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求知的異鄉人們。」
占卜師歡迎着兩位的到來,紫色的長袍揮動,一雙佈滿膿瘡的手探了出來,輕輕地放在身前的小桌上。
香爐里升起一股甜蜜的香氣,將廢船殘骸內的臭味沖淡,伯洛戈沒有因此感到舒心,反而更加警惕。
伯洛戈在彷徨岔路里遇到過類似的騙術,香氣裏帶着神經毒素,毒性很輕微,不足以放倒一位成年人,卻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擾你的意識,只要稍加引導,你就會成為對方的玩物。
列比烏斯面無表情道,「你確定你有我們想知道的情報嗎?」
占卜師沙啞地笑着,聲音穿過衣袍而來,像是划過走廊的冷風。
「你們還沒問,我怎麼知道呢?」
醜陋的雙手做出請的動作,列比烏斯沒有拒絕,拉開椅子正準備坐下,伯洛戈一把制止住了他。
「我來。」
伯洛戈接替列比烏斯,和占卜師對坐在了一起,同時他還通過攜帶的哨訊,對列比烏斯說道。
「我是不死者,即便突發意外也沒有事。」
聲音在列比烏斯的腦海里響起,沒有尤麗爾的協助,兩人的哨訊範圍縮小了不少,只能在彼此之間聯繫,無法連接到遠在港口的傑佛里等人。
列比烏斯感到一陣不安,「嗯,警惕些,我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
艾繆的聲音插入了進來,「沒關係,有你們兩個在的。」
廢船海岸固然危險重重,如同一座野蠻原始的鬥獸場,人們將自己丑惡的欲望毫不遮掩地釋放出來,但步入此地的伯洛戈與列比烏斯,在這殘酷的食物鏈里,絕對是位於頂尖的捕食者,終極的消費者。
直觀上看去兩人只拿着兩把雨傘,像是誤入此地的旅人,從武力上看去,這些人居然大大方方地讓一支殺手軍團進入了這裏。
伯洛戈簡短地提醒道,「保持警惕,艾繆。」
「嗯。」
腦海里傳來回應,伯洛戈眼中的光圈開始黯淡,乃至失去所有的光澤。
此時角色互換,伯洛戈反倒成為了組長般,列比烏斯什麼也沒說,一言不發地站在伯洛戈身後,就像一位普通的侍衛。
「所以你是那個管事的?」占卜師多留意了一下伯洛戈,視線飄到列比烏斯身上,「我還以為你是老大。」
「別廢話了。」
伯洛戈凝視着紫袍下的黑暗,冷徹的目光窺探向黑暗,他的目光一向具備壓迫力,即便伯洛戈看不見占卜師的雙眼。
占卜師沉默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佝僂的男人沒有離開,他就站在不遠處,臉上那貪婪的眼神毫無掩飾。
怪異的氣氛縈繞在彼此之間,瀰漫的薰香中,占卜師揭開桌面上的蓋布,一顆透明泛光的水晶球展露了出來。
占卜師說,「請把手放在水晶球上。」
「你是認真的嗎?」
伯洛戈皺起眉頭,這可和他預想里的收集情報有些不同。
「我是占卜師,不佔卜命運,我要做什麼?」占卜師說,「而且你們來不就是為了窺探命運嗎?」
占卜師的腔調帶着股老朽感,像是故事裏躲藏在密林里的巫師。
伯洛戈在心裏低語,「他有問題,組長。」
「我已經發覺了,」列比烏斯回復道,「赫爾特騙了我。」
伯洛戈沒有再說什麼,舊友變成陌生人,難免令人感到傷心,他順從地將手按壓在水晶球上,觸感冰冷,像是按壓着一塊寒冰。
隨着伯洛戈的觸摸,精英剔透的水晶球開始了變化,一股灰色的風暴在水晶球內逐漸顯現,隱約間能看到跳躍的電弧。
這令伯洛戈想起了把自己擊墜進遺棄之地的雷雲氣,只不過雷雲氣里真的儲存着一場蓄勢待發的雷雲風暴。
「有趣。」
伯洛戈起了興趣,接着在腦海里說道,「這東西有輕微的以太反應,看樣子是件煉金武裝。」
艾繆問,「具備自循環的煉金武裝嗎?」
「應該是。」
有些特殊的煉金武裝會自行收集溢散在環境裏的以太,無需多餘的以太進行激活,便能自行啟動。
這種煉金武裝在秩序局裏很常見,畢竟凝華者終究是佔據少數的,為了支撐起這龐大的超凡組織,秩序局內絕大部分雇員都是普通人,他們自身無法共鳴以太,只好使用這類可以自循環的煉金武裝工作。
這一類別的煉金武裝出現後,大大提高了秩序局的工作效率,但也因它使普通人具備了一定的超凡之力,每年因此引起的騷亂也不少,外勤部總是被派出去,回收這些煉金武裝。
伯洛戈還讀到消息,狹間諸國內已經有國家在嘗試將煉金武裝列入軍用武裝。
能使普通人發揮效果的煉金武裝本身並不會太強大,但隨着數量累計起來,並接入軍隊,其也能影響起了戰場的局勢。
這顯然違反了《以太協定》,當伯洛戈的讀到這條消息時,國王秘劍已解決了這一事態,重新封鎖了煉金技術。
在避免超凡戰爭擴大化上,國王秘劍與秩序局的立場意外地一致,大家都不希望這個世界迎來第二次焦土之怒了。
專注於眼下的水晶球,伯洛戈倒是對占卜起了點興趣。
「請在腦海里構想你的問題。」
占卜師的聲音慢悠悠的,帶着一股慵懶感,聽的人昏昏欲睡。
伯洛戈思索第十組位置這一問題。
手下的水晶球開始了變化,先是翻滾呼嘯的風暴,隨後雨滴從其中析出,變成呼嘯的波濤,低溫降臨,液體在球體內逐漸凍結成堅冰,下一刻燦然的人花燃起,蒸發了堅冰,重新化作風暴。
這是元素的循環,伯洛戈在書上看過,沒想到這惆小玩意能玩出這麼多的花樣,伯洛戈在想要不要弄一個回家,當做床頭的夜燈。
「請問,你有答案了嗎?」
伯洛戈催促道,自己已經將手放上去有一陣了,可占卜師就像啞巴了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
現在可以肯定,赫爾特有問題,眼下的占卜也只是個幌子,可看占卜師這副模樣,他好像真的在為自己占卜。
又過了一會,占卜師一把揭開兜帽,醜陋的老臉直接暴露了出來,詭譎的神秘感蕩然無存。
他慌張地拍打着水晶球,目光反覆地在伯洛戈與水晶球之間閃動。
「有……有什麼問題嗎?」
伯洛戈皺了皺眉,占卜師像是得了某種疾病,渾身長滿了膿瘡,就連臉上也是如此,和勾勒的男人很像。
準確說,整個廢船殘骸內都充斥着某種病菌,在這裏待久了的人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出現這種症狀。
疾病對於航海者而言太正常了,他們走遍四方,也將疾病帶上陌生的土地。
歷史上曾記述這樣的事件,在某一地區的人們長年與某疾病為伴,乃至出現了抗性,有一日他們遠航抵達了另一片國土,當地人根本無法承受他們攜帶的疾病,故而 引發了大規模的瘟疫。
「我看不到你的命運,這怎麼可能?」
占卜師質問着伯洛戈,從他那激動的表現來看,伯洛戈不覺得占卜師是在跟自己玩什麼把戲,好像自己的出現真的打破了他的職業認知。
「也就是說,你什麼也讀不出來,是吧?」
伯洛戈不想再浪費時間了,裝作憤怒的樣子,用力地拍桌起身。
與此同時轟鳴的槍聲響起,伯洛戈轉身甩手,群蛇沿着袖口匯聚於手掌中,鍛打着鋒刃,和那疾馳的彈頭撞擊在一起,人火花四濺。
鋒刃在伯洛戈的揮動下繼續扭曲,隨後鐵矛呼嘯而至,一擊貫穿了鏽跡斑斑、脆弱腐朽的金屬板,並將其後的敵人一併貫穿。
占卜師呆滯在了原地,破碎的彈頭割開他的臉頰,膿液混合着鮮血塗過眼睛。
列比烏斯消失了,當占卜師再注意到列比烏斯的存在時,他站在勾勒男人剛剛所處的位置,身姿保持着踢退的動作。
下一秒模煳的黑影覆蓋了占卜師的視線,勾勒的男人慘叫着,被列比烏斯一腳踹回了占卜灘上,連帶着桌子、水晶球、占卜師,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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