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星各地,一道道刺目的紅色光柱出現,刺入天穹時,方游看到了。
但已經遲了。
那一處處邪教祭典,本就只是棋子、炮灰,他們狂笑着躍入那沸騰血池中,臉上帶着榮幸和熱切。
儀式已成,不可逆轉。
只有耳畔響起了叮鈴叮鈴的系統提示音。
同一時間,
藍星上,尚還有人在苟延殘喘的一處處區域,倖存者抬頭,面色變得愕然。
「那……那是什麼?」
「紅色的月亮?」
「可現在,不是白天嗎?」
有倖存者呢喃。
下一刻,便似乎聽到了無數囈語,越來越清晰,仿佛一隻只小蟲子不斷往耳洞裏面鑽。
他們跪倒在地,抱着腦袋不住掙扎。
有的人肌膚上長出了黑色的鬃毛,眨眼之間便變得非常濃密,狂吼一聲,那黑色的不知名怪物朝着身旁倖存者撲去。
噗嗤——
鮮血四濺,肢體在黑色怪物啃咬下,逐漸殘缺。
這樣的一幕幕,陸續發生,有倖存者營地的覺醒者大吼,「不要看那輪紅月!」
但即便是不看,仍然有囈語鑽入腦袋,只是症狀要輕微些。
當紅月的光芒照耀大地,鮮血便流淌人間。
一個個艱難生存的小型倖存者營地,相繼覆滅。
縱使是沐浴在黎明輝光中的基地市,這一刻天色也徹底黯淡下來,那輪妖異紅月顯現,高掛於『夜空』上,似不論從何地,哪個角度看去,紅月就掛在那抬眼可見的地方。
東煌各基地市的民眾,還沒有特別感受。
但歐羅洲的基地市,尤其是西歐,裏面出身浪花之城、霧都的居民,均不由回想起,紅月之災降臨的那天。
有寒意直衝上天靈蓋,叫人戰慄。
那聲聲囈語也鑽入耳畔,不時就有人跪倒在地,不斷抓扯着自己的皮膚。不過,在黎明輝光的籠罩之地,紅月妖異效果還是削弱了不少,人們只是倒地蜷縮,還未有長出黑毛的情況出現。
「不要抬頭!不要抬頭!不要抬頭!」
「迅速將還在道路上的人帶入避難場所,如果有長出黑毛的,就帶到隔離區!」
「速度快!」
一名穿着黑底火焰服的薪火戰士高吼,聲音傳遍周圍幾條街。
讓許多巡夜者、超戰部隊員猛然回神。
他們同樣回想起了,被紅月支配的恐懼,回憶起那天,群魔亂舞,遍地災難之景。而今天,那輪高懸夜空上的紅月,似乎比那一日的還要妖異,還要可怕。
但是,
他們這一次有準備了,這一次不能再拖後腿。
「快快快!」
「將剩下的人全部拎到避難所內!」
這一次的疏散避難,他們執行得很快,大多數民眾都已經進入避難場所內,路上還在匆忙趕的只是少數。
一名巡夜者雙眸亮起,念動力抓起一名名倒地蜷縮的居民,托着拎着,來到了距離最近的一處避難所。
這一處,位於地下,由停車場改造而來。
看着是比較簡陋。
還算寬敞的空間內,此時已經擠滿了男女老少,將這裏擠得逼仄,但說來奇怪,這些人臉上雖然浮現出擔憂、緊張、驚恐等等表情,總體情緒卻頗為穩定。
當巡夜者拎着十幾個蜷縮着的居民,送到這裏時,那些人臉上的痛苦更是迅速緩解。
還勉強能自己行走的人,踉踉蹌蹌跑進這兒來時,也是跌坐在地,長舒口氣。
「那種可怕的囈語,似乎……遠去了?」
地下避難場所內,被一盞盞燈照亮。
但真正驅散人們心中黑暗的,則是,位於地下停車場中央,一顆由薪火戰士、巡夜者、超戰部隊員守護着的寶珠。
——淨化寶珠!
普通等級的詭器,效果是彌散開一個淨化光環,降低、驅散附近區域的理智影響。
這樣的詭器老王師傅能夠製作。
核心主材料由一支支探索小隊獲取,製作過程,則是由老王一號、老王二號、老王三號、老王四號不斷趕工,達成007的數倍效率。
終於,趕工製作出足夠數量的淨化寶珠。
安置於基地市內,那一個個避難場所。未雨綢繆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若不然,僅僅這一個籠罩全球的紅月儀式,就能讓各個基地市在頃刻間陷入混亂,將那好不容易延續下來的秩序,給摧毀得蕩然無存。
「這一手,的確可怕。」
「果然,一位在邪神陣營內,地位也不會低的存在親自佈局,那效果,要遠超祭司的千百倍。」
「實在是太難對付了。」
……
……
水澤基地市,此時也漸漸墜入黑夜,僅有那純白色高塔尖端仍綻放出金色光華,那是最後的倔強的光。
不過,黎明燈塔的庇護,阻止詭邪滲透的效果,仍然是在的。
塔在,庇護就在。
光芒雖弱,卻不會熄滅。
來自各大綠洲的使者,藏匿在基地市內的詭界中人,此時對於高塔那點兒光輝已經不在意了,只是仰着頭,眺望着夜空中那輪醒目的妖艷紅月,眼瞳里滿是驚懼。
驚於突然出現。
懼於,銘刻在靈魂深處的本能。
「那,那是……「猩紅之月」啊!」
有使者顫慄。
儘管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紅月』,但位居詭界最深處,執掌着無上權柄,有着不可名狀大恐怖的邪神,那種種特徵已經深入人心。
紅月,便是「猩紅之月」的特徵,外顯之相!
此時當然不可能是那尊邪神降臨,甚至沒有投注過來一絲的目光,僅僅是爪牙們以儀式的力量,借來了邪神的一絲絲力量。
已經足夠可怖。
「傳說,當紅月出現,恐怖便會降臨人間。」
…
「這是因為紅月蘊含着可怕的力量,注視將使人迷失,紅月光芒籠罩下,大地和生靈更是會發生詭異的變化……你也不要一直凝視着那輪紅月。」
玫瑰院長望着夜空之月,對着玫蒂莎說道。
她自然是見過紅月的。
在詭界中較為罕見,但在外面這些新生世界,爪牙常常以儀式從邪神那兒借力,以撕裂、吞噬世界。
只是,這麼大規模的紅月災景,她還是第一次見。
「這一輪紅月只怕……籠罩着藍星整個世界!」
「而且,哪怕一直低着頭,不去看紅月一眼,仍然會受到紅月的無形力量影響,你們也聽到那一陣陣囈語之音了吧。」
「嗯……」
戰歌院長也望着,面色凝重。
「紅月的籠罩範圍非常廣,相對的,就是那鑽入耳畔的囈語之音不強……甚至可以說很弱,但……」
「這樣的弱是相對我們,相對於覺醒者而言。」
「普通的覺醒者面對這陣囈語,可能稍有不適,還能夠輕鬆抗下,可如果只是普通人,對於理智影響抵抗力非常弱的普通人,那……」
戰歌院長凝視着、傾聽着,半響,他做出了判斷。
「一些意志力較強、體魄較強的普通人,還能夠勉強抵抗,但至少,會有小半數人支撐不住,隨着時間推移,受紅月影響而異化的人,將越來越多。」
「我記得,藍星是將民眾全部遷入避難場所了吧?」
「嗯。」
玫瑰院長頷首。
「藍星民眾扎堆聚集,這樣一來,當有倖存者化作怪物時,那將是死傷一大片,將釀成更多慘劇。」
而此時,這樣的侵蝕、異化,只怕已經是開始了。
玫瑰院長、戰歌院長兩人,望向最近的一處避難場所。
他們的目光無法穿透牆壁,但想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有人驚恐地從裏面逃出。
這樣的悲劇,他們也不願看到。
然而這些是無法改變的,在一次又一次的親歷下,兩位院長都學會了冷眼旁觀,這是一名綠洲強者該有的素質。
他們注視着。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過去,
數分鐘過去,
那處並未封閉大門的避難場所,似乎仍靜悄悄,沒有傳出什麼詭異嘶吼,也不見有人驚恐逃出。
本來一顆心已經揪起來的玫蒂莎,眨了眨眼。
帶着困惑,看向了自家院長。
玫瑰院長撩了撩髮絲,略顯尷尬。
「可能藍星提前做了準備,但……」
…
「但紅月光華影響的,不僅僅是人類,還有沐浴在猩紅月光下的大地、草木,一切一切。」
寂靜的酒店內,財之塔主奧拉姆開口。
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道路兩側種植的景觀樹,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樹葉嘩嘩脫落。
樹皮也咔嚓龜裂開,自那裂口中裸露出來的,是嫩紅肉芽,像是沒有皮膚包裹的血肉,一點一點生長,樹皮也一點一點脫落。
轉眼之間,一棵妖異的『血肉之樹』便轉化出來,搖晃掙扎着,欲要自土壤中掙脫。
不遠處,
那一杆路燈也發生着變化,脫落鏽屑下是殷紅的血肉,噗嗤噗嗤地自那燈杆上長出了手,燈罩之內,光線忽然暗下,下一秒亮起來的是一顆妖異眼瞳。
短短一會兒,這條街道便發生着各式各樣,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
「這些也是詭邪。」
「是紅月之災下的產物。」
財之塔主搖搖頭,「基地市這一會,是真的要亂起來了,將血流成河,不過,那純白色高塔還是能守住的,如果我是藍星領袖,就集中力量,於高塔周圍防守。」
他望着遠處高塔,話音剛落時,塔尖端就綻放出璀璨的金色輝光。
耀眼得,將黑夜都驅離了一會。
街道上那一隻只妖異怪物,也冒着煙,似變得虛弱萎靡。有數名藍星覺醒者自街道盡頭飛奔而來,刀刃拉出紅芒,飛斬而過。
噗嗤——
血肉之樹、燈杆怪物,刷刷斷作兩截,化作縷縷青煙消散,那些身影也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朝着另一地繼續奔去。
眨眼之間,
風停,嘶吼止,長街又恢復了寧靜。
財之塔主瞪大眼睛,仿佛在說……
「紅月之災,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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