心酸。
「將門之家,一代有一個將軍就夠了,一脈相傳尚無不可。夫君,別讓姝兒從軍。我不想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姜靜姝聽着父親轉述母親的話,母親沒有說完,她卻知道後面是什麼意思。
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甚至……屍骨無存。
將門從來沒有永勝的將軍,只要活着,就會不斷上戰場。
除非老到不能動彈,否則就要為國捐軀。
「圖南是必定要繼承我的衣缽的,成為一個將軍,這是圖南自出生以來就被定好的人生。」
姜圖南聞言垂下了眼眸,壓下了眼中的無奈。
「可你不一樣,姝兒,」姜商看着姜靜姝,「你是珥珥最後的囑託。珥珥希望你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將來嫁一個好人家。因此,我對你,嚴厲了些。」
姜靜姝輕笑道「父親,我知道。」
姜靜姝小時候是個閒不住的,招貓逗狗,爬樹摸魚,什麼都干。
唯獨不做與女孩子相關的事情。
學做女工,硬是把木蘭繡成了王八。
背誦詩書禮樂,倒是把教書先生氣出了個好歹。
那時候,姜商忙着軍中之事,姜圖南也忙着習武,隨父親學習軍中之事。
如此,便疏於看管姜靜姝。
而姜靜姝便會時常去軍營等父兄,那時便自己摸摸兵器,嘗試着擺弄一二。
時間一久,加之耳濡目染,也學會了眾多招式。
待到發現之時,姜靜姝已經可以一把撂倒同齡男子了。
甚至在馬術上,比之姜圖南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後來姜靜姝與人打架,鬧出了事,才引起了姜商的重視。
自此,姜靜姝被姜商勒令待在一方府中,不許習武,不許碰任何兵器。
每日被逼着學習各種女子的禮儀。
後來過了不知多久,姜商才發覺,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兒,雖然賢淑又懂事,卻沒了以往的朝氣,瞧上去,與宮闈中被困了許久的女子一般,竟然透着一絲麻木。
雖然是個女子,姜靜姝卻是個世間少見的習武奇才,當初自己也被她的武功所震驚。
姜商心中也有些許不確定,自己這樣,究竟是對是錯,自己是否磨滅了女兒的天賦。
讓她泯然於眾人。
姜靜姝聽了父親的心裏話,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然而此事,確實不能全部怪罪父親。
父親是個武將,家中的叔叔嬸嬸也有自己的孩子,自然是無法時時照看她。
她害怕嬸嬸,便時常跑來軍營。
時間久了,便學會了各種招式,也知道自己有這些天賦。
然而,身為名門之後,又是在女子以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為美的凜朝,姜靜姝這般模樣,自然是引起了許多夫人小姐的白眼。
起初她還可以對那些人說自己「粗魯」「不着調」裝作視而不見。
然而後來,她們得寸進尺,竟然開始斥責父親,指責將軍府的人沒有教養。
姜靜姝最開始的反駁,是用武力。
嚇得那些官家小姐花容失色,當場失態。
然而彼時她也只是個孩子,被她們身邊的侍衛抓住,自己也無法動彈了,便被揪着教訓。
面對着她們無休止的指責,連她自己也開始懷疑。
直到有一次的乞巧節,眾多夫人小姐相聚。
她不慎失態,引來眾人嘲笑。
「將軍府的女子竟是如此失態!」
「當真看不出來,果真是沒有娘親教養的孩子。」
……
這話一出,無疑也是打了林氏的臉。畢竟這麼多年,在外可都是說林氏賢良,照顧着姜家大小姐。
姜靜姝也被說的狗血淋頭,竟然抬不起頭來。
加之父親對她的突如其來的管束,她便從此放棄了習武,安安靜靜,乖巧地做一個姜家小姐。
以至於後來,愈發唯唯諾諾,竟成了一個懦弱膽怯的人。
如今父女二人都說開了,對於當年的事,姜靜姝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結。
當年何曾不怨父親的不管不問。
何曾不怨自己沒有母親的親身教導。
然而,母親已經用自己的性命換了自己。
父親也已經為自己改變了許多,多年來,父親除了不允許自己習武外,未曾虧待過她。
甚至,姜靜姝看着父親憂傷的模樣,父親把對母親的那份眷戀,都附加在了自己身上。
對自己的寵愛,已經是一個武將能做到的所有。
「珥珥雖然性子溫婉,卻是個堅韌自立的女子。」姜商看着姜靜姝,眼中滿是柔情。
隔着女兒,他仿佛看見了當年那個女孩兒的身影,明明那麼瘦弱,卻又那麼堅挺。
「因此當你說要去參軍時,我並沒有阻止。」
姜靜姝此時心中驟然驚濤駭浪,原來,父親都知道。
所以,她能如此輕鬆就離開凜朝,也是父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珥珥也曾同我說過,女子並非不如男子,只是自古以來,男子便是風雲場上的主宰,女子不得機會,才難以出頭。」
姜商笑看着姜靜姝,「如今,你也算是,在一點一點圓了珥珥的夢。」
女子並非不如男子,將軍,若是給我機會,我也定能成為王侯將相,像你一樣,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女孩的笑容中充滿了堅毅,這一眼,便淪陷。
姜商徹底醉了,眼前又浮現了亡妻的身影,在這濃情的場景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姜靜姝的手微微顫抖。
她從軍,想的是先斬後奏,甚至許多事都瞞着父親。
然而,自她重生以來,天差地別的行為,竟然沒有引來父親的反對,反而是對她的行為默認甚至是支持。
姜靜姝有些難過,她突然很厭惡前世的自己。
前世自己對父親的怨恨蒙蔽了眼睛,直到自己出征,她與父親之間都有些隔閡。
二人脾氣倔,誰也不肯退步。
多少次的不歡而散,都讓自己錯過了父親看着自己的背影無奈又悔恨的眼神。
再看今生,她發現,不只是自己在遷就父親,理解父親。
父親也在為他過去的行為,對自己做出彌補。
姜靜姝苦笑着,原來只要自己肯踏出一步,稍稍低個頭,她與父親,就不會有前世那麼多的遺憾。
原來重活一世,不只是自己得到了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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