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棋覺得自己是否聽錯了。
「爹,你大概已經老糊塗了!明日便上疏致仕罷!」
李觀棋現在腦子裏全都是「父慈女孝」的想法。
若這是李疏鴻那個時代,恐怕她老爹剛得了個小感冒,她就能跟醫院說可以拔管了。
「觀棋,現在不是跟老夫抬槓的時候,也不是女兒家羞澀的時候,老夫說的是咱們李家存續的嚴肅問題。」
李文正表情嚴肅, 「你終究是要嫁人的,爹覺得與其去找一個家族聯姻,不如找一個適合你的。李疏鴻這孩子就很適合你,而且你也不討厭他。」
「我很討厭他!」李觀棋破大防,「他一點兒都不在意禮法!為人做事隨心所欲!而且與人相處也不在意對方身份!無論跟種地的佃農還是地主鄉紳都能談笑風生!他也留不住錢財!銀錢到手之後除了留下一部分自用,其他的全都拿出去發給百姓們!而且還不求名不求利!而且他及其不要臉!不過又很靈活變通!對付敵人又是下毒又是耍陰招的!但對百姓卻從未使過壞!像他這種一點兒都不君子的傢伙!要不是師門之命, 我才懶得搭理他!」
李文正都驚呆了, 「觀棋......你對他這麼了解的?」
而且看似在抱怨,不過他怎麼覺得女兒一直在說對方的好話?
「觀棋啊, 伱是不是真的對那小子有想法?」
「沒有!我就是這輩子不嫁人也不會找他!」李觀棋雙頰泛紅。
當然,可能是急的也可能是氣的。
李文正表情複雜。
本來他還不確定,不過看女兒這樣子......
雖然他確實覺得李疏鴻這小子不錯,不過事到臨頭,確實心情有點兒複雜。
不過該教育女兒的還得教育。
「靜心,你忘了君子該如何做了嗎?」
李觀棋一怔,深吸一口氣,爾後恢復溫潤如玉的平靜。
「他確實有些特別,與書院中的同學們都不同。不過傾心於他還說不上,目前只能說我並不討厭他。」
李觀棋這話說的落落大方, 絲毫沒有羞澀。
李文正點頭贊同, 「這才像樣, 現在與為父說說看你之後的打算吧。」
「師門有命,要我探查山外樓的事情。山外樓只有李疏鴻,所以我打算跟着他,之後有時間便邀他前往書院做客。」李觀棋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李文正,「您已經入了朝堂, 入朝堂後便不再是書院核心弟子,所以您什麼都不要問。」
「也是。」李文正神情有些複雜,「唉,為父至今也不知道當初把你送去書院究竟是好是壞。」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數。」
李觀棋淡淡道:「李兄打算去找柳絮派的麻煩,柳絮派背後之人是晉王。他與晉王有仇,之後想必會不斷找晉王麻煩。爹,現如今朝堂形式如何?」
李文正思索片刻,撫須答道:「陛下不問世事一心修煉,現如今便是晉王把持朝政,不過為父覺得一切盡在陛下掌控之中,他可能在刻意縱容晉王。」
「太祖克厲於洛?」
李觀棋說的是一個典故,講的是大周開國皇帝跟他弟弟厲王的事情。
差不多就相當於這個世界的「鄭伯克段於鄢」。
「也許吧。」李文正若有所思,「為父隱約間感覺到朝堂間似乎有第三種聲音,但當初為父身在局中難以察覺。如今想來......卻又似有似無。」
李觀棋心念一動,問道:「父親,緝捕司是哪一方的勢力?」
李文正道:「自然是皇黨,緝捕司有何問題?」
「沒有。」李觀棋解釋道,「之前緝捕司似乎在追捕李兄, 但又感覺沒怎麼上心。」
李文正若有所思,「看來陛下確實有想借李疏鴻之手攪亂晉王派系的想法,而且是打算從江湖開始。不過如此一來李疏鴻此行危險重重,觀棋,你確定要隨他而去?」
「晉王派系所為早已使得民怨沸騰,女兒身為太平書院弟子自當助他澄清宇內,此時怎能退縮?」
聊的差不多了,李觀棋起身道:「那父親早些休息,女兒暫且告退。」
「嗯。」李文正輕撫頜下鬍鬚,「那為父需不需要提前準備嫁妝?」
李觀棋玉臉一黑,平靜道:「不需要,若真決定是他再說。」
若真決定是李疏鴻,屆時她們家裏恐怕要大出血了。
畢竟那傢伙......佔便宜不能隔夜。
李觀棋離開父親書房之後直接殺去了李疏鴻的客房。
到了之後她做了個深呼吸,爾後也沒敲門便推門而入。
「李兄,你——你在作甚?!」
她慌忙背過身去。
正在泡澡的李疏鴻也是一驚,下意識有點兒心虛。
畢竟他泡澡的桶里可還放了一根李觀棋的頭髮。
嘖,總覺得他這突破怎麼有點兒變態?
不過「黑長直」這種道心本身就不太正經......
但下一刻李疏鴻就反應過來李觀棋不可能知曉此事,他當時順頭髮的動作賊流暢,對方的關注點應該是自己把手搭在她肩上才對。
想通此節之後李疏鴻瞬間恢復了理直氣壯,「小李兄,莫非你也未曾沐浴?那不若一同入浴清洗一番?在下倒也不介意坦誠相見。」
李觀棋氣的咬牙切齒,她在心裏拼命告訴自己要克制,要君子,要溫潤如玉,要喜怒不驚於色。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冷淡道:「小生是女子。」
李疏鴻驚奇道:「嗐,你也不早說!不過男女有別,小李兄你在此處若是被人看到,那我的青白不就沒啦?」
頓了一下,李疏鴻恍然大悟,「你這是想讓其他人明白我是你的所有物?小李兄,你好霸道!」
「......」
李觀棋額頭青筋直冒。
她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心中直接拔劍砍翻這賤人的欲望,爾後冷冷道:「李兄,方才你是否對家父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有,我一進屋你爹就喊我賢婿,那我這人多尊老愛幼是吧,所以我也就是順着他的話喊他岳丈,僅此而已。」李疏鴻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
「......」李觀棋咬牙切齒,「你做的好事!」
「當然是好事。」李疏鴻聳聳肩,「我這是在幫你。」
背對着他的李觀棋冷笑不已,「幫我?這算什麼幫我?」
「嘖,怎麼不算幫你?」李疏鴻撇撇嘴,「你的志向是什麼?」
李觀棋冷冷道:「天下太平,宇內澄清。」
李疏鴻點頭,「是啊,你的志向如此遠大,想必短時間內沒打算成家。不過你爹肯定接受不了,這從你弟弟第一次見我的反應就看得出來,想必你們父女之間過去因為此事已吵過多次。
「現在有了我這個擋箭牌,你豈不是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情?畢竟我又不拒絕女兒家拋頭露面。」
李觀棋一怔,沉默半晌,輕聲道:「李兄,你的看法總是與眾不同。」
「我就當你是誇我的。」李疏鴻打了個哈欠。
他現在又開兩竅,耳朵現在聽力比過去更猛,就連李觀棋呼吸有些紊亂都聽得一清二楚。
話說他已經開了八竅,現如今就只剩一竅就可以嘗試突破下一重境界了。
嘖,看來陳清焰的頭髮還有柳絮派那柄木屬性神兵得儘快拿到手了。
忽然他心頭一驚,感覺到肩膀上多了兩隻修長有力道的手。
那兩隻手在努力卻生疏地按摩着他的雙肩。
他下意識想回頭。
「別回頭。」
李觀棋的聲音十分平靜,「這只是對你的感謝,別想太多。」
「嗐,倒也不用謝我。」李疏鴻閉着眼睛享受着這份生疏的按摩,「不過也因為你是女的而且長得好看,否則你以為我會幫你?不過有一說一,如果你真想謝我,那不如換上女裝讓我看看,還有你身上肯定要讓你喉結凸顯的東西吧,到時候換上女裝的時候記得去掉。嘶——!」
他身後李觀棋雙手力道忽然加重百倍,好似要把李疏鴻肩胛骨捏碎一般用力。
「呸!做你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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