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閻貌似也沒缺胳膊少腿,但可能確實有點缺根筋。
咳咳……
方游目光一凝,他大概猜到了什麼,逐漸期待和好奇起來。
赤閻化身挖掘姬,很快刨穿了大地。
待她大概刨出一個深幾千米的坑洞後,赤閻挖到了東西。
一顆剛好巴掌能夠握住,鏽跡斑斑的金屬小球,上面似乎還沾染着乾涸的血跡,充滿了歲月的氣息。
「這是……」
一件武器。
不用赤閻回答,方游就很肯定自答。
他在這件武器上,覺察出絲絲縷縷熟悉的味道。
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枚小球,不過,他持有界主之手、因果命運之矛這兩件超規格武器。
沒錯,這枚小球,就是一件弒神兵器!
坎德拉18件弒神兵器中的一件!
只不過……
金屬小球的損壞程度非常嚴重,幾乎已經到了沒有辦法修補的程度……或許可以回爐重造。
赤閻緊握着這顆小球,上面乾涸的血漬竟是漸漸鮮活起來,更有絲絲縷縷難以覺察、難以描述的東西,從小球內部飄出,融入赤閻體內。
是神性靈光。
可能還包含了靈魂的殘片。
這就是赤閻一直無法恢復至圓滿地步的原因,她的靈魂有缺,必須補齊。
而這一刻,她補齊了。
金屬小球宛如液體,緩緩地融入赤閻掌心。
他仿佛聽到了水濤聲,有浪花滾滾。
這是法則之浪,於天地間浮現,縈繞在赤閻的周身。整個世界都變得洶湧澎湃起來。
「這動靜……」
方游牙疼,迅速出手拋投出一塊塊儀軌基石,深深扎入大地,又以技能四象結界為引,佈置出能夠遮掩、隔絕氣息的儀軌大陣。
如果儀軌師有評級,他至少也是七階儀軌大師。
嗯,等事情結束,自己就把鍛造師、藥劑師、儀軌師等等職業的詳細職階評級給搞出來吧。
比較幸運的是,這片地域很特殊,可能是古老的戰場之一。
這裏不僅詭邪比較稀少,天地間更飄蕩着無數殘破的、凌亂的法則。
在這些紊亂法則的遮掩下,赤閻引發的動靜,倒不是很明顯了。
灰霧之下,時間滴答滴答流逝。
有億點點兒漫長。
假若他們被黑河陣營的僕從發現了,處境將會非常危險。即便方游自信能夠從第十境眷者手中保命、逃離,也會影響到赤閻的狀態——她恢復過程若受到打擾,可能會落下無法彌補的損傷。
何況,他直面過的邪神眷者僅有『冥主』、『幽魂之主』這樣的水貨第十境,而他們未必……很大可能不是邪神的左膀右臂。
真正的第十境、第十境中的頂尖強者,又具備怎樣的偉力?
自己與之相比,差距有多大?
他方導師好歹也有水貨第十境的戰力了,可對於第十境的了解仍舊稀少。
這可能就是提升太快的弊端吧。
幸運女神最終眷顧了赤閻。
長達兩個半小時的恢復過程,顯得異常順利。期間僅有些許不開眼的詭邪打擾,它們很快泯滅在方導師指尖躍動的橙色電光下。
「老師……我……恢復了。」
赤閻有些迷糊,似沒睡醒一樣的聲音慢吞吞響起。
她似乎找回了一些記憶。
會有弒神之戰的相關記憶嗎?
方游沒問。
弒神之戰對於赤閻來說,絕對不是什麼美好回憶。不過,若赤閻能夠回想起來,她自然會闡明,而若她想不起來,自己更沒必要問。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赤閻本人的身體情況。
「唔……熟悉的力量回來了。」
「而且比以前,還要強上一點。」
她道,又想了想,一枚瑰麗的赤紅色寶石於她眉心處緩緩浮出。
寶石仿佛是一個世界。
耀眼、瑰麗、玄妙、浩瀚。
內又似乎蘊着屍山和血海。等閒神話哪怕只望上一眼,都可能會神魂龜裂,整個人呆傻當場。
這是一枚權柄。
「殺戮權柄」!
流鋒眉心也浮現出一枚權柄。
鋒銳權柄,可在大師姐殺戮權柄的襯托下,他的權柄就宛如砂礫一樣渺小。
流鋒陷入沉默。
咳咳……
方導師也陷入沉默。
赤閻的權柄很大,不是那種能夠用言語形容的大,流鋒『碎片級』的權柄在這顆殺戮寶石面前,完全黯淡無光。
其差距之大,就仿佛砂礫和沙漠。
方導師的權柄也只是流鋒大一截,他若具現出權柄寶石,擱在赤閻面前,看起來也會跟小雞仔一樣。
「你這枚殺戮權柄是……完整的權柄!」
100%的殺戮權柄!
但赤閻究竟是怎麼做到,把殺戮權柄凝聚至100%的?
不是他小瞧赤閻,這姑娘天姿再如何妖孽,也只是一名第九境高位,而想要將權柄補全至100%,也絕非十個10%這麼簡單,中間有一重重關隘。
何況,權柄具有唯一性。
「老師你是知道的,權柄補全有捷徑可以走。」
「你是說……?」
「嗯吶,在當年,詭界有一尊名號中等響亮的古老神靈,喚作殺戮之神……」
赤閻想了想,還是戀戀不捨省略了一些前置劇情,挑了重要節點開始講述。
而說到殺戮之神,流鋒也有印象。
「這尊神靈的名號可不小,他非常弒殺,所過之處屍骸遍地,犯下了累累罪行。單我知道的,這尊殺戮之神就宰殺過億萬生靈,殺得許多種族就此滅絕,他更是在坎德拉數個城池犯下了大案。」
「在邪神災禍還沒真正蔓延開來的早期,帝國對這尊殺戮之神的重視程度還要超過邪神陣營。我們薪火學院當時也接了任務,尋找一切跟殺戮之神有關的線索……那時候大師姐你已經前往帝都閉關了。」
「後來,殺戮之神再無消息,我以為這尊神靈是躲起來了,沒想到,竟然是死在大師姐你的手裏,不愧是大師姐你啊。」
流鋒唏噓。
當然,按照時間線推測,赤閻斬殺殺戮之神的時候,他大抵已經隕落,墳頭草都幾丈高了。
屠滅種族、第十境真神、億萬生靈……
千秋擦了擦汗,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嗎?
殺戮之神毫無疑問是一尊惡神,不過通常情況下,惡神也不會如此瘋狂,這顯然跟殺戮之神的神職、權柄有關。
方導師也擁有權柄,他一下子就猜出:殺戮之神想通過不斷地殺戮,提升自己的殺戮權柄。但不管出於何種緣由,這都是罄竹難書的罪行!
赤閻道,「我晉升第九境後,也時常上前線,宰殺了不少高位詭邪以及侍者,後來……忘了是哪一天,我稀里糊塗就凝聚出殺戮權柄。」
「再然後一天天過去,這一權柄就不斷地完善補全……」
她這說得,就仿佛我今天吃了早飯、吃了午飯、吃了晚飯一樣。
但赤閻能夠不斷凝聚殺戮權柄,可以想像,她必然也是經歷了無數搏殺、無數的生死難關。呃……可能對於赤閻來說,不斷地殺戮、一天天浴血,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
她跟殺戮之神不一樣,但她也是個殺星。
「再後來嘛,有一天,我的殺戮權柄卡住了,大概卡在……」她十指張開,比着數字計算,「大概卡在40%吧,權柄就無法再補全了。」
「這個時候我就知道,殺戮權柄在其他存在手中。」
方導師有口老槽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
殺戮權柄無法再進步,為什麼不能是卡瓶頸呢?你這是什麼腦迴路。
但赤閻當時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因為……
故事還在繼續,她平鋪直敘地道來。
「當時趁着局勢比較平緩的間隙,我就離開了坎德拉帝國,去尋找其他執掌着殺戮權柄的強者……同一權柄執掌者之間,有模糊感應的嘛。」
「不過,我才剛離開帝國疆域,就被殺戮之神截住了。」
「然後,我就擊殺了殺戮之神,吸收了他的權柄。」
「再然後,我的殺戮權柄就完整了呢。」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方游:「……」
半響,他才道,「殺戮之神有點菜的樣子?」
赤閻贊同地點頭,「嗯,確實是菜了一點。」
方游:「……」
殺戮之神是第十境真神——當年第十境被稱作真神,而第九境為準神、從神——而以殺戮之神執掌的權柄,和他過往的些許戰績,方游判斷這尊神靈不完全是水貨,不是最弱的第十境。
也就是說,赤閻的戰力由在尋常第十境之上?
赤閻是在一對一的戰鬥中,將殺戮之神反殺。
不過,赤閻當時掌有未完全體的弒神兵器——序列第十五的弒神兵器『無盡殺戮』,一件摒棄了其它功能,只剩下極致殺伐能力的兵器。
而現在,這件無盡殺戮就剩下一點兒殘骸,其威能萬不存一。
但另一方面,當時赤閻還僅有40%的殺戮權柄,現在權柄已經完整,偉力無限。
從外人那兒掠奪來的權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吸收、消化,不如自己凝聚的那麼自如。
赤閻的殺戮權柄,還未完全消化。
當年她執掌殺戮權柄後沒多久,弒神之戰就不得不爆發了。
而後,她便隕落。
僅剩下非常模糊的記憶。
因為記憶也帶着污染,會被邪神發現。
游弋在古老的戰場內,赤閻化身頂級獵殺者,她強弱不忌,對低階詭邪都親自出手。
「噗嗤——」
一尊堪比小型星體的高位詭邪,身上一條條赤紅血線蔓延,下一刻灰的紫的綠的新鮮血液噴濺而出。
整一尊高位詭邪已然被肢解,無數血塊嘩啦啦地從天空落下。
皮毛、血液、肉塊、內臟、特殊材料墜在地上時,竟是已經自行分出了門類。
赤閻舔了舔沾在臉上的血液,露出一絲愉悅之色,「味道……還行。」
味道只是次因,主因在於,她獵殺一尊高位詭邪,能相當有效促進殺戮權柄的消化。
更在於……
「殺戮,強化。」
方導師暗忖。
他剛剛小小借用了殺戮權柄,做了簡單嘗試,驚為天人。
他沒有真正出手,還不太明白使用殺戮權柄時,能帶來大多增幅,但……殺戮權柄自帶某一偉力——即殺戮提升。
執掌這一權柄者,相當於隨身帶着件沒有上限的殺人劍。
宰一尊高位,便能給自己帶來永久的、不低的殺傷力提升。
古老戰場內,方游也化身老獵人,盯上了此方地域的詭邪。
他不至於跟赤閻搶,只是偶爾出手,體驗着殺戮權柄的偉力。
這裏是古老戰場。
殘留着邪神,和某些無上存在的偉力。
在殺機遍地的中詭界,相對安全。因為這裏少有邪神僕從活躍。
是個獵殺高位詭邪的寶地。
六天下來,赤閻獵殺了24尊高位詭邪,她基本都是秒殺——指一秒之間擊殺。高位詭邪生命力格外強悍,縱使是赤閻,也得多次攻擊才能斃命。
於是需要一秒。
全程格外安靜。
「24顆神源,不錯。」
「又能給歲月秘境續費了。」
另一支小隊,安見幽她們也在嘗試獵殺高位詭邪、邪神僕從,只不過她們已經被標記,不敢深入中詭界。她們多次重創了高位詭邪,可真正擊殺的,僅有兩尊。
方游也沒有忘記收集中詭界情報的任務。
他們不斷往古老戰場深處走去。
四周天地氤氳着各種恐怖異象,時而有法則風暴刮過大地,這一環境比高位虛空都要危險得多。
到了這裏,高位詭邪也愈發稀少了。
一整天下來竟然才發現了兩隻。
赤閻耷拉着腦袋。
見老師走遠,又小跑地追了上去。
古老戰場深處,是否隱藏着秘密?方游不清楚,值得一探。
……如果實在太危險,他還是會選擇戰略撤離。
紊亂的法則風暴中,一抹神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一枚染血的殘片,非常古老。
方游想了想,伸手輕觸。
破碎的畫面呼嘯而來。
雜亂、無章。
但還有極微弱的力量本源殘留,只是,必須從屎里淘金。
方游皺了皺眉,半響,以使徒之心汲取感悟的能力,過濾掉大量垃圾信息,直取那一縷有價值的力量本源。
再以自己豐富的經驗整理歸納。
良久,
「叮!」
「提示:已習得傳說級技能『吞元鍛體法(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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