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急迫道:「殿下何出此言?」
昭陽平靜道:「因為本宮此行本就是作為麻痹鎮南王的誘餌去的,鎮南王也知曉此事,所以他會派出無數刺客來刺殺本宮,目的就是讓本宮到不了燕南。
「同理,朝堂之上想要本宮死的人一樣不少,因為這樣朝廷才有藉口剿滅鎮南王。」
這些話都是之前李疏鴻告訴她的,現在她又轉述了一遍。
那九人面面相覷,昭陽努力觀察,但也沒看出誰有問題。
不過李疏鴻說那四人有問題,那他們就一定有問題。
那幾人眼神交流片刻,還是中年太監代表大家發言,「那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兩條路。」
昭陽豎起兩根手指,「其一,分行李各奔東西,爾等或藏身山野、或隱姓埋名於僻處。不過問題之處在於爾等從此不得再以本名現身,且要遠離官府,否則必死無疑。且爾等若有親朋好友,定會被爾等連累身死族滅。」
昭陽還想繼續說,但李疏鴻手指輕點了她後背一下。
昭陽頓了一下沒再多言。
半晌,那太監才接着問道:「敢問殿下,這第二條路又是如何?」
昭陽背後的手指鬆開了,她這才接着往下說,「其二,爾等隨我往燕南一行,爾後打道回京,本宮可保爾等不死。」
一甩手,昭陽背對眾人負手而立,李疏鴻悄悄運起真元開啟了鼓風機,她沒有任何裝飾的黑長直飄舞,大紅色嫁衣獵獵。
這也是學李疏鴻的。
爾後她側過臉,淡然道:「本宮知曉爾等九人之中有各方探子,但爾等也不過是棋子罷了。本宮給爾等一個機會,若要離開,此刻便走。若要留下,本宮可既往不咎。」
但從此之後,必須聽話,否則......
九人面面相覷。
被李疏鴻點給昭陽的四人之中,兩名年輕太監一咬牙跪下朝昭陽磕了個頭,爾後轉身便運起輕功朝小樹林外急急而奔。
那年輕女官與獨眼黑面將領則雙雙單膝跪下口稱請罪。
另外五人中也走了三個人,只留下那中年太監與另一個年輕太監未走。
昭陽轉過身看向四人,「如何稱呼。」
那四人分別做了自我介紹。
這老太監叫黃仲郎,那小太監是他在宮裏認的養子,名為黃仨。
他本是少府一管事太監,奈何曾得罪過的一個太監意外認了宮裏最神秘的那位老太監為義父,所以被安排升為了黃門侍郎。
黃仲郎自知必死無疑,因此才特意申請隨昭陽公主外嫁燕南。
對方同意之後他原本以為是對方大度放他一條生路,未曾想原來對方並未想放過他,甚至安排進送嫁車隊之後能讓他死的更不明不白......
黃仨是跟隨義父一起跑路的,若留在宮中,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二人確實幹淨。
然後是另外兩人。
那獨眼將領名為閻鐵柱,他本是邊關龍雀軍下一都統,後因替麾下士卒討要軍餉得罪上級被罷官免職押送回京城發落。
到了京城之後他便被派來送嫁車隊任護衛統領,上峰告訴他,只要完成這次護送任務,便可免他以下犯上之罪,他的家眷也不會被充軍或充教坊司,因此他才應下此事。
當然,這一路上他還需定期向兵部匯報車隊詳情。
他果斷投向昭陽的理由也很簡單。
若他們車隊註定滅亡,那他家眷亦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不如投誠公主殿下,若失敗也不過是結果不變。
若公主真能拯救他們,那便是賺了。
他願意賭一把。
那女官的理由也差不多。
她名為陸霜,本是郡王之孫,因其祖父進獻酌金未足額被除國,她父親後來因替朋友報仇被貶為城旦,但她運氣不錯,從小便與妹妹一起被隱士高人帶走修習武藝。
近日她得到消息父母兄長皆被朝廷藉口處死,因此打算混入皇宮尋機報仇,結果被稀里糊塗派來了送嫁車隊。
原本她打算伺機殺掉公主破壞朝廷與鎮南王府的聯姻,但既然現如今朝廷反而不想他們聯姻成功,那她反倒要保護好公主,所以才直接坦白一切。
這其中也有李疏鴻的原因。
這幾天她一直伺機動手,但李疏鴻給她的感覺太過恐怖。
她感覺李疏鴻只是個沒有絲毫實力的普通人,但武者的直覺又告訴她若要出手,她必死無疑。
所以她此刻才果斷投誠。
李疏鴻站在昭陽背後都快笑出來了。
這一個個的......全特麼身懷絕技!
敢情大家都覺得這車隊的人全得死,所以乾脆把打算弄死的人全安插進來了?
也是有趣。
昭陽見他們說完李疏鴻也沒任何提示,便淡淡道:「諸位對本宮坦誠,本宮自然也以誠相待。現如今諸位與本宮一損俱損,此行南區我等當同心共力。大家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等天亮便出發。」
「唯!」
四人拱手應是,爾後便有條不紊開始安排整個車隊上百人的駐紮。
回到車廂內,她仰起小臉看着李疏鴻,「我做的如何。」
李疏鴻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這車廂里有一股味道,你知道是什麼嗎?」
昭陽鼻翼動了動,目光茫然。
她沒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李疏鴻臉上笑容依舊溫和,「是你愚蠢的氣息。」
他豎起手指,「第一個錯誤,那幾人跑掉之後為何不命令閻鐵柱、陸霜等人追殺他們?若他們躊躇,便可命我前往截殺以威懾其餘眾人。
「第二個錯誤,為何不給他們水喝?在他們喝之前,便告知他們水中有毒,而解藥唯有你有,若不喝者,便命我當場殺之。」
「第三個錯誤,若一開始便要他們明白你什麼都懂的話,何不挑出那四人中的一個,爾後命我殺之,之後再表示若此刻投誠則既往不咎。」
三個錯誤說完,李疏鴻搖頭嘆息,「你的愚蠢簡直讓我窒息,你的機會不多了,若往後再犯同樣的錯誤......不,你沒有下次機會了。我需要的是工具,工具不只是聽話,還要好用。若只是聽話的東西,我也用不到你。」
見昭陽低着頭緊抿薄唇默然不語,李疏鴻內心也不由嘆息。
李疏鴻啊李疏鴻,她還只是個孩子!
唉,只能再苦一苦孩子了。
「算了,今日之事我會善後,晚上你好好想想明日如何應對,同樣的錯誤我不希望你再犯第二遍,不,你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說罷,李疏鴻便掀開門帘出去,只留下昭陽一人跪坐在馬車內的軟塌上,指節握的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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