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
昨晚上熬到半夜才睡,紀拙照常中午起床。
洗漱,摸手機看了眼幾個聯繫人發來的企鵝消息。
「筆墨:謝謝大佬了,簽名書編輯部人都已經收到。
筆墨:另外魔都出版社想出版你的《凡人修仙》,始閱小說那邊沒啥意見,順便讓我詢問下你的意見。」
「拙而不凡:行,我也沒什麼意見, 讓魔都出版社把合同寄過來吧。」
終於,他唯一本還沒實體出版的書也被給盯上了,紀拙對此沒意見,能賺點是一點嘛。
「華亭出版社錢主編:不工先生,因為讀者過於熱情,還有文化部門給的宣傳,《籠中鳥》可能還需要再多印刷一些。」
「拙而不凡:行。」
之前當期任務都結束了,現在自然是《籠中鳥》銷量越高越好。
「先鋒影視編劇:紀先生。動漫製作團隊那邊已經在開始《牧童尋仙》動漫改編的前期籌備工作, 劇本這邊可能需要您……
先鋒影視編劇:也不是催促您, 劇本肯定是要花時間打磨的。
拙而不凡:這麼快?」
先鋒影視的動漫製作團隊都不歇歇嗎?《凡人修仙》第一季動漫大結局才多久。
「先鋒影視編劇:動漫製作團隊那邊是覺得這部動漫的製作周期可能比之前的凡人修仙要更長,所以儘量提前開始籌備了。
先鋒影視編劇:還不需要劇本,紀先生您慢慢打磨就行。」
《牧童尋仙》改編的動漫應該是偏向於輕鬆治癒風格了,製作起來是要更麻煩些。
「拙而不凡:行。」
紀拙再應了句,至於劇本……就上次和先鋒影視的合作,他們還真是不催……
劇本的也還不着急……
……
依次回了各個聯繫人發來的消息。
紀拙再翻看了下手機里些諸如運營商,銀行發來的短訊。
順便也看到了自己的銀行卡餘額,
這麼幾個月下來,銀行卡里收入終於超過了系統的一個月鼓勵金……講起來還真有點讓人心酸。
不過自己是不是該考慮下,要不要在魔都買套房子。
現在住得這套就不錯,要不乾脆買下來?
至於在魔都買個別墅的事情,紀拙覺得還可以在擱置擱置。
就腦子裏過了下這些雜亂的念頭,
紀拙也洗漱過了,將手機往旁邊一放,
進了書房, 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昨天就做下了決定,今天準備開始寫新書了。
等着電腦打開的時間,紀拙再轉頭望了眼書房的窗外,
今天陽光正好,映在窗邊,屋外吹着些風,也不顯得燥熱。
雖然看不到小區里綠化的樹木枝葉,卻還能聽到枝葉碰撞的細微窸窣聲。
這窸窣聲下,屋裏也顯得格外安靜。
「呼……」
天氣不錯,心情正好,紀拙臉上笑了笑。
再轉過頭,對向電腦上剛打開的碼字軟件,
看着之前寫完的其他書,
頓了下,新建了本書,
再對着書名還空着這本新書頓了許久,
只剩下待輸入書名的框格里,光標一閃一閃。
心裏對新書已經有了些想法,但書名卻還沒定下來,
「夜入酆都城?」
「夜遊地府?」
「算了……綜合一下。」
「夜遊酆都城。」
紀拙頓了下,敲下了新書名。
本來他想取個某某夜遊酆都城的書名——很契合他新書神話的題材,
但……主角名暫時還沒取,只能作罷。
點開了這本新創建的新書,
再新建章節,
書名已經取了,然後就是簡介了。
紀拙手搭在了鍵盤上,
間隙的噼里啪啦鍵盤敲擊聲在屋裏響起,
新書剛寫,自然還比較磕絆,點得最多的就是退格刪除鍵,
紀拙刪刪改改地寫着這份簡介,
「簡介:走黃泉路,過奈何忘川,長立三生石前。
飲孟婆湯,入酆都地府,久留望鄉台上。
難有回頭……」
反覆刪改,寫出了這麼個不知道算算工整對聯的簡介,紀拙還是不太滿意,可能後面還會再修改。
原先平靜的心態都有些煩躁了,原本窗外安靜的樹木枝葉窸窣聲也覺得有點吵了。
「呼……」
紀拙長呼了口氣,
揉了揉額頭,平復了陣心緒之後,
才再新起了一章,準備開始寫正文了。
對着空白着的碼字界面,紀拙再頓了動作,
手再放在了機械鍵盤上,
鍵盤敲擊聲再在書房裏響起,
字句也逐漸在碼字軟件上浮現。
「……入睡時,廟外還狂風暴雨,夾着雨點的風不停從木窗邊不知是蟲蛀還是腐朽出的空隙往廟裏鑽,混雜着些木屑木渣的雨水就淌在窗沿上。」
「正是梅雨季節的時候,四面颳得平整的泥牆都爬滿了霉點,地上夯平的地面都被雨水浸地有些泥濘,」
「張成睡前不得將廟裏唯一張高桌抵在廟門後,免得那已經有些破敗的木板門被狂風給掀開了。」
「廟裏先前點燃的香燭早已經被風颳熄了,只剩下土地老爺笑呵呵的臉在夜色中若隱若現。被暴雨堵在土地廟裏的張成不得不蜷縮在土地老爺的供台邊上,那不在意些許風雨的土地老爺替他擋着風,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給睡着了。」
「……頭回醒過來時,張成昏昏沉沉睜開發重的眼皮,迷迷糊糊發覺屋外面已經沒了暴雨狂風的動靜,只是透過窗也看不清屋外,似乎雨後的夜色漆黑一片,再然後,張成就再頂不住睡意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次再昏沉醒來,卻是聽到有人再喚他,那聲音似遠似近,感覺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聽過,張成只覺頭目發沉,艱難睜開眼,卻發現眼跟前站着位淋了些雨的老人。」
……
「張成……雨停了,回家了,張成……」
「張成……醒醒吧,雨停了,該回家了……該回家了……」
老人杵着跟木杖,蓄着白須的鬍子,只是鬍子上也淋了些雨水,
正笑呵呵着,溫聲喚着張成。
張成迷迷茫茫,只覺渾身都艱澀沉重地厲害,像是負着萬斤巨石,
卻看到左右,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風也停了,死寂一片。
土地廟裏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了陣濃霧,霧卻又不白,反而像是染了夜色。
讓土地廟的泥牆都看不到了。
而廟裏的香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點燃了,光亮就驅散了濃霧,照亮張成這小塊地方。
「……起來吧,該回家了,該回家了……」
笑呵呵着的老人伸出手抓住了張成的手腕,
張成這會兒卻還思緒混沌,喉嚨也干涉地厲害也說不出話來。
老人拉他,他就順着老人從供台底下站了起來。
「……走吧,走吧,該回家了……」
張成大腦還渾噩發沉,
老人一手拄着杖,一手去將供桌上燃着的蠟燭取了下來,
捧在手上,給張成引着路。
燭火的光亮隨着老人走,
燭火的光亮勉強照亮了腳下一條泥路。
「走吧,走吧……該回家了……」
老人引路,張成頭腦發沉間就不自覺跟着,
只覺得老人聲音熟悉,就跟着老人渾身艱澀地往前走。
出了廟門,
外邊依舊是濃密的大霧,只看得到被燭火照亮的腳下小路。
路啊,蜿蜿蜒蜒,扭扭曲曲,路兩邊的濃霧裏啊安靜的死寂,
抬起頭卻看天上,天上也是灰濛濛一片。
這蜿蜒小路往前,有個了個岔路。
頭腦還昏沉的張成卻不自覺往那岔路上走。
「誒……走這邊,走這邊……跟我走咧,跟我走……別亂去……」
老人一把將張成拉回身後,
張成又再跟着老人往前走,
過了那岔路,渾身艱澀卻越來越輕,
整個身子越來越輕鬆,昏沉混沌的腦子裏也漸再冒出了些想法,發澀地喉嚨里似乎再能發出些聲音,
張成卻見那老人越看越熟悉,
執着木杖,蓄着白須,面相慈祥,
這不是廟裏的土地?
念頭一通,猝然一驚,頓在了原地,
「張成,莫在這路上多停留,快隨我走。」
土地手裏拿着的燭火晃了晃,回過頭再喚着張成,
張成卻覺得牙發酸,滿是慌張與苦澀,
「土地老爺,你莫哄我了,這怕不是我回去的路吧。」
「我莫不是土地廟裏大雨給我淹死了,凍死了吧……人說去陰曹地府啊,第一站就是土地廟。」
張成說道,卻似乎腳踩不到底般越加恐慌。
「……莫慌,莫慌……還沒呢,還沒呢……莫驚莫驚,驚壞了身子可真就壞事兒了。」
土地老爺連忙安撫,連着拍了拍張成被幾下,才將張成自制不住的恐懼給壓了下來。
「……那我這是?」
張成連忙再問。
「後生你是個貴人,我見你正好魂游之外,帶你入地府轉轉。」
「等着天明,就會再將你送回來。」
「貴人?我哪是什麼貴人,我就是閒時務工,農時務農的破落戶而已,無爹無娘,無妻無子,就是個賤命。」
聽到還能回去,張成的情緒再緩和了許多,問着不解的地方。
「陽世有陽世的規矩,陰世有陰世的規矩,唐王舊時過路枉死城還得借賣水窮漢一庫金銀買路。」
「張成,跟我來吧……」
土地老爺再領着路,
張成回頭去望,卻見來時路已經看不到,只能跟着土地老爺去。
一路也說着些話。
「……土地老爺,莫非這就是黃泉路?那什麼時候才入鬼門關。」
「……黃泉路上鬼門關,鬼門關後黃泉路,踏上了黃泉路,就是入了鬼門關,這就是黃泉路。」
「怎麼不見其他亡魂?」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後生是個貴人,路雖蜿蜒卻還平坦,那做了惡的,這一路帶着枷鎖腳銬,這一路卻是走得艱難。」
「過了這段路,到大路上了,後生就能看到往各處趕的其他亡魂。」
……
「噼里啪啦……」
屋裏鍵盤聲響着,紀拙修修改改,起了個頭,逐漸就寫順了,
碼字軟件上空白的界面漸被字句填充,
紀拙將這新書的第一章寫了出來。
第一章內容不多,
就是主角張成被風雨困在土地廟後,
魂魄離了體,隨着廟裏的土地踏上了黃泉路,要去遊覽地府。
劇情繼續展開,
跟着土地老爺一路說着話的張成也到了入了陰間的第一個地方。
「惡狗嶺,金雞山,卻都是一塊。一側是惡狗嶺,另一側就是金雞山了。」
「惡人過惡狗嶺會被叼去,咬下皮肉,雖然如靈魂無礙,但卻是痛苦難忍。」
「金雞山則是對得那些個生時牙酸嘴利,惡言傷人的人,正所謂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金雞飛起會啄食惡言傷人則的嘴,一直到啄爛了口舌為止。」
「後生是貴人,不用從惡狗嶺金雞山過,從兩山之間穿過就行。」
在惡狗嶺跟金雞山之前,主角張成也終於是看到了其他亡魂,
其他亡魂倒是沒像他一眼,有個徒弟老爺跟着,就是個青面獠牙,臉上生冷的鬼卒跟着,一個鬼卒就帶着一大批人,
土地老爺在給張成解釋的時候,旁邊其他些亡魂卻也聽到了。
亡魂中大多數還面色如常,只是其中兩人嚇得有些卻步,
其中一個是五十六十來歲的男人,肥頭大耳,聽着土地這麼說,望着那已經在山邊上垂涎欲滴,嘴裏利齒似乎還夾着血肉的一隻只惡犬,
往後退着,不停地咽吐沫,
而另一個是個臉色青白的老太太,聽着這話臉色更加慘白,嘴裏不停念着些求保佑的話。
「……那位土地老爺,我活着的時候就是個殺豬的,這個殺生也比較多……不會過不了惡狗嶺吧。」
那肥頭大耳的男人再咽了咽吐沫,想問那押着一群亡魂的鬼卒,但鬼卒無動於衷,
就轉過頭朝着這邊的土地老爺小心喊着,問道。
「屠夫殺生是職責,算不得罪孽,就是身上煞氣重點,那群狗說不定還怕你呢。」
土地倒是笑呵呵着轉回頭回答了。
「那就好,那就好……」
屠夫鬆了口氣,點着頭再倒着謝,
這群人裏面就只剩下那一個老太太還在卻步,
屠夫似乎是沒事兒了,只留她一個,她反倒是更加恐懼,
張了張嘴,也想朝土地問,卻沒發出來聲,
土地卻看着這群亡魂在說,
「惡語傷人啊,入了地府,也和拿刀傷人,拿其他兇器殺人一樣,如果是言語將人給逼死了,也一樣。」
土地的話像是對那老太太說得,老太太臉也更白,
倒是主角張成卻是多望了望那個屠夫。
緊跟着,那個青面獠牙的鬼卒再趕着那群亡魂走,
那老太太已經嚇癱在了地上,卻還是被拖拽着往前。
而土地則是帶着張成走着無狗無雞的路,
倒是能聽到兩邊山上人的慘叫,
「……那老太太啊,生前牙酸嘴利。鄰居屋裏媳婦生了個女孩,她家裏媳婦兒生了男孩,她就對人屋裏老太太別人家媳婦兒沒用,說人兒子沒福氣。」
「鄰居老太太嘔了氣,當天晚上氣不過就吊死了……只是報應不爽,掉在屋門口樹上的鄰居老太太偏偏給這老太太半夜起夜的時候看到,當場就也給嚇死了。」
似乎是土地知道那老太太的事兒,跟張成講着,
「過了這野狗嶺,金雞山,到了前面,那鄰居老太太還在前面等着他呢。」
「那鄰居老太太嚇死了這老太太,有罪過嗎?」
「要是嚇死了別人多少算是罪責,嚇死了這老太太卻只能算是因果報應。可能有些因緣事情,卻不算是罪過。」
土地回頭望向吳木,這樣說了聲。
吳木點頭,隨着土地接着往前走。
就到瞭望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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