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無能為力是種什麼感覺?
就好像你在做一件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之前,在位於那條追求幸福快樂、讓自己一輩子不後悔的道路起點,生活已經把這件事情最絕望的結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了。
這就是條困難重重荊棘遍佈永遠沒有終點的幻滅之路,你會在給予他人痛苦的同時自己也飽受痛苦,體驗漫長的折磨後,你將眼睜睜看着她們先一步離自己而去,最後自己也灰飛煙滅。
但生活在這樣一個充斥着無盡痛苦與絕望的可怕世界,你除了這條路之外似乎也無路可走,所以你為了爭取一種虛假的幸福,鼓起勇氣踏上這條路努力行進,生活也開始指引着你,讓你去一步步論證那個最絕望的結果。
你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憂愁纏滿全身,痛苦飄灑一地。但這些不能打到你,腳步不停繼續向前。在路上你也會感受到一次次的希望和美好的假象,於眼前出現野百合、野薔薇的影子,這讓你感到慰藉並沉迷其中,感性讓你產生希望,相信所有的苦難都將過去,熱淚流下也會收起,沒什麼值得氣餒,因為你有着長長的一生。
但僅存的理性又讓你一次次明白無論你的努力有多少,無論你堅持了有多久,那個事情的最終結果絲毫不會有所改變。
更可笑的是,每當希望給到你,每當你解決掉一個難關,度過一段旅途,你都覺得只要你自己拼了命繼續披荊斬棘地闖下走,就會讓結果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直到時間流逝,你越走越遠,除了愈加艱辛外仍然看不到終點。
你開始踟躕,並害怕希望,看到美麗的風景也讓你提不起興趣,反而覺得難過和自責。因為你終於發現,原來從始至終你都不是自己孤身一人,而是帶了多位伴侶陪你一起踏上了這條旅途。
當初是你固執己見,半強迫着使出各種手段才讓她們跟你上路,一路上,她們擔驚受怕惶恐又委屈,受到的苦難還遠大於你,她們不停地勸你此路不通,趕緊回頭。可你對此完全無視,並執意走下去,有猶豫遲疑的同伴又被你強拉硬拽,綁着繩子一起走。
而到了現在,你們眼前出現了一座座直插雲霄、層巒疊嶂的雪山。想要向前,除了忍受刺骨嚴寒、飢餓孤獨還有罡風外,更有着萬丈深淵,一步踏錯直達地獄……
至此你方真正清醒,心中的愧疚和懊惱席捲而來,你認為自己不該帶她們一起。因為這個事情遠遠比生活告訴你的更加殘忍,更加絕望。而導致出現這種結果,竟然是你一次次在希望的路上做出的努力。
走的越遠,她們回去的路也越辛苦。甚至現在有人已經根本無法回頭了。當你露出膽怯時,還有同伴催促着;快走快走,來都來了,別給老娘我打退堂鼓……
「還惦記你那水果撈呢?」
黃天萱呵呵:「人家跟你聊現實問題導致不能領證結婚了,你卻惦記那兩口吃的。問月你到底是沒出息想逃避,還是和培風一樣對眼下沒節操的感情狀態樂在其中?」
「少污衊人!」武問月臉色一沉:「而且那是不能跟你們結了,趙教授要臉,顧及顏面又擔心身邊人輿論。你也一樣,黃家高門大院,若是知道了這件事肯定鬧的不可開交……你們當斷則斷吧!」
「所以這和你們沒關係是吧?」
「當然,少了你們,事情就太簡單了!」
武問月看了眼沉默的李培風,嘴角微動似乎在罵人,接着又對徐曼凝小聲道:「按照我們原來的計劃,等他畢業了你先和他領證,首都辦一場。等半年或一年後,我畢業了,曼凝你就跟他離婚,直接把事兒告訴叔叔阿姨。然後我再帶他回寧遠城辦一場…只要不請身邊的朋友或同事,這一點問題都沒有!」
徐曼凝表情有些驚喜,旋而點了下頭:「有半年時間做緩衝的話就行了,即便我爸媽知道他和我離婚後又和你在一起,最多也就是埋怨兩句,外界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大影響。」
是啊,主要是時間。
宛如雕像的李培風微微動了下眼皮,時間不僅會埋藏一切,也會讓滄海變成桑田,還會讓雪山變成平地……
「問月你想的倒挺周全。」黃天萱將翹着二郎腿的雙腿由右偏轉換成向左,臉色沉着不變:「只是有些無情了,好傷姐姐的心呢。之前那幾天的相處,我還以為……呵呵。」
「別裝的我家月月跟你很熟一樣。」
徐曼凝翻了個白眼,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心裏犯嘀咕,又看向武問月:「我出差那一周,她來咱家幾次?」
只來了一次!但來了之後就沒走過!
武問月心中很虛,所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鎮定地黃天萱說道:「你着急也沒辦法,如果你們去杭市辦,按照你爸媽的想法,婚禮的肯定規模會很大,絕對會有新聞傳出來。到時候我和曼凝就……」
「可以先領證。」
黃天萱言簡意賅:「我着急,證要我先領,領完證懷孕也順理成章。然後我可以用工作和學業都太忙了的藉口,跟她們說把婚禮往後推遲一年。這一年裏讓他和你們辦,我不管你們誰先誰後,你們都要儘量把婚禮的影響降到最低,傳出新聞我就會很麻煩。」
武問月想了想,建議道:「就算降低也有暴露的風險…不行到時你就跟叔叔阿姨說那狗男人婚內出軌,你和他離婚了。之後再低調行事,這也沒什麼的……」
「什麼沒什麼呀?!」
徐曼凝怒而拍了下武問月的大腿:「你怎麼還幫她出主意呢?不是不帶她嗎?!一定是我出差這幾天你背着我跟這姓黃的勾搭上了對不對?」
「沒有,真的……」
「你發誓!」徐大小姐右手食指指着武問月的鼻子,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拿胸發誓,就說如果騙我就從饅頭變成花生米!」
怎能如此惡毒?!花生米啊,那可是花生米啊!
武問月光是聽着就惡寒地打了個激靈:「曼凝你過分了!」
「小東西你別咋呼了。」
黃天萱推開徐曼凝指着武問月的手,慢悠悠道:「跟你講實話吧,你的月月很彈、很潤、還有點沉。但從無論從手感還是其他層面來講,我都挺喜歡的……」
「什麼?」
徐曼凝驚恐的眼神中還有些不可置信:「你個表子再講一遍?!」
黃天萱表情微妙:「講什麼呢,講講你出差這幾天我住在這裏的心得體會?拜託,那顯得我有點沒出息…對了,用我付你房租不?」
「不要臉,不要臉吶!腸胃不好把臉都拉出去了是不是?你這麼缺德會不孕不育的!!」
徐曼凝怒向膽邊上,惡從心頭起,隔着武問月伸出手就要去夠黃天萱的胸脯:「我捏死你!!」
「還動手?誒,碰不到咯!氣不氣?」
「啊行了,別鬧別鬧!」
沙發上三個人打作一團,徐曼凝張牙舞爪,連踢帶踹,武問月忙着阻攔,黃天萱笑吟吟地躲閃。
只有我是多餘的對吧?!
趙清歌眉頭緊皺,面若寒霜,收回目光,再看向對面的李某人,試圖在內心喊話叫醒他,但李培風此時沒有開【心心相印】,所以沒聽到,無奈,只好開口:「你啞巴了是不是?」
李培風嘴巴微張,做阿巴阿巴的樣子,此時他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
本來這次去趙家,同趙海奇和李馨吃完飯,就讓李培風有些胡思亂想了。因為二人提出雙方家長見面,又聊起李培風的未來規劃,這便足以使他內心深處產生煩躁的情緒。
其次是上樓前他和趙清歌在車裏交流時,又被對方的那番話和情緒深深影響到了,感同身受之下,李培風忽然也覺得四人領證結婚實屬難於登天,而且肯定會對她們造成嚴重傷害,因此愧疚又自責,導致有些想要放棄。
而且他細細一想,自己一直選擇逃避的何止是幾個人結婚、家庭、身邊人看法等等外界問題。還有時間這個東西……
即便五人排除萬難最終都在一起了,結婚生子過上幸福的日子,但又能過多久呢?
無需百年,只要六、七十年過去,四個女孩都已進耄耋之年,八九十歲的年紀,哪怕憑藉抽獎獲得的丹藥可以幫助她們延緩衰老,但終究不如李培風的身體改造延壽效果更好。
若是抽獎轉盤中的獎勵一直像之前那樣,大多只針對李培風自己,丹藥的質量也沒有提升,那麼李培風就要面對一個非常詭異的現實;他早晚會比自己的子女還要『年輕』,並成為幾個妻子的『兒子』或『孫子』。
李培風或許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她們到時候可就不一定能輕易接受了。就算能接受,大家一起幸福到老,但等幾個女孩壽終正寢,剩下李培風自己獨存於世,那他要面對的是更深的絕望……
現實不是修仙小說。
石頭都會被歲月侵蝕而風化粉碎,更柔軟的人心也必定會逐漸蒼老進入暮年。
思緒萬千間,三個女孩停止了打鬧,徐曼凝看向李培風,質問在自己出差的這段時間她們仨都幹了什麼好事兒。
武問月和黃天萱注意的則是趙清歌,後者委婉地建議她學會放手,目前和李某人結婚的人數已經夠了,再多一個她,非常容易出問題。
但老趙完全無視,只是繼續盯着李培風,看他半晌不開口,作勢起身似乎想要離開。
「等等。」
李培風又拽着她坐下,自己則坐會小板凳,輕嘆一聲絮絮叨叨:「上大學之後我就產生了一個念頭,可能因為是讀的書多了吧,經歷幾次身邊人的死亡,物質夠用,從小到大一直被喜歡,自詡有一個『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的腦子。我就覺的生活沒什麼意思,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後來覺得這樣不行,就開始找自我存在的意義,寫書是其中方式之一,另一種是和女孩聊天……」
武問月打斷:「說重點,想做心理諮詢你去找別人,直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是真虎啊,還故意把人往何以夢那兒推?
黃天萱暗叫不好,隱蔽地拽了她一下,露出溫柔地笑容:「培風你繼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被打斷後,李培風也沒了絮叨的心情,歪頭想了想:「還是講重點吧,終點就是月哥你的辦法非常不錯,完全彌補了我之前那個計劃不足的地方,我特別感激,想親你八百多遍表示心中的情緒,但這筆賬暫時記下……」
言罷,他看向趙清歌,試探道:「所以我還是打算堅持之前的想法不變,但細節有改動,能把影響降到最低。」
「等我畢業後,依舊第一時間先和您結婚、辦婚宴。而考慮到您和我之前的師生關係,加上叔叔阿姨的身份,肯定不會邀請太多人來參加的,最多邀請親戚見證一下,我們關係一般的朋友和同事就儘量不請了,她們也會建議我們低調,所以這第一場婚宴消息外露的概率非常小。」
「辦完婚宴,我再按照問月和天萱姐她們剛才商量的辦法來,但最好要確保每場婚宴都至少過去了半年的時間,這樣即便消息外露。大家也能跟家裏和外界都好交代,就說和我離婚了……但過年過節我肯定還會以前夫的身份去,我絕不會放棄!」
你大大方方說愛我,我就坦坦蕩蕩說沒你不行。
李培風剛露出悲觀的念頭,便被武、徐、黃聯手掐滅了,武問月甚至還想出了一個看起來可以執行的解決辦法,那他就決不能掉鏈子,這個一婚、二婚、三婚、四婚……他都結定了!
暴露了怎麼辦?女孩們都不怕,他怕什麼?遇山開山,遇水坐船罷了。
趙清歌對此有些無奈,轉頭認真看向身側那三位,黃天萱開勸了,說什麼趙教授你書香門第萬萬慎重考慮,絕不要同意他的建議;徐曼凝很生氣,一聲不吭直接起身走進了自己臥室,摔門不出來了;武問月則走到李培風身邊把他拽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耳語什麼;『這下你個王八蛋必須要給加彩禮,我要比她們的都多……』
心好累,生活確實沒什麼意義。
趙清歌陷入了迷茫、陷入彷徨,整個人一動不動,就像被定格了一樣。
【您有意見可以說,我聽着呢。】
下一刻,李培風用上了心心相印,安撫完武問月後坐到了趙清歌身邊表示關切,沙發很擠……
趙清歌輕吸一口氣,似乎有了力氣開口,但神色也是懨懨的:「你先想想該怎麼面對明天的家長見面吧。」
……
周末,九點半,首都南站門前廣場。
人滿為患,車流交織,李培風剛剛停好車子,便開門下車,向不遠處從站台走出的一位老帥哥招手。
「爸,這呢!」
李啟元一轉頭也看到了自家兒子,他只背了個單肩背包,快步走來,不客氣地將包一甩;
「錢呢?怎麼還沒給我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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